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零三章 她肯定有後招

  在杏兒收拾了飯菜進來的時候，林清雪和呼延鳳烈已經恢復了平靜。

  好像之前的事情不曾發生過一般，兩人對面而坐。

  不說話，只是喝茶。

  杏兒對屋裡這種詭異的沉默覺得有些心慌。

  將手中的托盤放到了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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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子大人，奴婢臨時準備了點吃的，您將就著用點兒吧，大廚房裡頭已經沒什麼可吃的了。」

  呼延鳳烈朝著托盤裡頭看去，都是一些漢人常吃的菜餚。

  他沒怎麼吃過，不過看著十分精緻。

  「好，就放著吧，以後你們主子吃什麼，也給我準備什麼，不用覺得不好意思，這些菜餚看著十分美味。」

  雖然呼延鳳烈看著十分和藹，可杏兒還是很害怕。

  像是躲避瘟疫一般，將飯菜放到桌上，然後飛快的走到了林清雪身後。

  她的眼睛看到了林清雪脖子上的指印，心中突然跳了一下。

  頓時手指就縮緊了。

  呼延鳳烈端著飯碗，就著菜大口大口的吃起來。

  「口味不錯，你的手藝挺好，以後跟著我回去皇宮，可以給我父王做一次飯讓他嘗嘗。」

  杏兒忽然愣住了。

  「什麼？」

  呼延鳳烈將嘴裡的東西咽下去。

  「本王在邊關多年，沒有回去過皇城，如今是時候回去看看了，畢竟自己的女人也是要讓父親掌掌眼。」

  林清雪皺著眉頭。

  「你說的是真的？這裡的戰事難道你都不管了？」

  呼延鳳烈沒回答，將飯菜都吃完了，才戲謔的看著林清雪。

  「你不是已經打探好了消息？知道我父親命不久矣，難道這時候我作為兒子回去盡孝有問題嗎？」

  「可是你為什麼忽然這個時候回去？」

  「本王什麼時候回家，難道還要受人指使麼？本王想家了，準備三日後就啟程，你是本王的王妃，自然也要跟著我一起回去。」

  林清雪捏緊拳頭。

  三日後就回去？

  這也太快了，她根本沒有打算好。

  「這麼快做什麼？我還沒想好。」

  呼延鳳烈無所謂的點頭。

  『就是想快點讓你離開這地方，省的你天天胡思亂想，也許離得遠了，你見不著了，想不到了就能快點忘記這裡的一切。』

  林清雪氣的臉都紅了。

  「你說的什麼胡話？為什麼什麼都要往我身上推？我什麼時候說過要跟你一起回去匈奴？」

  呼延鳳烈被她說得有些惱怒，臉上露出一絲嗜血的笑容。

  「不跟我去也行，那我就將海長琉殺死在你面前，不，用最兇殘的刑罰，一刀刀將他身上的肉都割下來，讓你看著他痛苦的死，

  也許這樣，你就能完全忘記他了，你說呢？」

  杏兒嚇得倒退一步，她驚恐的看著林清雪。

  如今海長流的生死存亡，只在林清雪的一念之間。

  林清雪沉默了半晌，終於看向呼延鳳烈，眼底帶著嘲諷。

  「呼延鳳烈，你贏了，我跟你走。」

  呼延鳳烈放下碗筷，一臉的饕足。

  「本王就知道你願意跟著本王夫唱婦隨。不過那邊皇城裡，我有很多兄弟姐妹，你去了還請多配合我，否則他們看出來你是我的心尖尖，只怕你很快就要沒了性命。」

  林清雪沒吭聲。

  呼延鳳烈繼續說。

  「不過我也會盡力保護你的，到哪裡，我的目的就是為了最高的位置，那個位置本就是我的，我就該坐在那裡，只是這麼多年不在了，他們盡然以為我是個好欺負的軟柿子。

  海長琉只能讓你做一個正房夫人，而我，是可以讓你做整個匈奴權勢最高的女人，林清雪，你只要跟著我，好好地，什麼都會有的，你相信我。」

  林清雪默默地聽著，良久，開口。

  聲音冰冷，不帶著一絲溫度。

  「你說過不會碰我，現在請你離開吧。」

  呼延鳳烈還準備說話，卻被忽然都堵在了喉嚨口。

  他愣住了，仔細打量了一番林清雪的臉，那般的壯志豪情好像都突然間偃旗息鼓，林清雪的這句清淡的話，像是一盆冷水。

  原以為自己已經找到了人生目標，可是為什麼這個人生目標卻是將他視作糞土呢？

  好在呼延鳳烈心中已經打定了和林清雪長期抗戰的準備，這個時候只是稍微難受了一下，就緩和了情緒。

  「好，本王這就走，你好好地，若是有什麼不周到的地方，就直接和下人說，從今天起，你就是我的王妃。」

  林清雪轉過頭，沒回答，嘴裡卻傳出一聲淡淡的嗤笑。

  好像呼延鳳烈說得是一個多麼可笑的事情。

  呼延鳳烈躊躇了一下，看向杏兒。

  「本王說的話你聽到了吧？若是你主子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就和下人說，或者和本王說，不用藏著掖著，知道嗎？」

