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蝶夢戀雨（2）

  笛聲起，清脆悅耳，清揚悠遠。將人的心情放鬆了下來。

  古箏起，淒清柔和，低沉婉轉。將人們的精神集中起來。

  琵琶起，珠落玉盤，若即若離。將眾人引入夢境的入口。

  紅色的花瓣從二樓紛紛落下，紅衣的輕城在花瓣中徐徐飛落。右足輕點在地上，輕舒長袖，嬌媚的身軀隨之旋轉，愈轉愈快。不斷舞動著的身體，直接鎖定了所有人的目光。正紅色羅裙上，繡著幾隻金色蝴蝶，腰間用金絲軟煙羅緊束，鬢髮低垂，顯得體態修長；紅色眼影，紅潤朱唇，黑亮的雙眸飽含情意，妖艷得勾人魂魄。

  輕靈懷抱琵琶，她的一雙眼眸，如同當煙這秋水，眼波流轉，有著無限風情。她玉蔥一般的手指撥動著琴弦，發出悅耳的聲響，清冷的樂聲如同泉水從山崖上流下，撞擊在卵石發出的聲響，迷濛起的水霧，令人只覺得一陣清涼。到後來，弦弦切切，真有大珠小珠落玉盤之感。

  輕塵專注於箏上，柔柔淺笑，緩緩抬首，淡淡一笑，玉手纖長，一撥，如緩流的溪水，清清靜靜，溪水潺潺；忽而，又似風起雲湧，波濤拍岸。

  

  輕珊緊閉著雙眸，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她的笛聲穿插其中，時而低回，時而高亢，時而悠揚，時而激昂，令聽得人，心也隨之動盪。

  輕城專注地跳著舞，像極了在花海中飛舞著靈蝶；纖腰靈動，婀娜多姿；回眸淺笑，神色間欲語還羞；衣袂飄飄，翩躚間若隱若現雪白的肌膚，猶如仙子。她的身影流動，隨著曲子的變化，不斷變換著自己步伐和動作：曲調激烈，她便旋轉，甩袖，快放慢收，一氣呵成；曲調放緩，她的身姿也隨之柔軟起來，長袖翻飛，彎腰跪地，頭朝後仰去。

  這一刻，連呼吸都顯得多餘。

  整個玲瓏軒內，聽不到一句說話的聲音，所有人都屏息凝神地沉浸在誘人的舞蹈之中，動聽的樂曲又仿佛將他們帶入夢境，讓人分不清自己此刻身在何處，看到的是真還是虛幻。

  一曲終了，堂內頃刻間就安靜了下來。

  沒有掌聲和稱讚，因為眾人久久無法從幻境中出來，似乎真的做了一場美夢，不願甦醒。

  輕城最後站定在台中央，玉手半遮面，露出半邊勾起的嘴角，揚起漂亮的眼眸，含著笑意朝無歡默默看去。

  她從無歡的眼神中看到了震撼，一人千面，這一次，她給了他太大的驚喜。

  輕城並不急於走下去，長袖一揮，勾住了二層的欄杆，順勢一拉，借力飛了上去，一個轉身，便消失在人們的視線之中。

  輕塵隨意撥了幾下箏弦，才將入夢的客人們喚醒。

  「剛才發生了什麼？」

  「我好像看到了，仙女下凡。」

  「太美了，就像是一場夢。」

  「這真的不是夢嗎？」

  「誒，剛才跳舞的姑娘呢？去哪裡了。」

  「難不成真的是在做夢？」

  江湖客紛紛四周環顧著，試圖找到跳舞之人的蹤跡，以證明自己看到的並非是一場縹緲虛幻。

  可當輕城走進人們的視線中時，她已換上一身白色衣裙，洗去了濃妝，素雅清淡，完全沒有了剛才的妖媚和勾人。

  除去那三人，台下竟沒人認得出，她便是獻舞之人。

  輕城回到了無歡的身邊，不斷用手在他的眼前晃悠著：「無歡？」

  無歡抓著她的手腕，痴痴地道：「你究竟還有多少樣子，是我沒見過的？」

  輕城抿著嘴笑著，倒了三杯茶給他們，總算是將他們的魂兒給找了回來。

  沐子歌率先開口稱讚道：「傾國傾城，這名字，當真是沒取錯。」

  輕城仍舊謙虛：「不敢當，公子過譽了。」

  沐子歌道：「姑娘可知，你這一舞只怕要名動江湖了，要想過普通的日子，不容易了。」

  輕城不以為然：「公子眼力驚人，能看出剛剛那人是小女子，可剩下這些人，就未必了。人生如夢，何必分得那麼清楚呢。」

  「好一個人生如夢。」沐子歌的眼神始終盯著輕城，就像是要把她看透一樣。

  他這樣的目光令無歡非常不悅，可他不便發作，於是將輕城摟在懷中，輕聲道：「跳了這麼久，一定累了，趕緊回去休息吧。」

  輕城明白他的緊張，微微點頭，回到自己房間去了。

  沐子歌看輕城走了，才開口說道：「楚幫主好福氣，能有這樣一位紅顏知己相伴，真是羨煞旁人啊。」話雖如此，可從他嘴裡說出來總給人一種諷刺的感覺。

  無歡道：「旁人羨慕又有何用？世間僅此一人，不巧，沐城主來晚了。」

  沐子歌毫無在意，反而說：「既然是這樣，那楚幫主可要看好了，別再像以前似的，到手的東西不知道珍惜，白白送給了別人，自己又後悔。」

  對於他話里的暗示，無歡似懂非懂：「你什麼意思？」

  沐子歌卻繞開了話：「時辰不早了，我先去休息了，明天再跟閣下好好談一談正事。」說完，就叫來了侍女，在她的帶領下，朝著客房走去。

  若問自舞開始到現在，一句話都沒有說，直到沐子歌走了，才緩緩開口：「他好像知道不少你以前的事情。」

  「你也聽出來了？」無歡也有同樣的看法，「他所指的應該是那件事。」

  若問心中隱約覺得不安：「我總感覺他那句話還有別的暗示。這個人心思太重，讓人猜不透。」

  無歡哼了一聲：「若不是和他有著共同的敵人，我真是不想和他打交道。」

  共同的敵人？堂堂無憂城城主居然會有仇人？若問對沐子歌更加好奇，可是常年來養成的習慣，讓他不會多問，只是將自己心裡微妙的感覺說給了無歡：「我總覺得和他似曾相識，可是我肯定我從來沒有去過無憂城。」

  這話，更加印證了無歡的猜測。

  「或許，你們真的見過，也並非不可能。」

  若問皺起了眉頭，問道：「你是不是知道什麼？」

  對於不肯定的事情，無歡不輕易給出答案：「我只是猜測而已，並不確定。」

  若問卻很想知道：「你大可說出來，就當是給我一個回憶的方向。」

  無歡猶豫再三，最後還是說了出來：「你們也許，是親兄弟。」

  親兄弟。

  兄弟？

  相似的長相，莫名的熟悉感，這個猜測，並非毫無根據。

  若問一直以為自己是個孤兒，而現在，他卻得知，或許自己也可以有名有姓。一時間，他的心緒複雜翻湧，不知所措。

  無歡能夠理解他的心情，寬慰他說：「此事尚待求證，你別想太多。」

  若問自然清楚，這事急不來，嘆了口氣：「我明白。」

  無歡站起來，拍拍若問的肩膀：「時辰不早了，早些歇息吧。」

  隨後，他示意輕珊安置好若問，而自己走向了輕城的房間。

  夜幕深沉，明日又會有怎樣的事情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