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蝶夢戀雨（1）

  等回万俟的傳話，輕城回到玲瓏軒的時候，差不多接近酉時了。

  姑娘們小憩過後，便忙碌了起來，有的在忙著練習新的舞蹈，有的在熟練著新的曲子，有的在準備晚上宴客的東西。眾人見到她回來，先是一愣，而後都只是禮貌地打了聲招呼。在她們眼中，這個新來的女子過於特別，最多只能算得上是認識，想成為朋友並不容易。

  「你回來了。」輕靈原本站在樓上，在人群中看到她，立馬跑了下來。

  輕城走到樓梯邊迎她：「讓你擔心了。」

  「我有準備的，你本就不屬於這裡。」輕靈湊過去，貼在她的耳邊，悄聲問道，「看你穿著他的衣裳，你們，是不是？嗯？」

  輕城並不是第一次聽到這種問題，可是不知怎的，忽然就覺得臉熱熱的，被她問得不好意思了：「你個死丫頭！」

  輕靈從未見過她這麼羞赧的樣子，不禁掩面笑了起來。

  「你還笑！」輕城抬手便輕輕戳了下輕靈的纖腰。

  一躲，一進，這兩個人就這麼樣地在大堂里追逐嬉鬧了起來，盈盈笑聲充斥在這軒內，動人而醉心。

  

  其他姑娘們何曾見過這樣的輕靈，全都不由得停下了手上的動作傻傻地看著，那麼出眾的兩個人，一舉一動，都美得攝人心魄，令她們都不由得痴了。

  芳華正茂，這本來就該是她們嬉戲玩耍的年齡。

  忽然安靜的氛圍，終於被她們察覺到了，兩個人同時停下了腳步，才發現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注視著她們，頓時覺得失態，不免尷尬。輕咳一聲，輕靈和輕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撲哧一聲笑了。

  輕城小聲抱怨著：「都怨你啦。」

  輕靈卻不斷叫屈：「我說的是實話，怨我做什麼？」

  「你。」輕城沒辦法否認，輕靈說的確實沒錯。哎，一向口齒伶俐的她，竟然也有被噎得沒話說的時候。

  熱鬧看完了，眾人又恢復了忙碌，各干各的事情去了。

  「不鬧了，我有些倦了，想去睡一會。」其實，昨夜，她睡得並不踏實。

  輕靈也不跟她開玩笑了：「去吧，多睡一會兒，晚上有我在。」

  輕城瞧著那幾個姑娘生澀的舞步，搖搖頭，顯然並不能夠令人滿意：「今天晚上的舞，我來跳。」

  「什麼？」輕靈以為自己聽錯了，「你要親自出馬？」

  「這裡是你的玲瓏軒，我住在這裡不出點力怎麼說得過去。」輕城提醒著輕靈兩個人的身份，親自出馬這個詞，說得太重了些。

  前些日子裡輕靈才當著眾人的面說輕城不會舞樂，今日她居然自告奮勇地要表演一番。正在練舞的幾個女子臉上露出懷疑的神態，生怕她晚上砸了場子，其他人有著同樣的擔憂，目光中滿是質疑。

  唯獨輕靈，她的眼神里放著光。她太了解輕城的舞了，那風采，就連輕君也只學到了十分之一而已。可惜她至今就只跳過幾次，就連輕珊她們都沒有見過。

  「還是紅色羅裙？」輕靈肯定地詢問著。

  輕城沖她眨眨眼：「當然。」

  若要讓她起舞，必得有紅色羅裙。

  會心一笑，心領神會。

  輕城回到房間睡下了，既然要一鳴驚人，就必須保證晚上有充沛的精力。她估摸著今夜，不止無歡和若問會來，那個約定好明日一見的公子哥怕是同樣會出現。

  談判的籌碼，再多加些點綴，該是不為過的。

  「靈姐姐，我們沒人見過城姐姐跳舞，雖然她長得美，可萬一搞砸了，那該怎麼辦？」輕珊走到輕靈身邊，說出了所有人的擔憂。

  輕靈安撫著她，言語中滿是期許：「我對她有信心。」

  輕珊還是不放心：「這可關係著玲瓏軒的名聲呢，大意不得。不如先讓城姐姐小露一手，也好讓我們開開眼。」

  「她累了，你們啊，就別擾她清夢了。」輕靈攔著她們，「珊兒，你還記得以前情兒教你們的曲子嗎？」

  輕珊想了半天：「啊，記得記得。」

  「現在還會嗎？」

  輕珊洋洋得意地說：「那是自然，我這麼聰明，怎麼會忘。」

  輕靈敲了敲她的小腦袋：「把輕塵叫來，一起去練練，晚上要用。」

  輕珊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地看著她：「蝶夢戀雨？靈姐姐晚上要用這首曲子給城姐姐伴奏？」

  「不然讓你們練什麼。還不快去。」

  蝶夢戀雨，是慕容情當年寫下的唯一一首曲子，只有她們幾個聽過，只有她們三個會。這是專門為輕靈精湛的琵琶寫下的，配以輕珊的笛子和輕塵的箏，旋律動聽，讓人可以體會到莊生曉夢的意境。而巧合的是，這曲名剛好同夢雨蝶的名字相似，或許這就是冥冥之中註定好的吧。

