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4 聾叔神威

  「聾叔？」

  聾叔低頭看著滿目瘡痍的鑄劍台，臉上的皺紋如菊花一般綻放，一抹因為憤怒而產生的緋紅湧上臉來，令他本就黝黑的皮膚顯得赤紅一片。

  「我終究還是來晚了一步。」他嘆了口氣，一揮手，從手中拋出一把黃色的大傘，遇風便開，隨後在空中呼啦啦的旋轉起來，將一干受傷不輕，或昏迷或清醒的天元派弟子罩在其下。

  隨後一股淡淡的白色霧氣開始在傘中蔓延，所過之處天元派弟子所受的傷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復原。

  楊子凡看在眼中驚駭不已，這是什麼寶物竟有這等妙用，他本想問問身邊的聾叔，卻在這時只聽聞身邊聾叔怒叱道：「大膽狐妖，我可是等你了二百多年了，沒想到還是上了你的當，讓我離開了後山。」說罷手一揮，一隻死狐狸被他扔到了顏姬身前：「妖孽就是妖孽，做事如此歹毒，我天元派弟子與你有何仇你竟要將他們都全都殺掉。天河少爺只是錯殺了你家一人，便後悔百年，你卻殺了如此多的人，眼都不眨一下，這隻引我出去的妖狐可是你弟子？」

  顏姬看著面前已經氣絕的狐狸，抬頭道：「我和沒引你走，你是誰？」

  「還敢狡辯，他不是你同黨又是何人所為，可記得那會兒救你回山的小童？」聾叔的聲音鏗鏘有力顯然和千年狐妖顏姬是舊相識。

  顏姬大驚道：「你是天河身邊的那名侍童？」

  聾叔哼了一聲道：「你倒是還記得，我救你一命，哪想引來那樣多的禍端。天河少年天性仁慈本可殺了你，將你關在了翠心湖冰玉大牢中希望你能修成大道。清悟真人心胸寬廣，悄悄收留了你遺在幽谷的孩子，苦心尋來《琴帝九章》，更花費一百多年的時間讓你孩兒得以脫去妖身。你竟然一掌將他殺了，你當真已經入魔，百年前天河少爺對我說你是可憐人，今日就連這少年都說你是可憐人，我想你可憐都說自己造成的，自作孽不可活，今日我就替天河少爺收了你。」

  說罷，對身旁的楊子凡輕聲道：「孩子你且去那把混沌傘下躲躲，切不可像剛剛那般拼了性命，活著要懂得珍惜。」話音才落，楊子凡便覺得身子一緊，下一刻已經被一團融融暖流包裹住，此番才注意到自己已經在混沌傘之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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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完全沒有想到和自己相處了半個年頭的聾叔竟是一位世外高人，還深知整件事的來龍去脈。

  不禁對天上的聾叔心聲好奇。

  顏姬與天上的聾叔對視一眼，冷笑道：「憑你小小侍童，能有何能耐？」

  「妖孽，乖乖受誅。」聾叔冷笑一聲，單手往前一推。

  便見浮雲洞之上兩道雷光劃破夜空，一陣轟隆隆的聲音後，一把古鉞出現在聾叔上空，柄長五尺，斧身形如勾月，刀刃鋒利，電流如蛇吐信，在鉞身之上吞吐不已。

  這把古鉞楊子凡認得，正是守護浮雲洞的那把古鉞。

  本不怪天元派發生如此大事，天一老道他們都沒出現，看樣子是因為聾叔的原因，楊子凡心裡瞭然，只是不知道聾叔修為到了什麼程度，他身上沒有半點仙靈之氣，想必不是仙人，但是他為何有如此高深的修為，有些弄不明白。

