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2章 脫不了干係

  又是「一、二、三」，郭奕小心翼翼邁出三步，然後恭敬地問道：「大師傅，我便在此處坐下了？」

  大師傅回道：「你步子邁得有些大，退後半步坐下吧。」

  郭奕當即照做，心中驚嘆：「這人真厲害…我像個瞎子一般什麼都看不到，她卻在暗處能清楚地看到我邁步子的大小，此刻她若想要取我姓名，簡直易如反掌。」

  「你便是傳聞中先是幫著劉備、孫權阻擋曹操，而後卻又投靠曹操的郭奕？」大師傅問得直截了當，語氣如屋外的空氣一般冰冷。

  「晚輩既沒有投身玄德公帳下，更不會投靠曹操…只是誤打誤撞經歷了這許多遭遇，更是因此被人追殺才來到了這裡…」郭奕回答得小心謹慎。

  大師傅略微緩和了一些道：「那你將為何會前往鄴城、成為曹沖的師父的緣由明明白白告訴我，不可有任何欺瞞。」

  「額…」郭奕不敢忤逆，只得老老實實說了小丹是如何遇害、自己為何尋找華佗，最終又怎麼會逃離鄴城等等。

  聽完郭奕所說，大師傅像是喃喃自語地說：「若是早五年見著你，我一定會質問你為何見到曹操不將他一劍殺了。

  不過你這人倒也窩囊，他的人殺了你的朋友，又害了阿祺的師父，你卻能咽的下這口氣。我看你不如隨著善空住持一同出家吧。」

  郭奕感受到了大師傅的諷意，誠懇地說：「大師傅說笑了。我自然是想追尋真兇的，我也知道曹操與這些事脫不了干係。

  

  可一來其中還有原委沒弄明白，二來且不說在戒備森嚴的情況下我能不能一擊得手，就算能殺了他，最後河北大亂得益的是那些野心勃勃的人，受苦的卻仍是黎民百姓。」

  「另外在下愚見，他們的死雖都與曹操有關，但畢竟不是他直接下令或是動的手，就好比我自己也替別人殺過不少人，若將這些帳算到玄德公、孔明兄的身上，實屬不公。」

  「你既然不喜殺人，卻又為何練就這無雙的劍術？」大師傅的每句話都讓郭奕隱隱覺得冰冷刺骨。

  「晚輩當年也是為了求生，誤打誤撞之間學了些劍術，說出來前輩也未必肯信，我的這些三腳貓劍術都是在山野中自學而來，在前輩面前更是萬萬不敢稱『無雙』二字。」

  郭奕自始至終恭謙的口吻也讓大師傅逐漸緩和：「你的劍術天下皆知，為何在我這裡就談不上『無雙』？」

  郭奕心想：「老前輩這是考驗我呢？這不是揣著明白裝糊塗麼。」

  他嘴上道：「晚輩雖然在這黑屋之中看不到前輩的尊榮，也沒見過前輩出手，但前輩的弟子年紀輕輕便已神功蓋世，若不是蒙他相救，我可能早已死在山下。」

  「你說的是印瑞？」大師傅問。

  郭奕回答：「正是。晚輩此生還未曾見過像印瑞小師傅那樣深厚的內力。這山上的眾位僧人里屬他年紀最輕、輩分最淺，想必其他師傅們都是個個身具神功的高人。

  而善空住持都尊稱前輩為大師傅，所謂名師出高徒，可見前輩的功力怕是早已到了凡人難以企及的地步。」

  「噗嗤」，郭奕一言剛畢，卻聽見屋裡屋外兩聲偷笑，屋裡的笑聲自然是大師傅發出的，屋外的笑聲卻是阿祺發出的。

  「這天下間大概也就只有你會覺得白馬寺的眾僧們一個個都是身負絕頂武藝的武僧。」雖然在譏笑郭奕，但大師傅話中的笑意讓郭奕頓時卸去了不少緊張與畏懼，只聽大師傅頓了一頓，嘆了口氣道：「印瑞確實練了幾年功夫，可差得遠…還差得太遠。」

  「前輩是說，這山中的眾位師傅，除了前輩和印瑞小師傅外，竟都不會武功？」郭奕驚訝地問道。

  「你也不想想，若是白馬寺個個都是身懷絕技、萬里挑一的高手，那又何必逃出洛陽，董卓老賊、李傕、郭汜等人又怎麼會輕視他們。」大師傅回道。

  「另外不妨直說了於你聽，出家人有五戒，其中一條便是不妄語，我既已出家便不能騙你。印瑞的武功確實是我傳給他的，但我並不會其中的一星半點。」

  郭奕身子一震，難以置信地說：「什麼？！恕晚輩愚鈍，前輩自稱不會武功，那又是如何傳授印瑞小師傅的？」

  大師傅停頓了好一會，才幽幽然道出一句：「你可知我在這裡等你已等了五年。」

  「我沒聽錯吧？」郭奕心中驚訝於大師傅說的話，嘴上問道：「前輩是在…和我說話嗎？」

  「這裡就你我二人，我自然是與你在說。」

  郭奕從進屋與大師傅對話開始，就隱約從她的言語裡感覺有一絲怨恨。

  「五年前晚輩還在山林之中，藉藉無名，前輩又如何會知曉我？」郭奕問道。

  大師傅用一種充滿著哀怨的語音說道：「十年前，有一位女子遇到了此生最大的一場變故，她所在的地方城破人亡，她的夫君預感到了兵敗的結局。

  提前派人將她喬裝打扮，混在逃難的流民中送出城外。可對頭連百姓都不放過，死死圍住城池，即便是困死、餓死城中所有的軍民也要活捉她的夫君。

  最後還是她的夫君親自領兵突圍，硬生生地殺開一條血路，才讓她逃出生天。」

  「那他為何不與你一起逃走？」郭奕不解地問。

  「他是對頭眼中必須擊敗的對手。若不是突圍後他又領兵迴轉吸引了對頭的注意力，那位女子想必最後還是會被對頭捉住。」大師傅停頓了一下。

  又用一種古怪的讚譽的口吻道，「更何況，她的夫君是天下無雙的武將，又怎會不戰而逃」

  郭奕心想：「這人倒是有當年項羽不肯渡江的豪氣與悲壯了。」

  大師傅沒聽到郭奕出聲，便繼續說道：「那女子一路輾轉，只顧著逃難，卻不知道天下之大該去向何處。

  她與她夫君派出護衛她的幾名親信東躲西藏，一心盼望著能夠反敗為勝，誰知最後還是從旁人口中得知她的夫君被捕於城樓之上，難逃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