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7 浮雲洞

  「哈哈……哈哈……我喜歡！」黑暗之中突然傳來那人的狂笑，夾雜在一陣陣鐵鏈撞擊岩壁的聲音中。

  顯然，那人很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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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月詫異的轉過身，臉上的沉鬱之氣在笑聲之中如同霧氣一般淡去，換而竟帶上了幾分猙獰。

  「哈哈……哈哈！」他也大笑了起來。

  兩個笑聲一前一後，一個在癲狂的笑著這世道，一個卻在瘋狂的嘲笑著自己。洞中這兩人在那一刻也許都成了瘋子。

  突然，笑聲戛然而止，是那麼的突然。

  黑暗中那雙眼睛後面傳來極低的一句話。

  「有人來了，你先走，晚些時候來。」

  明月大吃一驚，朝自己左邊看去沒見到別人，側耳去聽，黑暗的洞穴中傳來一前一後兩個沉穩的腳步聲，他連忙轉過身迅速消失在黑暗之中。

  楊子凡不明白，洞穴深處為何會有兩個笑聲，其中一個聽著竟有幾分熟悉。這是為什麼？他想獲得一些答案，可是聾叔又聾又啞，那聲音他卻是聽不到的。

  於是，楊子凡第一次拍了聾叔的肩膀。

  聾叔身子僵了一下，轉過頭，混濁的眼神在黑暗中不大好辨。

  楊子凡比手劃腳了一陣，聾叔搖了搖手，隨後朝右邊挪了幾步，貼著洞穴岩壁站著，然後楊子凡看到了那邊牆壁之上亮起了一道弱弱的雷光。

  緊接著，一道瑩白的光幕突然亮了起來，擋在了他倆的面前，光幕一陣閃動後變得通透明亮，仿佛一片弧形玻璃制式的罩子。

  光幕裡面，有一個人，黑色的，有兩個靈魂在扭曲。

  楊子凡是這樣感覺的。

  但這樣的感覺只是一瞬間又恢復了原樣，他看到在光幕睡著一人，躺在一堆黑卵石之上，亂糟糟的頭髮遮住了臉僅露出一雙眼睛。身上披著一件破爛的灰色道袍，身材修長卻極瘦，只能用皮包骨頭來形容還算貼切一些。

  那雙眼睛：很大，圓瞪著，似是一個圓環。望了聾叔一眼，隨後闔上了。聾叔沒有看他，從食盒之中拿出食水，放在了地上。

  這時楊子凡注意到，這洞中只有那人睡的地方有黑卵石，其它地方只有褐色的岩石，那堆黑色的石頭一側有一個小水潭，洞頂不時有滴水落下，發出滴答滴答的聲音，時斷時續很不規律。

  「難怪拿到黑卵石那樣難。」楊子凡現在心中瞭然：「不過，這人睡著了嗎？」

  就在他疑惑的時候，眼前突然黑了，楊子凡一時無法適應過來，什麼也看不到。只聽見，身邊聾叔的腳步聲緩緩向外而去。

  於是連忙跟了出去，身後滴水身斷斷續續，楊子凡一步一步緊跟著聾叔向外走去，可是眼中卻都是那黑色的石頭，也許是好奇心作祟，也許是虛榮心作祟，更也許是別的他突然停住了腳步，回身朝洞內走去。

  他決定去拿一塊黑卵石。

  聾叔似有所查，腳下停住了幾秒，卻又繼續往外走了。

  黑暗中，兩個腳步聲漸離漸遠。

  當楊子凡重新回到關押幻魔星君所在的位置時，幻魔星君正在大口的吃著飯，口中的咀嚼聲在洞中異常的刺耳，然後他看到了一雙眼睛，黑色的眼珠是那樣的大，但是在黑暗的洞穴之中卻是異常的明亮。

  「他是誰？怎麼有這樣的眼睛。」楊子凡心下微驚，吃飯的這人叫幻魔星君他是不知道的。

  幻魔星君覺察到有人走來，停下了筷子，抬起頭。

  兩人的眼神撞到了一起。

  吼！

  一聲巨大獸吼突然在狹窄的洞中軒然而起，聲浪滾滾，如狂濤怒潮般沿著甬道奔騰而來。吼聲所到之處，四壁震動，石屑紛紛而下。

  楊子凡一時間只覺得吼聲如雷電怒濤，震得雙耳發麻，腳下癱軟！他迅既從無名戒指中抽劍而出，猩紅的劍影夾雜著藍色的炙熱火焰，照亮了整個洞穴，卻抵擋不住那道吼聲。他悶哼一聲，腳下連退了兩步，連忙以劍支地，一番掙扎，終勉強站立在了原地，未被強風捲走。

