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一齣好戲

  弄玉撐著一把油紙傘，雨水滴滴答答，濺起水花。

  萬籟俱寂，一條街上只剩三兩店鋪尚還開張。

  客棧出了命案，客人紛紛要求退房，掌柜正靠在櫃檯鬱悶著，就見鳳蓴火急火燎走了進來。

  他剛要開口，弄玉從袖中掏出一個錢袋，穩穩扔在掌柜面前。

  「今夜這個客棧我家小姐全包了。」弄玉說話乾脆利落。

  話音剛落，鳳蓴已經提著裙擺上了台階。

  一向安穩的杭州府忽然來了位氣質嬌貴的美人，再加上鳳蓴住在白府，掌柜不難猜想她定是白家的千金小姐。

  鳳蓴給的銀子綽綽有餘，掌柜掂了掂重量，心滿意足出了客棧。

  

  白日裡還凌亂不堪的廂房已經被小二清掃乾淨，儼然一副沒有住過人更未曾死過人的模樣。

  鳳蓴四周張望，細細找尋線索。

  「你在門口等我。」鳳蓴頭也不回吩咐道。

  弄玉答應。

  屋子裡只剩下鳳蓴一人。

  她將整個房屋看了個遍，終於在一處角落尋到端倪。

  芸娘住的這個房間在客棧二樓的最裡面，而這家客棧恰好只有二樓。

  外面還在下雨，角落有雨水滲入，混雜著泥土從屋檐滴落下來。

  鳳蓴走近，蹲下身伸手去挖。

  一道黑影映在鳳蓴旁邊的牆上，很快將鳳蓴影子牢牢籠罩住。

  鳳蓴不曾察覺。

  黑衣男子手握匕首，毫不猶豫朝鳳蓴刺去。

  忽的，一隻手鉗住男子手腕。

  男子吃痛，「哐當」一聲，匕首掉落在地。

  他轉身，待見到來人，男子眼裡閃過一絲驚詫。

  廖玉陽赤手與男子廝打一團，不過幾招，便將男子擒服。

  空蕩蕩的房間中，桌上一盞燭火搖曳。

  男子雙手綁上麻繩，只得跪在鳳蓴與廖玉陽面前。

  一旁，弄玉一把長劍直抵男子脖頸。

  他若敢動彈一下，劍身就會劃破男子喉嚨，轉瞬間命喪黃泉。

  想到剛才差點就死了，鳳蓴還有點後怕。

  她下意識伸手，可果盤裡空空如也，鳳蓴又灰溜溜的收了回來。

  這招是她想出來的，總不能讓人發現她害怕吧。何況廖玉陽還在場呢。鳳蓴輕咳兩聲，將身子挺直了。

  「好久不見，孫統領。」鳳蓴風淡雲輕，先向面前跪著的男子打了聲招呼。

  男子大吃一驚，兀的抬頭，目不轉睛瞪向鳳蓴。

  「那日我剛來越州，馮大人就是帶的你來見我。」鳳蓴挑眉。「孫統領貴人多忘事，本公主可記得清清楚楚。」

  男子目光中皆是惶恐。

  想必他也未曾料到，以遊手好閒喜好男色名動鳳國的五公主，竟有這般縝密的心思。

  男子頓了頓，轉而又望向站在鳳蓴身側的廖玉陽。

  廖玉陽緊緊抿唇，不發一語。

  「我就說嘛，馮大人身邊明明有兩名得意干將，除開曾統領，另一個去哪裡了。原來是躲在這場風波背後，等到大勢已去，便妄想銷毀罪證，獨善其身。」

  鳳蓴一字一字，語氣愈加凌厲。逼得男子面色發黑，嘴唇顫抖卻說不出一句話來。

  「孫統領是不是在想，芸娘之死，我如何猜出與你有所關聯的？」

  鳳蓴早先查過這個人的。馮玦年少有為，十六歲晉取功名，那時他不過一個小小探郎，卻知曉攀權附勢，一眼看出馮玦大有作為，而後一路跟隨，來了越州。

  馮玦生性多疑，心腹不過二三，他做過的壞事，幾乎都過過曾統領和孫統領的手。

  如今馮玦死了，這姓孫的想要拍拍屁股走人，可沒有那麼容易。

  那帳本上一張一張記下來的字據，足以讓孫統領死個千百回。

  所以他得回來拿帳本。

  「你料定我明日回京，為了不再添麻煩，芸娘一死白家定不會讓我參與進來。所以你乾脆殺人滅口，偷走帳本。」鳳蓴斗膽推理了一波。

  「可問題來了。」鳳蓴遲疑片刻，仔細觀察孫統領此時神情。

  「你是怎麼知道我父皇給我傳了詔書，讓我回京的？又是為什麼潛伏在廂房，連我都敢殺害。」

  「我什麼都不知道。」男子偏過頭去，看都不看鳳蓴一眼。

  「你現在連性命都在我們手上，若是藏著不說，你該知道是什麼後果。」廖玉陽忽然開口。

  他說話一如既往的溫潤如玉，平靜好似春風拂過心田。卻又莫名帶著一股子殺氣，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用最溫柔的語氣說最狠的話，不愧是廖玉陽。

  鳳蓴忍不住嘴角上揚。

  男子遲疑，目光挪至廖玉陽身上，轉而又望向鳳蓴。

  實則她心裡早有答案，只不過讓孫統領親口說出來，鳳蓴好有十足把握。

  「是……是……」

  男子話音剛落，弄玉的劍便划過他的脖頸。

  他怒目圓瞪，直直跌了下去。

  廖玉陽伸手撫住鳳蓴雙眼。

  待到弄玉將男子送出房間，廖玉陽才收回了手。

  他分明看見鳳蓴身子微微顫抖了下。

  「你遮住我眼睛幹嘛？」鳳蓴輕笑。「我像是膽子這么小的人？」

  「公主乃千金之軀，血腥之事，唯恐髒了公主眼睛。」廖玉陽低頭，言語謙遜有禮，讓人挑不出破綻。

  鳳蓴略感失望。

  其實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麼。

  男子的屍體被廖玉陽秘密處置，白景輝也是第二日才知曉自己被蒙在鼓裡，莫名其妙陪鳳蓴演了場戲。

  「原來這事兒廖兄知道，弄玉知道，就我不知道。」白景輝一臉鬱悶。

  他看起來一點都不厲害。

  「錯，若梅也知道。」鳳蓴添了一句。「沒有我的吩咐，若梅是不會告訴你我的動向的。」

  「所以你從客棧開始就在算計我！」白景輝叉腰。

  「如果沒有表哥，這事兒怎麼會鬧大了，讓孫統領產生危機感，最後露出馬腳呢。」鳳蓴笑嘻嘻的挽住白景輝的手。「你雖然不知道內情，但是你作用最大。」

  被風蓴一安慰，白景輝總算好受了些。

  白家老爺子和白啟早早等候在白府大門口，就連平日裡最看鳳蓴不順眼的白雨欣今日也格外殷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