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零二章 能容本王吃個飯再走麼?
2024-05-12 17:58:56
作者: 飛天猴子俠
天色很快黑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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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兒一直守著林清雪,生怕她有什麼想不開的。
儘管這些她自己都知道,林清雪不可能有這種想法,可是她還是擔心。
林清雪這一覺睡得分外踏實。
真的跌落到了谷底,就沒有什麼可怕的了。
也沒有什麼比現在更糟的情況。
屋裡燭火點燃,林清雪攏了攏衣襟,從榻上坐起。
「杏兒,現在是什麼時辰了?」
杏兒打量了一番林清雪的表情。
「主子,該用晚膳了,您一直睡著,這會兒餓了吧?」
林清雪點點頭。
「確實是有些餓了,我今日睡了半日,有人來過嗎?」
杏兒知道她說得是誰,搖搖頭。
「沒有,沒人來過。」
林清雪披上外裳,杏兒伺候她穿了鞋,到飯桌邊用膳。
她看著桌上的飯菜,一時間有些沒胃口。
「這東西不是你做的吧?」
杏兒搖頭。
「不是,今日主子您一直都睡著,我怕您有什麼事兒找不到人使喚,就沒出去,這些東西都是火頭兵給做的。」
林清雪只是微微嘗了一口,就放下了筷子。
「這些東西還是吃不慣,你不出去做飯,是擔心我有什麼想法嗎?」
杏兒頓了頓,最終還是誠實的點了點頭。
「是的,杏兒擔心主子您想不開。」
林清雪拉著她的手,讓她也坐下。
「和我一起吃吧,一個人吃飯總是沒什麼滋味,你覺得我會想不開麼?當時我在榮家,你不知道,那是長琉以前在鎖縣的家中,那家的當家主母就罵我是個沒心肝的人,如今倒也真是,就是個沒心肝的。」
說著,她夾了一筷子菜,漫不經心的嚼了起來。
那些曾經金枝說過的無比惡毒的話,如今倒像是一面面鏡子,將她照的體無完膚。
在自己男人還在大牢里,生死未卜的情況下,她居然還能這麼淡定的坐著用膳,難道不是沒心肝麼?
杏兒給她舀了一碗湯,遞過去。
燈光下,林清雪只是這麼一個下午,好像憔悴了很多。
整個人都是一種病懨懨的感覺,眼神中的光也消失了。
她有些心疼。
「主子,他們是不知道您的好,所以才會這麼口出惡言,世界上旁人不知道,我還能不知道麼?您對少爺是真心實意的好,這次若是您反抗,只怕少爺現在就得沒了性命。」
林清雪手頓了一下,繼續吃飯。
她眼底閃過一絲憂愁。
可杏兒發現,林清雪只在海長琉離開的時候,哭過一次。
一直到現在,都是一種詭異的安靜。
以杏兒的認知,她和海長琉關係這麼好,甚至比起當年自己父母的關係還要好,這樣的人面臨生離死別,難道不該十分難過才是麼?
可是這種詭異的安靜,卻好像比痛哭流涕更加讓杏兒感到心慌。
她只覺得林清雪目前已經到了一個臨界點,好像隨時都有可能爆發,爆發的結局……
「主子,您有什麼就說出來,您這樣我真的很擔心。」
林清雪擺擺手,繼續吃飯。
「你擔心什麼?我都說了,我這人沒心沒肺,誰給我吃穿我就跟著誰,當時海家榮光,我就跟著長琉,如今他做了階下囚,我就跟著呼延鳳烈,好像也沒有什麼相違拗的地方。」
她一邊這麼說,一邊麻痹自己。
如今的局勢,只要能保證海長琉活著逃出去,其他的,她還能奢求什麼呢?
