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魔怔（2）

  「我小心地打量了一下四周，除了小莜姑娘以外就再也沒有其他人。這簡直是東白山神賜給我的良機，若是就這樣錯過了，山神大人肯定不會饒恕我的。心裡這麼想著，我就提著扁擔躡手躡腳地向小莜姑娘身後摸過去。我心裡都已經盤算好了，若是走到一半的時候小莜姑娘突然轉身發現我，我就裝作自己是看到她一個人站著有些擔心才過來查看，打個哈哈就矇混過去。不過我擔心的這種情形並沒有發生，直到我已經站在小莜姑娘身後了，她還是一點兒都沒有察覺。我屏住呼吸，揚起手中的扁擔，對著小莜姑娘的後腦狠狠地來了一下，她哼都沒有哼一聲就直接倒在了地上。待她倒在地上之後，我才驚恐地發現就在她身前幾步遠的地方滾落著一顆人頭。我嚇得心驚肉跳，難怪剛剛小莜姑娘會站在這裡一動不動那麼久，應該和我一樣被這顆人頭驚到了。」

  「不過事有輕重緩急，那也不是糾結於這顆人頭的時候，還是應該把血祭的事情做好，要不然青蓮寺里還會有更多的人頭滾滾落地。我甚至顧不上去翻動那顆人頭查看死者的身份，而是飛快地跑進伙房，提了一個籮筐，又將掛在牆上的那根平時用來綑紮東西的牛筋繩索拿上，然後才回到小莜姑娘身邊，用牛筋繩索將她捆得如同一根粽子，接著就把她裝進籮筐當中，又從地里割了幾顆菜，將菜葉剝下來，蓋在籮筐上，好把小莜姑娘的身體遮蔽起來。這一切都弄停當之後，我就挑著籮筐一路走到了山神殿裡。因為寺里接連出事，師兄弟們都心懷惴惴，若不是逼不得已，也不會有人在外面走動，所以這一路過去我連一個人都沒有撞見。」

  「你知道山神殿裡的那條密道如何打開？」杜群在邊上問他道。

  「七年前的那場血祭，闔寺上下的僧眾都看著三位長老動手打開了暗道，現在在場的師兄弟又有幾個人不知道？」悟淨撇了撇嘴，仿佛杜群問了一個非常可笑的問題：「我將小莜姑娘放倒在地上，從供桌下面的暗格里摸出了藏在那裡的屠刀。看著小佛堂里東白山神的座像和供桌上的骷髏，我的心裡又有些猶豫了。七年前師父對著蘭青姑娘心口一刀捅下去的時候，我就站在距離他最近的地方觀禮。我的腦海里依然清晰地記得當初那一刀捅下去鮮血如泉涌的情景。時至今日，我才曉得那一刀捅下去有多不容易。站在小莜姑娘身邊，我就忍不住想，我這一刀捅下去，眼前這個睡得如此嫻靜的少女就會變成一顆擺在東白山神供桌上的頭骨，再也沒有重新活過來的可能。這麼想著，我握著刀的手就開始不住地顫抖，對著小莜姑娘胸膛的這一刀怎麼都捅不下去。猶豫了不知道多久後，我終於還是把刀子重新藏到了供桌的暗格里，悄悄退出了佛堂。我想這件事情還是要再和師父商量一下，我一個人還沒有辦法挑起如此重的擔子。」

  「向師弟打聽到師父他們在客堂後，我就一路小跑到客堂。可一進去我就有些發懵，除了師父、師叔外，偵緝司的幾個人也都在。寺里的師兄弟平時都說我做事情一根筋，不過我還沒傻到在杜公子面前去提將小莜姑娘當祭品血祭東白山神的事情。我的腦筋轉得不算慢，隨機應變地把菜地邊上發現頭顱的事情稟報了師父。後來我們大家一起去菜地查看屍體的時候，我才曉得那顆頭顱是悟見師兄的。我當時整個人都蒙了，悟見師兄遠在洛陽白馬寺，怎麼須臾之間就被人殺了，還把人頭拋到了青蓮寺？除了東白山神擁有這種恐怖的神力外，我實在想不出還有誰有這個本事。悟見師兄平素和我交好，在我眼裡就像大哥一樣可親可敬。我想一定是因為我在佛堂里沒有果斷地一刀捅下去，東白山神才取走了悟見師兄的性命。」

  杜群只覺得悟淨的思緒越來越亂，說得話也有些前言不搭後語，便開口糾正道：「不對，明明是悟見師父被殺在前，你把小莜姑娘擄到佛堂在後的，不管你在佛堂里有沒有對小莜姑娘動手，悟見都已經是一個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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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悟淨搖了搖頭：「杜公子，你不懂的。東白山神的神力豈是我們這些凡人能夠測度的？之前在菜地邊上只是滾落了一顆人頭而已，但是人頭的面孔是撲在地上的。如果在佛堂里一刀結果了小莜姑娘，那將人頭捧起的時候，可能就會發現面孔是其他什麼人的，而絕不會是悟見師兄的。可偏偏因為我的軟弱和優柔寡斷，讓悟見師兄枉送了性命。悟見師兄的死堅定了我自己動手血祭的決心。只是在發現了圓鑒和悟見師兄的屍體以後，兩位長老就開始了辯經大會，杜絕了我們單獨行動的機會。我在大雄寶殿裡急得抓耳撓腮，若是再這麼耗下去，我真擔心我身邊珍視的人陸續橫死。不過還算走運，師父安排我陪同其他弟子去茅房。我沒有等太久，很快悟凡就抱著自己的肚子說要去茅房解手，等了一會兒也等不到其他同去的人，師父便讓我陪著悟凡去解手。我把悟凡送進茅房裡之後，就一路狂奔直衝山神殿。」

  「你就不怕悟凡從茅房出來了找不到你人麼？」圓性問道，「若是這樣，你馬上會被當作在寺里連續殺人的犯人。」

  「那個時候我已經無所畏懼了。」悟淨聳了聳肩膀，「哪怕被人發現，扭送到衙門砍了我的腦袋也不後悔，就像師父剛剛說的，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為了青蓮寺我付出一切都無怨無悔。只可惜上天沒有再給我這個機會，我重新鑽進佛堂的時候，就看到杜公子和顧居士站在裡面，小莜姑娘身上的牛筋繩索也被解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