  就在楊子凡猜想的時候。

  聾叔伸手，持住古鉞，在身前一揮，便兀自生了萬千氣勢，任是誰都不敢小遜。

  原先有恃無恐的顏姬臉色也沉了一下去，雙手結印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

  「啊呀呀！」

  他拎直古鉞，雙膝一彎，大喝一聲，一躍而下，既向千年狐妖顏姬衝去。

  聾叔殺氣沖天，氣勢如山，方到此時才顯現真正修為！他這一躍，楊子凡只覺得耳中「嗡」的一聲，腦中陣陣眩暈，剎那間只覺得那不是聾叔躍下，而是整片天空沉下來了一般。

  他的動作雖說呆澀遲緩，實際上卻是快到了極致，楊子凡還看著他躍下的遠處，但是他已然出現在顏姬頭上，古鉞高擎，當頭斫下。

  如此一擊，顏姬哪敢怠慢，彈飛而起，素手一擺，如撥雲弄霧，手間生出萬點黑點，只此一出便化作星河萬點擋在身前，只不過這星是黑色的，這河是天空的月光。

  古鉞、黑點。轟然撞到了一起。萬籟俱寂，不聞分毫之音，實不知是世間本寂，還是大音希聲。

  顏姬本絕美異常的面容湧上一抹血紅，沉甸甸的墜到地上。聾叔還在空中卻是神色未變，深吸一口氣，再度飛躍而起，躍墜而下。

  第二攻，古鉞身上爆發出一震雷光，雖說他這一躍一下為兩個動作，但奈何他速度極快，地上的顏姬根本來不及躲閃。

  再度收掌推掌，身後那輪早變隱匿的黑色法.輪因為修為催到極處再次出現，如綢帶的黑絲在月下飄舞，好生美麗，卻也詭異非常。

  她身前的萬點黑芒受力所至，猛然間爆發出透亮的光華，一顆顆的黑芒化作南海黑珍珠一般大小，黑潤，透亮卻又充滿殺機。

  「通！」

  這次，卻是一身悶響，天空之中連續七道雷光在古鉞撞擊到黑芒星河的同時出現，一道接一道落下，聲勢驚人，就連躲在混沌傘下的楊子凡都被那煞人的聲音震得雙耳發麻，腦袋發暈，只覺得這天地神威控制在人手中是何等的厲害。

  每一道雷光落下，顏姬臉色便煞紅幾分，到第六道雷光落下之時，她面色赤紅，如欲滴出血來。

  最後一道雷光亮起，天空一片煞白。

  「哧！」

  一聲輕響，本不可能在隆隆雷光之中被人聽到，但是此時卻真真切切能夠聽到，那聲音來自黑芒星河之中，一道裂痕出現仿佛是一種預兆，轉眼間第三條，第四條……

  眨眼間，顏姬身前的黑芒星河化作片片碎片終究是頂不住古鉞的兩擊。

  聾叔面色一沉，古鉞再度斫向顏姬。

  顏姬眼中閃過一些慌亂與遺憾，終究沒有力氣再戰，只能望著氣勢如虹的古鉞到了眼前。兩百年她一個人被關在翠心湖底，兩百年的日日夜夜，她只為了這一日，兩百年的苦楚與傷痛只為了今日這一戰，可惜她已經敗了，敗在這一柄古鉞身上，她咬著嘴唇低頭看了最後一眼那一方鏽色的青銅鼎，終究還是他贏了。

  月色蕭條，山風如刀。

  「手下留情啊！」

  卻在這當頭，東邊傳來一聲呼聲，聾叔聽到呼聲，渾濁的眼中閃過一絲異色，看了一眼鉞下的已讓放棄了抵抗的顏姬，猛的一聲大喝，卻止住了身形，幾絲頭髮被餘下的煞風颳斷在月色下隨風飄舞。

  楊子凡也聽到了那聲音，側頭去看，但見一身著月白長衫漂亮男子出現在不遠處，呼聲出自他的口中，不是李程程又是誰。

  只可惜他沒有聽到清悟真人最後對顏姬所說的話，要不然此刻他看著李程程恐怕是另外一番感受。

  就在這時，眼尖的楊子凡忽然發現在李程程身後的黑暗之中似乎有個灰衣人影，那人影身材修長，好似在哪見過一般，但是距離太遠終是看不清楚，那灰影好像也注意到了他，一轉眼消失得無影無蹤。

  「那是誰？」楊子凡心頭一驚。

  但是，月影之下再無那人的一點蹤跡，唯有李程程一襲月白長衫越來越近，到了顏姬面前。

  他回頭拱手，對聾叔道：「多謝手下留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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