杏兒忽然「嗚嗚」地哭了起來。
「主子,您別這麼說,您這麼說,若是讓少爺聽到了該有多心疼啊?」
「他會心疼麼?難道聽到我竟然是這樣的女人,不該是覺得噁心麼?杏兒,你別再說這些了,這次你原本應該是和田七生死相依的,可如今因為我,被迫關在這裡,我們還是合計一下以後的日子該怎麼過吧。」
杏兒垂下眸子,掏出帕子擦眼淚。
燈光下,主僕二人看著十分孤單可憐。
「主子,難道我們真的要和匈奴人一起嗎?我當年父母都是因為匈奴攻打邊關,逃難死的,其實說白了,就是匈奴人害死的,如今我想到要和這些狼心狗肺的東西在一起,就渾身發毛。」
林清雪看著杏兒。
「你也可以逃,現在就逃,趁著今日呼延鳳烈抓了相公他們,軍中估計鬆懈了不少,你現在還有逃跑的機會。」
杏兒搖頭。
眼淚像是斷了線的珠子般掉下,咬著嘴唇,似乎下定了決心看著林清雪,十分堅定的發誓。
「主子,您讓我去哪裡啊?天大地大,就沒有我杏兒容身的地方,您和少爺在地的地方就是杏兒的家,您在哪兒,杏兒就在哪兒,縱然是油鍋火海,杏兒也願意跟著您一起。」
林清雪輕笑一聲,點點頭。
「好丫頭,你既然這麼想也可以,跟著我,以後我不會虧待你。」
主僕二人默默無言,繼續吃完了這頓苦澀的飯。
林清雪看著外頭的天空。
若是海長琉現在不走,什麼時候還能離開呢?
百里鷹只怕今晚就會有所行動。
加上海長琉身上楊家的那塊玉佩,可以調動楊家死士,他回去尚雲國的邊境應該不成問題。
而田七他們和他關在一起,只怕活著出去也不是不可能。
而她,她……
正想著,屋門響動,一隻靴子踏進來。
隨後,就是一條長腿,呼延鳳烈俊美的臉從夜色中探入帳篷。
他淡灰色的眼睛看向林清雪,燭火搖曳間,美人多了白日裡不曾見過的顏色。
「清雪。」
林清雪不理會他,微微轉過頭,看向天邊的繁星。
呼延鳳烈有些尷尬的搓了搓手,這輩子刀山火海都下過,如今卻在一個小娘子面前露了怯。
他清了清喉嚨,自己朝思暮想的東西就在眼前,到一時間有些近鄉情怯,不敢妄動了。
「清雪,你用過晚膳了麼?本王原打算和你一起吃飯的,可是那邊有些事務耽擱了。」
林清雪還是不理會他。
呼延鳳烈看向杏兒。
「你主子吃過飯了麼?若是沒有,就擺些酒菜,我陪她吃些。」
杏兒哆嗦了一下,她看著呼延鳳烈就覺得十分害怕。
儘管整個時候,這個男人看著十分彬彬有禮。
「吃,吃過了。」
呼延鳳烈似乎有些失望,笑了一下,走到林清雪身後,扶住她的肩膀。
「我以為你會等著我呢。」
林清雪對肩上傳來的熱度十分惱怒,她抖了抖自己的肩膀。
「呼延鳳烈,你放開。」
呼延鳳烈沒有放手,他輕笑一聲。
「本王以為你不願意和本王說話呢,哪怕是這麼一句,這樣一個開頭也不錯。」
林清雪抬起眼看向他。
「你喜歡這樣?你受虐狂麼?」
呼延鳳烈招呼杏兒。
「去給我準備點兒吃的過來。」
杏兒不放心林清雪,可是也不敢多說,只能轉身出去準備吃的。
屋子裡只剩下林清雪和呼延鳳烈。
呼延鳳烈忽然抓住她的手。
「我知道你恨我。」
林清雪十分冷漠,掙扎了一番,他沒有鬆手,也就隨著他去了。
「你知道我恨你,還敢這麼一個人來見我?你是怕活得太久了?」
呼延鳳烈苦笑一聲,他看著林清雪的眼裡儘是渴望,想要接近,卻被那麼喜歡的一個人拒之千里的感覺,真的讓他抓心撓肝。
「你這麼恨我,是因為海長琉麼?我們倆什麼時候才能像你們倆那麼好?」
林清雪看著他,眼神中都是嘲諷。