  杏兒點點頭。

  「知道了。」

  「以後若是有什麼想要的東西，就直接和百里或者本王說，本王隨時都會給你們空出時間的，杏兒，以後她的安危本王就交代給你了。」

  杏兒行了個禮。

  「知道了。」

  「 你不用和本王這麼拘謹，本王見你和海長琉當時不是這般，你當時怎麼對他，如今就怎麼對我就行。」

  杏兒還是淡淡的應了一聲。

  「明白。」

  呼延鳳烈在林清雪主僕這裡都碰了軟釘子，一時間心中有些難受。

  他站起身，嘆了口氣。

  「清雪，本王走了。你早些休息吧。」

  林清雪沒回頭，呼延鳳烈邁著步子離開。

  屋裡又是一片安靜。

  杏兒有些詫異。

  「主子，他說不會碰你？」

  一直到這個時候，林清雪才像是脫了力一般，點點頭。整個肩膀都塌陷下去，好像是全身上下的力氣都被抽走了。

  「是的，他是這麼說得，希望他能夠遵守自己的諾言。」

  杏兒眼圈兒又紅了，看著林清雪脖子上的指印。

  「主子，他怎麼這麼對您？打女人啊！」

  「人為刀俎我為魚肉，沒有什麼好說的，如今在他的滴胖上，想要做什麼都是他的想法，我們這些人沒有好說的，杏兒，也不用為我難過，如今能有他這句話已經很讓我高興了。」

  杏兒也這麼想，林清雪能夠不讓呼延鳳烈碰，已經是老天開恩了。

  當年她遇見過林有才夫婦的事兒，知道這種事兒發生在一個女人身上會造成多大的傷害。

  原本還擔心林清雪接受不了，如今看來，老天還是十分厚待她的主子的。

  到底還是好人有好報。

  林清雪這麼多年對任何人都很好，這樣的報答雖然來的有些可笑，可還算是及時。

  杏兒找了藥酒。

  「主子，我給您擦擦，這脖子真是嚇人。」

  力氣凝血對著鏡子照照。

  「也還好，現在什麼時辰了？」

  「差不多醜時了。」

  「哦。」

  林清雪結果杏兒手裡的藥酒。

  「我自己來就好，你去把百里鷹叫來，不要讓旁人知道。」

  杏兒不知道林清雪要做什麼，有些擔心。

  「主子，叫他來？他和他的主子就是一丘之貉，他來做什麼？」

  林清雪看著杏兒，眼眸深深。

  「杏兒，相公和田七能不能脫險，就看百里鷹了。」

  杏兒頓時瞪大了眼睛。

  一臉的不敢相信。

  「什麼？」

  林清雪點點頭。

  「你聽到的就是事實，我和百里鷹早就有了協定，否則今日我一定拼死也要和相公死在一起的。」

  杏兒倒吸了一口涼氣，她怎麼也想不到林清雪居然早就為了海長琉他們算計好了退路。

  「主子，您早就懷疑會有今天了麼？」

