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5章 恐怖人生（三）

  「我這是在做夢？」

  

  葉聲掐了自己一把，挺疼。

  她掀開窗簾，東方微白，現在已經是早晨。

  「又到了一個新的時間節點嗎？」

  房門被砰砰敲響，葉聲起身，忽然發現自己身上不疼了。

  她掀開衣服，發現被捅到的地方已經恢復了正常，沒有一點兒傷痕。

  「難道已經到了幾個月後，左航恢復了？這太不科學了吧，連一點兒傷疤都沒留？」

  房門被砰地打開，左航的母親含著怒氣走了過來，質問說：「你是不是又跟他見面了？我跟你說過幾百次，讓你不要見他，你為什麼總是不聽！他除了小時候帶過你，把你從水池裡抱上來之外，還為你做過什麼？你跟著他只會學壞！」

  「你溺水之後，是誰悉心照顧你，你爸有管過你一次嗎？真是沒良心的東西！」

  「我也不指望你養老了，你以後別給我惹麻煩我就謝天謝地了。」

  「你還愣著幹什麼，還不出來吃飯？」

  葉聲跟在左航母親後面走到了客廳，她發現客廳壞掉的電子鐘莫名好了，顯示著時間，是早上五點二十七。電子鐘上面有一行小字，顯示今天是7月10日，天氣多雲加小雨。

  「7月10日？怪不得左航身上沒有傷口，電子鐘還能運作，原來時間回到了從前。」葉聲想，「這一天在左航的便簽本上是空白，一定發生了什麼重要的事。」

  吃完飯回了房間後，葉聲發現左航的手機亮起，來了一條簡訊。

  簡訊可以直接在鎖屏看到，備註是「爸」，內容是讓左航去「樂樂川菜館」一起吃飯聚一聚。

  這肯定得去，葉聲編了個藉口請了假，等到左航母親離開之後，帶上手機鑰匙出了門。

  出門的時候，鄰居家的門裂開一道縫，她發現那個鄰居在偷偷觀察左航。

  回望了一眼，門瞬間關上。

  葉聲不知道川菜館在哪兒，問了具體的地址，找了差不多半個小時才找到，一個穿著條紋短袖T恤衫的白髮老人沖他招手，精神矍鑠拍了拍桌子，沖坐在旁邊的老人說：「看看，這就是我兒子。」

  左航他爸真是有些不靠譜，葉聲坐了半天，光聽他吹那些不著邊際的牛皮，吃完了飯還準備帶著左航到按摩店按腳，比了個手勢說那裡的女孩兒長得賊俊，葉聲婉言拒絕，下午走出了樂樂川菜館。

  川菜館門口，一個小男孩手指翻動玩著溜溜球，甩下去，拉上來。

  葉聲回家的路上，仿佛還能聽見溜溜球的線繃緊的聲音。

  一開門，她看見客廳靠牆的沙發上正坐著左航母親。

  斑白的頭髮散亂，滿地的碎瓷片，投來的眼神悲憤又失望，帶著被背叛的慍怒。

  「糟了。」

  葉聲腦子飛快轉動，想著該找個什麼樣的藉口比較好。

  左航母親的反應，很明顯是知道她兒子和前夫又去見面了，她本來就對前夫厭惡，更是將這種厭惡直接投射到了左航身上。與其說她一直在不斷的否定左航，不如說她是在透過左航看著前夫，不斷的否定前夫。

  左航只是這悲劇的婚姻中一個失敗的犧牲品。

  葉聲任由這個老人發泄自己的憤怒，等到她的情緒漸漸平息，才朝她走了過去，正準備說點什麼，忽然看見沙發的一角有暗紅色的污漬，就在左航母親坐過的地方。

  她眨了下眼睛，看見沙發在動，沙發底下冒出了一個肥胖到連行走都很艱難的人，頭髮留到耳後，因脂肪堆積面部變形，讓人看不出是男性還是女性。

  從沙發冒出來的鬼就站在老人身後，臉貼了過去，眼珠子看著老人的嘴一張一合。

  葉聲動了動嘴唇，一點兒聲音也沒能發出。

  她現在算是知道了。

  左航和他母親分明是住在一個鬼宅里，屋子裡的鬼比活人都多。

  怪不得左航這麼歹運。

  「你在看什麼？」左航母親看了眼身後，完全沒想到會看到這樣一副恐怖的畫面，她倒抽了一口涼氣，發出一聲驚叫，「你是什麼人？為什麼會出現在我家？」

  「居然能看到？」葉聲驚訝。

  「快點兒滾出去，聽到沒有！左航，你快點兒把他趕出去，這是什麼人，怎麼進來的？是不是你帶來的？」

  葉聲上前把老人穩住，帶著她後退，這個肥胖到畸形的人卻好似跟老人連在了一起，半個身子靠在老人的肩膀上。

  看到這場景，老人兩眼一翻，按著心臟犯了病。

  「不會吧？傳說快死的人能夠看見別人看不見的東西，左航是不是在這時候就已經知道他的母親命不久矣了？」

  黑暗再度遮蔽了她的視線，葉聲心說「又來」，當再度出現光明的時候，她發現自己又回到了房間，躺在那張床上。

  身上蓋著被子，右手握著手機，拇指點在一條信息上。

  顯示是「寶貝兒子」的簡訊。

  今天是6月27日，左航兒子左星炬的家長會，要求在下午四點半到學校。

  「現在已經是十點多了，左航因為太緊張，所以睡過頭了嗎？」

  「左航的母親知道這件事，提早給他放了假，桌子上還有五百塊錢，應該也是她給的。」

  葉聲翻了翻簡訊記錄，發現左星炬很少主動給左航發信息，往往是左航噓寒問暖好幾條，隔了一兩天，左星炬才會敷衍的回上一兩個詞。

  左星炬唯一給左航主動發消息，就是要錢的時候。

  無論他什麼時候要，要多少，左航都會無條件答應，對他極為溺愛。

  「看起來這父子關係也堪憂啊。」

  「左航雖然對他這兒子挺好，但他兒子明顯對他態度冷淡，除了要錢的時候，他連個陌生人都不如。」

  葉聲在手機相冊里看到了左航和左星炬的合影，合影上的孩子看起來只有四五歲，然而左星炬現在已經十五，都念初三了。

  這麼多年，僅僅只有和孩子小時候的合影，足以看出左星炬對他多不親近了。

  「明明父母離婚後左星炬跟了左航，為什麼關係能糟糕成這個樣子？」

  葉聲懷著疑惑，翻到了左星炬的學校和班級，去了學校。

  站在門口等了差不多四十多分鐘，葉聲都想衝進去把人揪出來揍一頓，左星炬這小屁孩兒才兩手揣兜、吊兒郎當走了過來，看見家長在門口，連一聲招呼都不打，含糊說了句「進來吧」，自己轉頭往回走。

  葉聲只能再一次感嘆，左航這父親當得是何其失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