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八章 局中局(下)
2024-05-11 13:02:34
作者: 雨雪霏霏
等顧泊岸趕到了蘇勤家裡的時候,蘇老大和周秀正正好得知了蘇山山失蹤的事情,急匆匆地出門要去查探消息。
「山山?山山怎麼樣了?」一見到顧泊岸,周秀就朝著他撲了來。
然而這個問題顧泊岸沒有辦法回答。
「你在這裡做什麼?」蘇翎顏的聲音就是這個時候從顧泊岸的身後傳來的,「你不是應該去接山山了麼?怎麼會來這裡?」
還有,蘇老大和周秀從來沒有見過顧泊岸,周秀要找蘇山山,怎麼會一頭就朝著顧泊岸撲了過去?
除非他們在蘇翎顏不知情的情況下見過:上一次蘇老大和周秀都已經離開了清遠縣了,怎麼會去而復返?還知道南巷裡的事?
是顧泊岸追了出去告訴他們的。
永真起初派了人去佃農村只是暗示蘇翎顏身份不一般,派人去蕭家則是借蕭蓮兒的嘴將蘇翎顏南巷以及要「鼓動棄農」的消息告知李涵青,再由李涵青去秘密來清遠縣的南宮大人那裡提示幾句,如此一來,便是在蘇翎顏和蘇家以及南宮家之間都放下了膈應的石頭。
永真若是真的想對一個人下手,不會如此麻煩而且「不致死」,這一步,只是她對顧泊岸的「引導」。
顧泊岸想要征服蘇翎顏,那一顆心那一種想法雖然時顯時隱,但永真知道,只要給了顧泊岸一點點的希望和路子,他就會義無反顧地去試一試。
所以顧泊岸去追回了蘇老大和周秀,要徹底地端了她和蘇家之間的情分,所以顧泊岸任由著李涵青和蕭蓮兒對顧留安下手,所以他一封「南越情勢急變」的信將顧流年和花無鏡直接從東河郡城給調到了鎮南軍營,永真自會拖住他們。
他要蘇翎顏孤立無援。
他的那一點點難以開解,難以放下的心結,終究還是在某一刻破土而出,生長成為了利劍,刺向了他最在意的人。
而從他打算動蘇山山的那一刻起,永真就決定了再次出手推他一把:李涵青對蘇翎顏一擊不成自然會再次出手,再者「廢農」這般大的事,李家和南宮家素來不和,好不容易讓他抓住了南宮大人「包庇」,他豈會輕易放過?
船隻一事,李家最多查到顧泊岸那裡。在這個世界上只有顧泊岸一個人直到船隻在永真那裡。
從顧泊岸決心回去清遠縣裡的那一刻起,永真就將他的蹤跡透漏給了李涵青那邊。一下子就給李涵青送了顧泊岸和蘇翎顏兩份大禮,還都正好是在李涵青最關心的痛處,李涵青會去懷疑永真才怪了。
而現在已經走到了這一步,就差最後兩步了:一是徹底斷了蘇翎顏和蘇家,二是徹底斷了蘇翎顏和東和郡府。
蘇家這邊,蘇山山是一個死穴,蘇翎顏的真實身份則是另外一個死穴。
東和郡府那邊,既然蘇翎顏和顧流年已經相愛了,顧留安又是那般護著蘇翎顏的態度,那麼永真能做的,就只能是將顧流年困住,讓顧留安騰不出來手護著蘇翎顏了--牽制住承琰君和風雲梧莊主,激化李家和南宮家兩家的內鬥,永真要攪渾的,從來不單單只是南越的水。
周秀和蘇老大看見了滿身是傷的蘇山山的時候,又心疼又怒,又甩了一巴掌給蘇翎顏。
顧泊岸跟在她身後,抬手就要還擊。
但是被蘇翎顏攔下了,「你恨我?」她問話的語氣很是平靜,平靜的讓顧泊岸感到害怕。
「我從來不覺得這段時間裡發生的事是李涵青一個人能策划得來的。」蘇翎顏又壓低了一些聲音,「只是我沒想到,他身後的人會是你。」
「我……」顧泊岸張了張嘴,急切地想要解釋。卻發現自己是真的什麼都說不出來。
他又忘了,蘇翎顏不是普通的女孩子,且不說一般人根本不能將她逼到絕境,即便是真的到了絕境,她又怎麼會輕易地向人屈服?
「你走吧。」蘇翎顏擺擺手,「之後,我們恩怨兩清,再不相干。」
等蘇翎顏回到昌和居的時候,子時已經過了。
她悄悄去蘇勤家裡看了一眼蘇山山,然後托李爺將清遠縣裡所有的大夫都找了過去。
之後去了顧宅,有心想直接滅了李涵青,但擺明了是李涵青有自知之明閃人閃得快,她撲了空。
李涵青起先只是一腔孤芳無人賞的鬱結,對東和郡府莫名地仇視終於還是由著蘇翎顏之前的三棍子都給「嫁接」到了她的頭上。
「這次又是誰?」顧留安一直在等著她,一看見她紅腫的臉頰和通紅的眼眶,立刻就急了,「去接個人怎麼接成了這幅模樣?」
「無礙。」蘇翎顏搖搖頭,「我需要借調一些人手。」
顧留安沒多問,答應了下來。
蘇翎顏連夜給江南四郡的二爺三爺傳了話,囑咐他們一定小心。
一直到了第二日夜間,蘇山山才醒來。
「姐姐呢?」這是他睜眼之後的第一句話,當即就讓周秀和蘇老大紅了眼眶子,他們蘇家這究竟是怎麼了?一個孩子接著一個孩子的出事。
更不用提靜柔和才從昌和居里出去不久的蕭蓮兒就是在這個時候進來的:蘇翎顏並非是蘇家的親生女兒,已經和南宮家相認。
聽到了這個消息的時候,周秀登時就暈了過去。
「你瞎說什麼?」蘇勤難得的朝著靜柔發了火,一把將她給拉到了一旁。
「我說什麼你最清楚,不是麼?」靜柔在蘇翎顏碰夠了釘子,半分都不想再忍了,所以當蕭蓮兒來找她的時候,她立刻就帶著她來了這裡。
蘇勤的臉色立刻就變了:這件事明明是要爛在肚子裡的!