  這下，周圍的人更驚訝了，原來，輕珊、輕塵竟也是深藏不露之人。她們已經可以預感到，今夜的玲瓏軒，會是完全不同的一番景象。

  忙碌的玲瓏軒，一下子就閒了下來。大家都在等著，等著看今晚是成還是敗。

  時間一點點流逝。

  未及戌時，無歡和若問便先一步回來了。他們誰都沒有回府，好像一早就知道要來這裡才能遇到要找的人。

  「你們兩個先坐著，今晚有驚喜，等著看吧。」輕靈留下了這麼一句話就回內堂去了。

  無歡和若問剛好可以說一說白日的戰況。

  無歡率先問道：「你那邊情況如何？」

  若問回答道：「原亭是個講理的人，他能聽得進去我說的話，暫時不會輕舉妄動。這邊應該不必擔心了。」

  無歡沒有若問這麼大的把握：「原亭的性子我多少知道些，如果不能完全證明我們的話，他誰都不會幫。雖然他橫在中間可以暫時抵住藍遠的攻勢，可並非長久之計。」

  「我會找機會跟他再說這事的。」若問還是相信自己那位兄弟的，「你那邊怎麼樣？聽說藍溪親自出手了。」

  無歡面露愁色：「我都已經制住岳鎮了，她卻偏偏殺了過來，還直接取了岳鎮的性命。」

  「她殺了岳鎮？」

  「飛簪直入天靈，一點機會都沒有留。」想起岳鎮臨死前睜大的雙眼，滿臉都寫著不可能。

  若問覺得這個女子的心真的好狠：「岳鎮對藍遠一直都是忠心耿耿，沒想到這個女人說殺就殺。這無疑是在削弱藍遠的力量。」

  「我差一點就能反攻回去了，可她一來，又將情勢扭轉，雙方現在只能僵持著。」想起錯失的機會，無歡就非常懊惱，「我讓清風留在那裡，以防他們趁我不在偷襲。」

  若問分析道：「擎蒼兵強馬壯，後援眾多，如果她發動進攻，只怕西舵是支撐不住的。」

  無歡無奈地承認：「所以，我們勢必要找一個幫手了。」

  幫手兩個字剛說完，那個人便到了。

  「楚幫主說的幫手，莫非就是在下？」

  一身淡紫色長衫，悠悠而至。

  無歡雖然不想看見他，可還是不得不起身，行抱拳之禮：「沐城主，別來無恙。」

  沐子歌回以同樣的禮數：「楚幫主，久違了。」

  無歡將若問一併介紹給他：「這位就是若問，星辰副幫主。」

  這是若問第一次見到沐子歌，對他的態度肯定跟無歡不一樣：「沐城主，久仰。」

  「早就聽聞問堂主大名，今日一見，真是三生有幸。」沐子歌對若問反倒客套起來了。

  若問被他這麼一說，連忙回應：「不敢當，實在不敢當。」

  從初次碰面，沐子歌就不斷在探聽著若問的消息，如今見著了，更是分外關注。這不禁讓無歡開始懷疑他們兩個人之間到底有什麼瓜葛。更令人驚訝的是，當他們站在一起，眉眼間的神情，五官和輪廓，甚至散發出的氣質，都頗為相似。無歡忽然就想起了早上輕城那句未說完的話：我懷疑，沐家當年活下來的不止沐子歌一個……

  難不成，若問也姓沐？

  儀式性的寒暄之後，三個人坐在了一張桌子上，輕魅端來清茶和點心，招呼他們。

  無歡一看是她，就多問了一句：「怎麼是你？輕靈呢？」

  輕魅回答道：「靈姐姐她們臨時有事情，就先讓我來招呼各位貴客了。」

  「原來是這樣，我知道了，你去忙吧。」無歡又將話引回到沐子歌身上，「沐城主既然來了，就不妨聊一聊吧。」

  沐子歌卻說：「不不不，楚幫主約我定的時間是明日午時，我今夜到此只為佳人而來。所以，我們此刻，只談風月，不談正事。」

  「今夜與明日，又有何區別？」若不是要同他聯手，無歡真是一句話都不想跟他多說。

  沐子歌卻好像聽不見他的問話似的：「聽說楚幫主不僅武功超凡，連畫技都十分卓越，不如改日到我無憂城來，你我切磋一番，如何？」

  無歡沒個好氣地說：「不敢當。」

  短短几個來回，若問就聽出來他們兩個人之間濃重的火藥味，一點都不對頭。可他偏偏卻對沐子歌有一種莫名的熟悉和親切感，總覺得他好像是一位認識了很久的朋友。這種微妙的感覺，若問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另一邊，輕靈正在幫輕城裝扮。

  「他們兩個都平安地回來了。」她說的第一句話，就是在給她報平安。

  輕城懸了一天的心，總算落了下來：「我知道他們不會有事的。」

  輕靈一邊幫她梳頭，一邊說：「聽輕魅說，沐子歌也來了。」

  輕城一點都不覺得意外：「我就猜到他會來的。」

  「所以你今天是因為他才跳舞的？」

  「一半一半吧，下午看那幾個姑娘練舞的時候，有些技癢了。」

  「曲子是你最熟的那一支，我讓輕珊和輕塵準備著了，我們姐妹就趁今天晚上好好地重溫一下過去開心的日子。」

  輕城站起來，左右扭動了幾下，鏡子裡的她，畫著艷麗的紅妝，身著艷麗的衣裙，頭上卻沒有多餘的首飾，這裝扮，簡單卻足夠搶眼。

  堂內高朋滿座，一切都準備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