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回:哀其不幸,怒其不爭
2024-05-11 11:03:34
作者: 斐什
葉裔勛站在窗前想起單餘姚的身影,他不用猜想也知道她的日子很難過。可是讓她早些看清楚單余橋的本質倒是個好事情,幸好他暴露的早,也好在她沒有一味地愚孝到底,被這樣破爛不堪的親情所桎梏住。
單余橋那種人是餵不熟的白眼狼,沒有什麼法子可以根治得了他,他的身邊又多了個同樣貨色的娘們兒,二人沆瀣一氣又慫又不老實。要麼讓單餘姚搬家從此避他不見,可是書局卻無法輕易改變地理位置的;要麼也只能比他更加無賴更加不講道理,才好將他擒住。
葉裔勛思忖著,他覺得這時候還不是自己出面的好時機。單余橋一來沒有做什麼出格的事,二來沒有造成什麼惡劣的影響。假使這時候他就出面,只怕會使事情適得其反,再被單余橋抓住他的軟肋,更是擺脫不掉這個累贅無底洞。
「近期你們倆在書局多注意些,若是覺得不大安全就讓啟涏跟著你去往書局那邊。你要是發現了什麼端倪記得回來告知我。」他教與愛佳各事。
愛佳心中疑問頗多,自己百般引導也不見老爺說出口,便壯著膽子問道:「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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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裔勛背著手轉過身來,「你還有何事?」
「爹,你們長輩的愛恨糾葛,我們做晚輩是沒資格說教的。可是我……我就是想不明白,您明明對餘姚這樣情深義重,又為何要把她趕出葉家呢?您到底是為什麼呀?就拿單余橋這件事情來說,假使餘姚身邊有您在,那單余橋還敢那麼明目張胆的欺辱她嗎?」
葉裔勛看了看愛佳,語重心長道:「有些事情你以後會明白的。」又苦笑問道:「你和啟涏、秋溶都覺得她始終還是葉家的人?」
「不要說我們幾個人,除了朝兮那孩子沒見過餘姚,剩下幾個孫少爺哪一個不把她當自家人看待?當年您深陷囹圄,是她在外面殺伐決斷才得以保全葉家全家……那些事情大家都記得!你們倆榮辱與共十多年,我始終不願相信您是為了周夫人才拋棄她的。」
葉裔勛沒法向愛佳解釋什麼,他只能把她請出書房,只有他一人獨處時,他才敢把對餘姚的那份情感表露出來。他何嘗不知愛佳所說的那些?算了,算了……
單余橋把妹妹給他的最後一件首飾當了出去,換了點錢為趙曉霞買了口吃的回來。他們二人又回到吃糠咽菜的地步,他們家中雜亂不堪幾乎沒有下腳的地方,二人蓬頭垢面的縮在一角嚼著飯食。
趙曉霞把筷子一擲,埋怨道:「當初你是怎麼跟我打包票的?你不是說那單餘姚出去賣……都會供養你的嗎?」
余橋痛惜扼腕道:「葉老爺葉老爺沒拿捏住,雷公子雷公子也給放跑,這回勾搭上的那個蔣先生又不像是個好人,我這妹妹越混越不值錢。不管咋的我不能放過她,我不管她跟哪個爺們兒睡,反正她得管我,我可是她親哥哥,要不是我……」
「行啦!行啦!你少在我這裡耍貧嘴逞威風!我知道單餘姚她肯定還有錢,你看她書局的買賣做著,又認得蘇棠檸那樣的茶樓老闆,還能勾搭那麼多漢子回來,她就是不想把錢給你使就是了。她還不是嫌棄你,看不起你這窮酸的兄長。」
「她敢!我們倆打斷骨頭連著筋!告到天皇老子那裡去,她也沒有理可講!」趙曉霞在旁煽風點火,順利的把余橋激將成功。
外面房門倏然間被砸響,嚇得單余橋把手裡的碗跌落在地。他跑到門前貓著門縫兒向外瞧,只看了一眼就驚得直往屋中跑。趙曉霞忙小聲問他:「外面是誰啊?你在外面犯什麼事了?」
單余橋跑到臥室里躲在牆角,哆哆嗦嗦道:「壞了!壞了!他們找上門來了!我在賭局裡面輸了錢沒錢還,去找單餘姚那個狼心狗肺的要錢她又不肯給我,我沒得法子只好去借了高利貸。他們……他們這是來催債的呀!」
外面砸門的聲音此起彼伏,「哐哐哐」砸的單余橋和趙曉霞如過街的老鼠在屋子裡四處亂竄。
趙曉霞一邊躲藏一邊咒罵他:「你這個挨千刀的小癟三,說娶我讓我榮華富貴,全都是鬼話!連高利貸你都敢借,你這是要逼死我呀!」
二人足足躲了一二個小時,才敢從衣櫃裡爬出來。他們又鬼鬼祟祟的跑到門前向外張望,確定催債的人都走了才算鬆了口氣。