「蘇勤?」蘇老大連日受打擊,終於是到了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的時候:「你知道?」
蘇勤低了頭,沒說話,只得默認。
蘇老大踉蹌著往後退了幾步,也大有暈過去的架勢:怪得,怪得他和周秀總是覺得要抓不住她了,原是從一開始就不是他們泥腿子能夠得著的。
昌和居。
蘇翎顏呆呆做了大半晚,不知道在想著些什麼。
第一抹破曉即將揭開的時候,兩道身影出現在了她的院子裡。
是漏液趕回來的顧流年和南宮徹。
南宮大人來了一趟清遠縣見分散多年的女兒,本該是件好事讓。但他回去了王都之後的反應可算不得是半分歡愉,甚至南宮徹領了真南軍營監軍的職務要途經清遠縣的時候他都沒有叮囑著讓南宮徹去看一看蘇翎顏,好像當初急匆匆跑去清遠縣裡看人的不是他一般。
直到見到了顧流年,南宮徹才知道了發生的事。
他妹果然是好膽量!南宮徹由衷地佩服,卻不是因為蘇翎顏做的那些事,而是因為她竟然敢和南宮大人頂嘴。
這幾日在鎮南軍營里接觸南越,顧流年已經察覺到了不對勁,眼下花無鏡獨自在鎮南軍營那邊撐著,他和南宮徹匆匆趕回來。
被人從背後抱住的時候,蘇翎顏嚇了一大跳,微微偏了偏頭看見顧泊岸那張臉的時候,她突然就覺得委屈,感到了害怕。
南宮徹不做電燈泡的覺悟還是有的,蘇翎顏直接吻上顧流年的唇的那一瞬間他就撤了出去。
家裡的那個南宮大人脾氣是出了名的不好,這些年也沒怎麼聽他念叨過丟失了的女兒。可若是換做平常人,誰在茶餘飯後夜深人靜的時候不會想起來自己一些遺憾,何況是丟了女兒這般足以讓常人崩潰的事。
南宮徹知道,家裡那老頭平時越是不說,心底就越是藏得深,別看前段時間在清遠縣的時候和蘇翎顏鬧得那麼僵,真到了關鍵的時候,誰敢動他這個妹妹一根汗毛試試,看他爹不衝上去和別人拼命!
天大亮了的時候顧流年才和蘇翎顏從房間裡出來,顧留安正好來蘇翎顏院子裡這邊找她有事,見狀和一直等在院子裡的南宮徹一樣:神色複雜。
「你們……?」
「我們什麼都沒發生。」蘇翎顏白了南宮徹一眼。
顧流年則走向了顧留安:「姐。」
「沒事的。」顧留安一看他的樣子就知道他知道了自己被李涵青劫走的事了,笑著搖搖頭:「我也收拾他們了,沒事。」
顧流年低了低頭,沒說話。
「哦,對,光顧著說話都忘了正事了。」顧留安看向了蘇翎顏,面色不大好:「蘇家來了好多人。」
該來的始終逃不掉。
蘇翎顏低了低頭擠出一抹苦笑:她倒是沒想到有一天會面對這樣被興師問罪的局面。
顧流年牽起來了她的手:「我陪你一起去。」
「不。」蘇翎顏笑著搖了搖頭,「不會是很好看的場面,就當是給我留點兒面子好麼?你去找找李涵青和顧泊岸,別讓他們影響了大局。」
一環接著一環,永真也算是算無遺策的一把好手了,她將自己放在了刀俎的位置,卻小看了蘇翎顏:她不是會任人擺布的魚肉,不是沒有絲毫的察覺防備。
南越大局那邊顧流年和南枯離已經有所警醒,南宮徹已經傳了消息回去王都。
而清遠縣這裡,永真籌謀的目的無外乎是一個蘇翎顏罷了,可惜蘇翎顏沒打算和她正面對抗,一步步走到今日,雖然有許多的不得已,但也有她的將計就計在裡面。
連縣丞都是花了許久的時間才查清楚她的事情的,永真倒是本事大,知道得也快:究竟是她自己的本領大,還是有人在背後幫著她?
無論是哪種,都一定是一條不亞於東殿的「大蟲」!她只有步步跟隨,才能引蛇出洞。
「為何不懷疑是東殿?」她將這些想法告訴顧流年的時候,顧流年問道。
「會被淋濕的都是打傘的人。」蘇翎顏眯眯眼:自豐泰郡之後她就時時提防著東殿,若是他們有這麼大的動作她不可能一點兒動靜都沒有察覺,何況南枯離再次前往豐泰郡里的時候也沒有查到些什麼,何況這件事還將李涵青給牽扯了進來。
現下,顧流年就要去找顧泊岸了,還有李涵青。他們兩個自願也好,被永真利用也罷,都得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
而且顧流年有直覺,他們無故失蹤,一定是和一直在幫助永真的那人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