「你覺得,你用了這種手段將我留在你身邊,我會跟你多好?呼延鳳烈,你是覺得全世界的女人都要跟著你,離了你活不了麼?你想要做什麼,就做吧,人為刀俎我為魚肉,我不會反抗的。」
呼延鳳烈忽然痛苦的鬆開了林清雪的手。
眼底的失落幾乎變成了實質。
「你這麼噁心我,讓我如何對你動手?如果我碰了你,你是不是會更加恨我?」
林清雪哼笑一聲,將自己的手收了回來,掏出帕子,仔細的擦了個乾淨。
「你想要的無非是我這麼一個人而已,不過王子大人,我真的想不通,你們匈奴這麼多的美人,你一定要看上我這麼一個生過孩子嫁過人的殘花敗柳呢?」
呼延鳳烈深吸一口氣。
林清雪的每句話都讓他十分難受。
這個女人看著十分美麗嬌弱,好像隨時用力,那纖細的脖頸和腰肢都會被折斷。
她不像是草原上馬背上長大的女人那般豪放無畏,也不像是波斯女人那般異域風情。
可從林清雪的淡漠的眼神中,偶爾流露出的笑容和灑脫,是他從沒看到過的。
林清雪看著海長琉溫情脈脈的眼神,是他曾經從自己的母妃身上見過的最美的表情。
所以他想要擁有這個女人,哪怕冒著生命危險,將她禁錮在自己身邊,將她的一切都據為己有。
「本王說過,喜歡你,難道在你的眼裡,喜歡一個人還需要理由麼?」
「難道不需要麼?你不要和我說什麼情不知所以,故一往而深,我這人就是個實在人,什麼都喜歡和利益掛鉤,你這麼做,不過是想要證明你比尚雲國的男兒厲害,是不是?」
呼延鳳烈痛苦的瞳孔微縮。
「本王在你眼裡,原來只是這般的爭強好勝,難道本王這樣的人就不配有自己的喜怒哀樂麼?」
林清雪搖搖頭,嗤笑一聲。
「王爺,你是什麼樣的人?天潢貴胄,天之驕子,你的喜怒哀樂,都是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的,你不高興,千萬人都得為你的不高興去死,而你高興了,就可以將別人的妻子據為己有,這就是你的特權,我沒辦法理解這種所謂的喜歡。」
呼延鳳烈呼出一口氣。
林清雪說得每一句話都讓他有種剜心的痛。
「那你到底喜歡他什麼?他以前是個傻子,本王都知道了!你不過是他的家族給他隨便找的一個女人,你到底喜歡他什麼!本王哪裡比不上他,難道只是因為本王比他晚出現了這幾年麼?」
林清雪直直的看向呼延鳳烈的眼睛。
「對,你說的對,你比不上他的地方,就是因為你比他晚了這麼多年,我和他這麼多年的風雨,你知道什麼?你只看到我們如今的夫唱婦隨,你何曾看到過我們曾經的苦難?海長琉是站在我身邊的人,而不是讓我永遠跟在他身後的人,你不能理解。」
她原本不打算和呼延鳳烈說這麼多的。
若是惹了他的不高興,海長琉還能不能逃出去,還是個問題。
可是到了這個時候,林清雪忽然有些害怕了。
她不得不用尖銳的話語來偽裝自己,若是真的軟弱到什麼都不說,那麼呼延鳳烈會怎麼對她呢?
這種結果,真的是她能夠接受的嗎?
呼延鳳烈沉默了半晌,終於還是哈哈的笑出了聲。
「林清雪,你說的意思本王算是明白了,所謂的深情不如久伴,就是如此吧?你和海長流的感情是細水長流中生出的,本王不信了,將你綁在本王身邊,十年,二十年,你就不會看本王一眼?」
林清雪冷笑。
「不會,你在我眼裡,永遠只是個只會掠奪的賊人,和他不能比。」
呼延鳳烈被她激怒,猛地站起,一把扣住林清雪的脖子。
「你是想死!」
林清雪的臉逐漸漲紅,她的眼底卻帶著一絲瘋狂的笑意。
若是真的和海長琉註定有緣無分,她只能留在匈奴,是不是死了比較好?