趙曉霞揪住余橋的耳朵,「你快打開門去外面看看!」
「我哪裡敢,我不敢!」余橋已縮成一個團。
趙曉霞打開門閂把余橋狠狠的推了出去,又忙從裡面把門插上。她隔著層門厲聲道:「我告訴你單余橋,你趕緊出去想辦法弄錢回來,否則你就別想再進家門!」
余橋拍了半晌的門,見趙曉霞仍然不肯打開,徹底泄了氣走出自家。他開始怨天尤人,自己在賭局耍錢運氣實在太差,都是老天爺不開眼讓他輸個精光。單餘姚不肯再給他錢財,他只好去接借了高利貸還給賭局。現在可倒好,催債的堵到家裡來,讓他拿什麼去還?催債的那幫人個個心狠手辣,他再還不上錢恐他們會剁了自己的手腳把他打死。他越想越後怕,他只能再去找餘姚去幫忙。
趕巧餘姚被棠檸叫了出去,她和童岐山私會多有不便,他們二人便一人帶了個親信,四人同吃同樂矇混外人的眼球,就算是被熟人碰見了也可有個說辭。餘姚不在書局裡,愛佳就把葉啟涏喊到書局裡來與自己作伴。
單余橋知道妹妹的家是鐵定進不去,只能跑來書局蹲點,可是他又害怕那位蔣先生突然冒出來,故貓在書局附近往裡面窺探。他弓著身子在牆角處鬼鬼祟祟,被往來街上巡邏的巡捕所發現。巡捕質問了他幾句話,見他是個草包也就把他給轟走。
余橋斷不敢再靠近書局,他折騰了大半日無功而返。這時已是傍晚,他的肚子餓的咕咕亂叫。他料定回到家中趙曉霞不會給他開門,但是他也沒有別的去處,只能硬著頭皮往家走。
單余橋剛走近家門口就發現房門大敞四開,他心想這下可遭了,那催債的人該不會是又來了吧?他拔腿就往家裡跑,跑了幾步又停了下來,內心開始恐慌起來。他太害怕那些人還在家裡等著他自投羅網,可是曉霞還在家中啊!他正唯唯諾諾左右為難,一個街坊大姐從遠處提著菜籃子看見了他。
「哎呦,是單家兄弟哇?你可是回來了呀,剛才你家裡熱鬧死了,一群打手似的人沖了進去,把你婆娘抓走了呀!哎呦,那個場面嚇死個人嘍!你曉得伐?你到底是得罪了誰啊!」
余橋已目瞪口呆,他急急忙忙沖回家中。這家裡已被那些人砸個稀巴爛,趙曉霞當真不見了蹤影。他嚇得腿腳一軟癱倒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這可怎麼辦呀?老天爺啊!你對我太不公平啦!」
他嗚嗚哭了一陣兒,忽然抬起頭發現茶几上的茶杯下好似壓著一張紙,遂連滾帶爬的蹭了過去。
單余橋還算認得些字,這張上寫著把張曉霞帶去了哪裡,又寫明還錢的最後期限。總之到了期限以後,要麼他帶著錢去贖回趙曉霞,要麼他去給接回砍掉雙手的趙曉霞。
他拿著這張紙再也平靜不得,跌跌撞撞的跑到餘姚的家門前敲門。可家中無人,餘姚還沒有回來。他又跑到書局那邊,書局卻已打烊關門。他無助的走到大街上,叫天天不靈,叫地地不應。
他忽然想起蘇棠檸,又匆匆跑到曉南閣來。跑堂的夥計早已得到棠檸的囑咐,見到單家大哥來此,務必把他攆出去,絕對不要講情面。這單余橋被兩三個夥計給退了出去。夥計們一推他,他便趁勢倒在地上不肯起來,匍匐在曉南閣門口,哭得如喪考妣。
棠檸和童岐山遊玩了一整天,童岐山便提議來她的曉南閣里坐一坐喝上一杯茶。棠檸當然明白童岐山打的如意算盤,他是想來曉南閣里尋尋二人有沒有獨處的機會。她嘴上推脫幾句,還是帶著童岐山等人回到曉南閣來。
黑夜裡童岐山開著汽車,臨到曉南閣門口卻忽然來了個急剎車。
「他娘的,找死呀!」童岐山邊罵邊怒氣沖沖的跑下車。
棠檸等人都被剎車給栽了一下,各個抱怨著也跟著下了車。
原來是單余橋趴在曉南閣的門口裝死,童岐山在黑夜裡沒有看清路面,險些把汽車從單余橋的身上碾過去。
童岐山暴躁的揪起單余橋,啪啪就給了他兩大巴掌,用一口此地話罵著娘。
餘姚起初沒有看清楚是單余橋,直到他開口求饒,她才確認那是自己的兄長。她又氣又羞愧,厚著臉皮懇請童岐山住手。
「單小姐,你開什麼玩笑?這小癟三是你的兄長?」童岐山不大相信。
棠檸見狀忙喚來夥計把余橋拉進裡間兒,她知道這是餘姚的「家醜」,想趕緊把童岐山打發走。可這童岐山偏不願離開,定要一同進去問個究竟。
餘姚見單余橋那個鬼樣子已猜到他定是出了大事,也沒有再顧慮童岐山他們,而是迅速跑進曉南閣的裡間。在燈光下她才把余橋看得仔細,他像個癮君子般葳葳蕤蕤奄奄一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