第四十五章抽絲剝繭（1）

  「當時我腦子一炸，心想一切都完了，我救不了青蓮寺了。這個時候我幾乎是出於本能地拔腿就往外跑，我想只要跑出青蓮寺，跑出東白山，就不至於那麼快被捉到衙門裡殺頭。只要留得一條性命在，日後勤謹地侍奉東白山神，終會有東山再起的日子。」悟淨說道。

  「可你的手上怎麼會有青蓮寺大門的鑰匙？之前圓性跟我說了，青蓮寺的鑰匙只有兩柄，一柄在門子圓鑒那裡，另一柄則由圓性本人保管。沒有鑰匙你連青蓮寺的門都出不了，還能逃到哪裡去？」杜群說道。

  「阿彌陀佛，我與杜公子一起查訪案情以後擔心自己分身乏術，就把自己的那柄鑰匙交於悟淨保管了。」圓性在邊上解釋道。

  「原來如此，」杜群點了點頭。

  「我要說的都說完了，要殺要剮悉聽尊便。」悟淨說到這裡，猛地抬頭掃視了一眼下面坐著的幾十位僧人，提高了嗓音：「諸位師兄弟，自始至終我都沒有做對不起青蓮寺的事情！大家聽我一言，血祭無論如何都要進行，不然青蓮寺就完……」

  悟淨的話還沒說完，王捕頭就手疾眼快地給了他一個大耳刮子，硬生生地把悟淨沒說出口的幾個字直接打了回去。

  悟淨張了張嘴巴還想要繼續開口說話，王捕頭一下子就把悟淨套在腳上的麻鞋摘了下來，一把就塞進了悟淨的嘴巴里，把他的嘴巴堵得嚴嚴實實的，一邊堵還一邊在口中罵罵咧咧：「我讓你這禿驢再妖言惑眾！」塞完麻鞋後，王捕頭還不忘用自己佩刀的刀鞘在悟淨的後背上狠狠地來了一下子，痛得悟淨口中發出嗚嗚嗚的悲鳴聲。

  杜群冷著一張臉看著坐在蒲團上的群僧，心裡稍稍鬆了一口氣。東白山神在這群僧人里非常有蠱惑力，剛剛悟淨就喊了那麼幾句話，他就敏銳地發現下面坐著的幾個胖大和尚有些躍躍欲試，如果不是王捕頭出手果斷，再被這個腦袋不清楚的悟淨煽動上幾句，下面的群僧搞不好真的會暴起傷人。到時候自己這邊只有顧淳、王捕頭和小莜，滿打滿算才四個人，怎麼都架不住青蓮寺的群狼，後果不堪設想。所幸王捕頭塞麻鞋、揮刀鞘的動作一氣呵成，震懾住了這些個蠢蠢欲動的和尚。

  為了儘快把大雄寶殿裡的僧人從悟淨的胡言亂語中拉扯出來，杜群迅速地轉移了話題：「空慈長老，空悲長老，諸位師父，現在小莜被擄走的事情已經真相大白，對於青蓮寺的這一串命案，我也有了一些自己的推斷。」

  

  圓性也敏銳地感覺到大雄寶殿裡的氛圍變得有些奇怪，立刻和杜群開始一唱一和：「這麼說杜公子已經知道誰是兇手了？」

  「兇手無疑就是七年前與蘭青一起來青蓮寺小住的那個書生。」杜群說得斬釘截鐵：「不管是圓鑒的死，還是法聞方丈與悟見的死，都與什麼東白山神的憤怒沒有半點兒關係，完全就是阿更的手筆。」

  兩位長老並沒有把法聞方丈的死訊告訴青蓮寺的僧眾，現在杜群乍一把這個消息抖露出來，就好像在寧靜的湖水當中投了一塊大石頭，頓時在大雄寶殿當中掀起了波瀾。

  「法聞方丈死了！？不是說他只是病情加重了麼？」

  「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情？我們怎麼什麼都不知道？」

  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這一回空悲長老並沒有讓手底下的僧人用哨棒維持大雄寶殿裡的秩序。

  眼看著大殿裡又一次亂成一鍋粥，圓性一個箭步竄到王捕頭身邊一下子將他的佩刀從刀鞘里抽了出來。

  僧眾只聽到「嗆郎」一聲響，隨後一道刀光閃過，圓性一刀砍在佛像前的香案上。這香案為了省錢只用了幾塊薄木板釘成，哪裡擋得住銳利的刀鋒，直接從正中間被劈裂開來，砰得一聲倒在地上。

  和尚們想不到平素溫文爾雅的知客僧圓性竟然會突然暴起拔刀，都是一愣。

  圓性見大雄寶殿裡安靜下來，才開口把發現法聞屍體的經過和法聞的死狀一一作了說明。

  「法聞方丈的死還是和石碑上東白山神的傳說一樣啊。」下面不知是哪個僧人咕噥了一句，他的說法立刻就得到了其他幾個人的附和。

  「兇手這麼做就是為了讓你們有這樣的聯想，」杜群搖了搖頭，故意在臉上露出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你們現在的所思所想完全就墜入了那個殺人狂魔的圈套里。」

  「杜公子此話怎講？」僧眾里傳來了一個聲音，杜群望過去發現問話的就是之前那位愛抬槓的和尚圓光。

  杜群最擔心的就是寺里的和尚全都陷入對東白山神的恐懼，不再有人關心這幾樁命案，現在有人發問，他真是求之不得，立刻答道：「我剛剛已經說了，兇手就是阿更，也就是七年前的那位書生。阿更與青蓮寺的恩怨只有一點，那就是蘭青的死。青蓮寺為了血祭把蘭青殘忍地殺害，出於報復，阿更又一次讓東白山神神罰的恐懼降臨到青蓮寺。將屍體擺弄成石碑上的傳說故事，更是從法明方丈的死當中受到的啟發。」

  「不對啊，法明方丈被殺的事情只有青蓮寺的僧人知道，就算是七年前的書生也只以為法明方丈和蘭青私奔下山去了，根本就不曉得法明方丈已經死了。更何況杜公子之前就跟我們說過，阿更已經把以前的事情都忘了，連我們寺里的人都不記得曾經見過他，他一個失憶的人又怎麼記得之前與青蓮寺的恩恩怨怨？甚至連原本不應該知道的屍體情狀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圓光和尚又開口抬槓道。

  「阿更之前確實失去了記憶，不過這並不代表他永遠想不起來。」杜群緩緩地說道，「至於法明被殺時的情景應該是當時在場的寺僧告訴阿更的。」

  「杜公子，你的意思是阿更到了青蓮寺以後就恢復記憶了？」小莜有些吃驚地問道。

  杜群還沒來得及回答小莜的問題，坐在下面的圓光又急吼吼地喊道：「誰會吃飽了撐著沒事做到外來的香客面前去嚼這種舌頭？反正我是從來沒有說過。」

  接著圓光又環顧周圍，大聲問佛殿裡的和尚們：「你們當中有誰跟外面的香客提起過七年前的事情麼？站出來讓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