  林清雪點點頭，細細的給自己上藥，透過鏡子，看著一動不動的杏兒，笑了一聲。

  「怎麼還不去？若是晚了，一會兒找不到他了，這會子呼延鳳烈還沒睡，估計他就守在他的營帳前呢。」

  杏兒又哭了起來。

  「主子，你為他們都算計好了，怎麼就不能給自己打算打算？若是公子知道您早就有了這麼一招想法，他會怎麼想？他還能好好地活下去嗎？」

  林清雪點點頭。

  「他會好好地活下去的，為了團團，為了以後我們還能再見，他也會好好地活下去的，我相信相公，更相信他對我的承諾，杏兒，去叫人吧。」

  杏兒擦掉眼淚，看著林清雪孤單的背影，轉頭離開。

  果然入林清雪所料，呼延鳳烈守在百里鷹的營帳前。

  見到杏兒提著燈籠過來，百里鷹眼裡一亮。

  「杏兒姑娘，你怎麼來了？是王妃有什麼需要嗎？」

  杏兒撇撇嘴，對「王妃」這個稱呼十分討厭。

  但是還是朝著百里鷹福了福身。

  『百里勇士，我們主子教您過去。』

  杏兒聽到林清雪的話，就知道百里鷹是海長琉他們逃出生天的唯一的可能，對他也不敢太過造次。

  百里鷹皺皺眉。

  心中有了大概的感覺，當時答應的東西，肯定不能反悔。

  「好，這就隨姑娘去。」

  他吩咐了身邊的幾個侍衛，好好地看守呼延鳳烈的營帳，轉身就跟著杏兒走了。

  林清雪在帳中已經等著他們了，似乎篤定了百里鷹回過來。

  聽到腳步聲，她頭也沒回，還在細細的處理傷口。

  「百里，你來了？」

  百里鷹半跪下來，似乎對林清雪行禮還是很不習慣，但是還是硬著頭皮做了。

  「百里見過王妃。」

  林清雪擺擺手。

  「呼延鳳烈的動作還挺快，這麼快你們就都改口了，不過無所謂，叫什麼都無所謂，你答應我的事情，可都還記得？」

  百里鷹眼眸眯了眯。

  林清雪果然還惦記著海長琉。

  縱使呼延鳳烈給了她王妃的位置，也比不上她對那個男人的愛慕。

  「記得，百里不敢忘。」

  林清雪放下手中的帕子，轉過頭看向百里鷹。

  百里鷹這時候才看清，她的脖子上那一道紫色的指印，觸目驚心。

  心中也明白，肯定是呼延鳳烈做的，他只敢看了一眼，又飛快的垂下了眸子。

  林清雪聲音有些沙啞。

  「你記得的事情，我也記得，我知道你是個勇士，是個好男兒，不會忘了自己的承諾的，所以我也不多說，只是百里，我的餘生的希望就寄托在你身上了。」

  百里鷹抱拳，朝著林清雪保證。

  「雖然當時答應你的時候，並不知道海長流的真實身份，可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我既然已經答應了，就不會反悔。」