  吼聲轉瞬即逝。

  只片刻的功夫，楊子凡後背已經被冷汗淋濕，被這一突如其來的吼聲，顯然嚇得不輕。他呆立在原地，心中打鼓不知道要不要往前去，耳邊牙齒咀嚼飯菜的聲音再次響起，像是陰暗裡的惡鬼在啃食骨頭。

  可已經如此，怎麼可能放棄。

  楊子凡手中燃起了藍色火光，自從上次冥火之體在紫陽瓶中爆發之後，他的火便變做了藍色的，只有在修煉九葉青蓮心的時候才可能出現青色的火焰，但那火焰卻是冰涼得讓人心寒。

  火光照亮了洞穴，也帶來了一陣風，楊子凡第一次見到了這人全貌。

  蓬亂的頭髮被風揚起，露出一副濃厚的眉毛；眉毛下一雙眼睛半閉半睜，卻不時散發著令人窒息的殺機；眼睛之下鼻子堅挺，如劍削刀刻；鼻下厚唇張開，露出一副潔白的牙齒，不時將筷子上的飯菜咀嚼碾碎。楊子凡不知道為何他吃飯的動作自己會看得如此清楚，但是他就是那樣清清楚楚的看到了每一粒飯，每一根菜在他牙間咬斷，碾碎，仿佛一隻惡獸齜牙咧嘴的咀嚼著獵物，這樣的感覺楊子凡竟一點也不討厭，反而還給他一種本就該如此的優雅感覺。

  他披著破爛的灰色道衣那么半蹲在地上，自有了萬千的氣勢，與萬物融做了一體。他的發，覆滿了油污，他的臉，覆著著一層灰塵，他的吃相粗魯至極，卻無一不是恰到好處，就連那道衣上破爛的地方都仿佛是極美的點綴。

  楊子凡雖是男兒身，此時竟也看得呆了。只覺得天地間哪有這樣完美的男子。隱約間，似有聲聲鼓點響起，楊子凡仔細分辨，才發現那非是什麼鼓聲，而是自己的心跳。

  悄然之間，那人停下了口中的動作，站起了身子。霎那間，空氣仿佛凝結了，那雙黑色眼睛隨意看了他一眼。

  「你找我？」他開腔道，其聲沙啞。

  楊子凡口中乾澀，一時間說不出話來，下意識答道：「是。」隨即才反應過來，自己並不是來找他的，但是話已經出口。

  那男人一雙冰冷的眸子仿佛貓瞳一般緩緩舒展開來，上下打量著楊子凡，似是將他全身上下，里里外外看了個透，這才道：「好一個厲害的小傢伙，我看你不是天元派的弟子。」

  這句話說得輕描淡寫，但是聽在楊子凡耳中不亞于晴天霹靂，只震得他腦中轟鳴，下意識的提劍而起。

  那男子又道：「你這點殺氣能敵得過我嗎？」話音還未落，一股巨大的壓力如火山一般自他身上噴涌而起，楊子凡如臨大敵，被那殺氣「騰騰騰」逼退三步。

  可是就在他感到自己無力再反抗的時候，那殺氣後繼無力，剎那間便雲消雨散。楊子凡不明白是為何，心下鬆了口氣，耳邊聽聞幾聲鐵鏈撞擊岩石的鏘鏘聲，定眼看去。

  只見那男子背後被兩條粗壯的鐵鏈拴住，那位置恰好位於後背的琵琶骨，此時他眉頭皺到一起，似是在忍受極大的痛苦，兩條鐵鏈已經繃直，絲絲電流閃動。

  「你也不過是個可憐的人。」楊子凡收起劍，目不斜視盯著他道。

  「你！」男子雙目圓瞪，盯著楊子凡惡狠狠的道：「如若是平時，我早將你碎屍萬段了。」

  楊子凡笑道：「可現在不是平時，你身後那石頭也沒什麼特別的，不拿也罷！」說罷，轉身往外走去。

  火光漸漸滅去，那男子突然喊道：「你心中的秘密被我給看透了，就這樣來保護自己嗎？你也是個可憐的人……」

  楊子凡不想將這句話聽在耳中，但那聲音如同蚊蠅一樣叮在了他的身上，他身子顫了一下，腳下加快速度離開了這個地方。

  洞外，月已經上了樹梢，月色之下鑄劍台更顯得破敗。

  楊子凡走到了那青銅鼎面前全身力氣都似在那洞中消磨掉了，他跌坐在地上，身下的亂草有些扎人。身邊青銅鼎的鏽味不時傳到鼻尖，楊子凡聞來卻有一些親切的問道。

  「可憐的人，可憐的人。」他回頭看了一眼已經關上的黑石大門，心下已經黯然神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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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有兩更，明日三更，周六，周日，八千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