「你殺了我,求你了。」
呼延鳳烈氣的鼻翼煽動,眼睛裡都是血絲。
他的手指不停的收緊,再收緊。
「你以為本王不敢殺你?本王怎麼多年,在邊關殺得你們尚雲國的男男女女多不計數,你以為本王就不敢動你?」
林清雪呼吸已經很困難了。
她很想再嘲諷呼延鳳烈幾句,可是喉頭的痛苦已經讓她不能說話了。
她手指收緊,指甲已經嵌入了皮肉中。
若是這個時候真的死了,也就算了,她原先也就是個死了的人,不是麼?
若不是有這當年那種怪力亂神的事兒,她早就已經死在了下班的路上了。
如今只是早晚而已。
若是真的讓她委身給呼延鳳烈這樣一個她並不愛的人,倒不如死了來的痛快。
呼延鳳烈希望她求自己,真心希望。
可是她求他的目的,只是為了讓他殺了她。
呵,多麼的諷刺,他費了這麼多的心思,將她綁在自己的身邊,換來的難道只是無邊的恨意嗎?
林清雪臉上的笑容和眼中慷慨赴死的豪氣讓他覺得分外的刺眼。
他最終在林清雪瀕臨死亡之前,鬆了手。
林清雪猛地捂住胸口,大口的呼吸起來,伴隨著劇烈的咳嗽。
她纖細雪白的脖頸上一道青紫色的指印,看著十分觸目驚心。
呼延鳳烈想要去扶她的肩膀,被林清雪躲開了。
他看著自己空蕩蕩的手,一時間有些失落。
「本王不想殺你,你不要刺激我。」
林清雪喘了好一會兒,才平穩住了呼吸。
「我謝謝你的不殺之恩,但是如果你真的殺了我,我會更感謝你的。」
「我說了,不會殺你,海長琉對你幾分好,我都對你比他多幾分,天長日久,本王就不相信你不會愛上本王。」
「我到底有什麼好?你為什麼就不能放過我呢?」
呼延風烈看著林清雪,挑起她的下巴。「就像你說得哪樣,情不知所以,股一往而深,本王也不知道你哪裡好,但是就是喜歡你,你能喜歡上海長琉,就也能喜歡上本王,
我父皇當年不願意我來邊關,直說這裡風沙大,刀光劍影,只怕我堅持不了幾年,可是我在這裡已經這麼多年,你看,我不還是堅持下來了?我這人沒什麼其他的本事,就是有耐心,林清雪,你一天不喜歡我,我就可以等你一天,直到你真的愛上我。」
林清雪不言語,轉過了臉。
呼延鳳烈盯著她的側臉,看了很久,站起身。
『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但是在你沒有準備好之前,我不會碰你的,我說到做到,若是沒有愛情的結合,著實是讓人噁心。』
林清雪猛地回過頭,她詫異的看著呼延鳳烈。
「你說……」
呼延鳳烈點點頭。
「是,你聽的沒錯,我不會碰你,你好好地休息吧,有朝一日,你覺得可以和我好好地在一起,我再……」
林清雪打斷他的話。
「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你不能反悔!」
「不反悔,這是我的心裡話,你若是一直這麼討厭我,我保證不會碰你一個手指頭,林清雪,但是我相信你很快就會愛上本王。」
林清雪挑著嘴角,淡淡的笑了。
「謝謝你的耐心,那你就等著吧。」
呼延鳳烈看著一屋子嶄新的裝飾。
在他收到了楊軍醫的來信以後,心中忽然無比快慰。
這個女人居然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子,那麼他是不是就有機會了?
當時就讓人將這裡收拾了一番,並且用這裡能找到的新的東西重新布置了一番,想與自己喜歡的人度過一個良辰美景,可如今卻像是一個笑話。
「能容本王吃個飯再走麼?」
林清雪點點頭。
「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