  「還有三日，就要啟程回去匈奴皇城了，我希望能儘快給我一個答覆，也讓我安心跟著你們回去。」

  百里鷹點點頭。

  「自然，我打算明日晚上就動手，王妃，您要去看看海公子嗎？」

  這句話，百里鷹問的十分違心，他真的不想林清雪去看看海長琉。

  可是看著他們有情人這麼痛苦，百里鷹忽然心中生出了很多的惆悵。

  就好像聲臨其境一般，讓他不忍心就看著他們這麼勞燕分飛。

  也許見一次也沒什麼問題，也好讓海長琉死心，走的也能更痛快些。

  可是林清雪卻搖了搖頭。

  「不，我不去，我去了他不會捨得走的，你到時候千萬別和我說是我讓你帶他們出去的，就說你良心發現。」

  百里鷹咬著嘴唇，他聽到林清雪說得這些話，忽然間覺得十分難過。

  這樣的女人，她要用多少堅強，才能鑄就臉上這副看著百毒不侵的面具啊？

  「可……可這一別，也許就是永別了啊。」

  林清雪搖搖頭，似乎是成竹在胸。

  「不會的，老天不會這麼對我們，你好好地辦好自己的差事就是，將他安全護送出去，再拜託你將這個信封交給他。」

  說著，林清雪從袖中取出一封信。

  上頭用火漆封住了。

  「一定交給我相公手上，他看到信，就知道該怎麼做了，百里，這次全靠你了。」

  百里鷹這輩子都是跟在呼延鳳烈身後，從沒做過什麼對不起他的事情，一般的承諾他也不會輕易地下。

  可是當時呼延鳳烈命在旦夕，若不是林清雪用這個承諾換了呼延風烈的性命，那麼這個時候他還談什麼衷心呢？

  「放心吧，受人之託，忠人之事，我會好好地將事兒辦成的，但是也希望您記住答應我的事情，不要傷害我們王子大人。」

  林清雪點點頭，將信封遞過去，示意百里鷹收好。

  「我是大夫，我的針藥都是救人的，不會用來害人，既然答應你，就不會食言。等你的好消息。」

  百里鷹這才退了出去。

  杏兒一臉的不敢相信，她之前一直沒敢吭聲，如今終於出了一口氣。

  「主子，也就是說少爺他們並不會死？」

  林清雪點點頭。

  「自然不會，好人長命百歲，相公這人就是大富大貴的命，這輩子都會無病無災的活下去。」

  杏兒心中難受。

  她想，沒有你的長命百歲，少爺又怎麼會想要呢？

  可是她不敢說，說出來，林清雪如今看著這麼雲淡風輕，可她心裡有多苦，只有她自己知道。

  就連杏兒看到的，也只是冰山一角，她不相信已經將海長琉他們以後都安排好的一個人，會不想著和海長琉一起白頭偕老？

  「主子，你難過就哭一哭吧，真的，哭一哭心裡會好受點兒，您這麼憋著，我看著心裡難受。」

  林清雪將頭上的髮釵取下，長發鋪散下來。

  「有什麼好哭的？還沒到哭的時候，睡吧，杏兒，伺候我睡吧，我今天真的太累了，明日還得等著相公他們離開的消息，想來是睡不著的，只是不知道今晚的相公，能不能看到天上的月亮。」

  杏兒擦擦眼角，去伺候林清雪。

  而獄中，海長琉和田七還有其他幾個親兵被關在了一起。

  那幾個親兵是前鋒營裡頭的好手，自然見多識廣，不會被眼前的陣仗嚇到，正所謂頭掉了不過是碗大的一個疤，該吃吃該睡睡。

  可海長琉自從進來以後，就一口水米沒進。

  送來的飯菜就被他丟在腳邊，他像是一個提線木偶，一點兒生氣都沒有，只是安靜地坐著。

  田七看他這個樣子有些害怕。

  畢竟是這麼久的主僕，海長琉對他們也一直很好，儘管這次真的是遭罪了，可看到他這個樣子，田七心裡還是很不好過。

  「將軍，您多少吃一點兒吧，這樣一點都不吃，怎麼吃的消？」

  海長琉雙目無神。

  「天黑了。」

  牢房裡頭點著燭火，他們也看不清現在是什麼時辰。

  不過頭頂上一個小窗戶中，是能看到外頭天色已經黑了下來。

  「是，天黑了。」

  海長琉痛苦的抱著頭，他無法想像自己最珍視的女人現在會遭受一些什麼。

  「田七，我真的不想活了。」

  田七忽然明白了海長流的心思，他嘆口氣，拍拍海長流的肩膀。

  「將軍，主子是用自己給您爭取了時間，您若是不珍惜，真的死在了這裡，能對得起她嗎？她多麼驕傲的一個人，能那麼放下自己的尊嚴，您……」

  海長琉猛地打斷他。

  「好了，別說了！」

  田七如今也沒了杏兒，海長流的痛苦多少他還是能感同身受的。

  「如今也到了這個地步，雖說像是死路一條，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我總覺得主子不會這麼輕易地就放棄，將軍，主子肯定有後招的。」

  海長琉雙眼含淚。

  「真的嗎？你真的是這麼想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