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6章 恐怖人生（四）

  「這是往班級的方向嗎？」

  葉聲跟著左星炬往前走，發現越走越偏僻，本來還能看見幾個人，現在是一個人也沒了。

  

  左星炬並不回頭，背對著她說：「現在時間這麼早，誰叫你這時候來，你就在這裡等著吧。」

  兩個人停在了一處八角涼亭，周圍草木葳蕤，環境清幽。

  「你每次來參加家長會就不能穿得好一點兒嗎？還用我跟你說？你知不知道我那些同學的家長都穿的什麼衣服、開的什麼車、帶的什麼表？你不能幫到我也就算了，能不能別給我丟人？」左星炬一停下，就是滿嘴的抱怨。

  左航這個父親在他嘴裡一無是處，沒有一點兒好的地方。

  「要不是我媽今天有事不能來，我也不會叫你過來，結果你倒好，支著兩條腿就走過來了。你知道我們班上同學指著校門口說你過來的時候我有多丟臉嗎？」

  「年紀不大，倒是怪虛榮的。」

  「你說什麼？」左星炬沒聽清，以為左航又在道歉，撇了撇嘴說，「等會兒你進了教室，能不說話就別說了，反正也說不出什麼東西。等到了時間你再來一班教室，我先回去了。」

  說完左星炬就走了。

  「這小子可真是欠揍，難道我今天來這一趟就是為了看看左航的人生還能有多悲慘嗎？從小生活在破碎的家庭，活在爸媽的陰影下，被親媽嫌棄，待遇連一個堂弟都不如。兒子這麼叛逆不懂事，把老父親看做理所應當的提款機，還對生他養他的人這麼嫌棄。工作上就是一個大寫的失敗，等到堂弟拿到了飯館，他連工作也不會有。回了家還得面對那些鬼怪，一天到晚被嚇個半死，試問還有比他更慘的嗎？」

  「這人能堅強的活到現在也是不容易。」

  葉聲坐了一會兒，忽然一陣尿急。

  站在廁所外面，葉聲面臨了人生中一個極為重要的選擇，大多數人……不，基本上不會有人能有這種兩難的抉擇。

  「我究竟是上男廁還是女廁？」

  進女廁的話，肯定會被人當做變態吧！

  會上新聞的那種變態。

  可是要上男廁的話，她目前還沒這個心理準備。

  要是一進去看見男生遛鳥，就算是初中生也會讓她不忍直視啊！

  糾結了一會兒，她還是硬著頭皮走進了男廁，眯著眼睛，儘量不要看到什麼奇怪的東西。

  一進去，她就聽到了左星炬的聲音。

  嘩啦啦的流水聲，伴隨著不屑的語氣。

  「……他算什么爸爸，就是一個只會逆來順受的寄生蟲，每次還不是找我奶奶要錢。我奶奶立的遺囑里，分給我的錢比他還多。他巴巴的趕上來對我好，還不是準備以後吃我的花我的，我媽說得沒錯，他就是個一無是處的窩囊廢！」

  「要不是他這麼沒用，我媽怎麼可能跟別的男人再婚？」

  「不是挺好的嗎？可以拿兩份生活費，你媽給你的可多了。」其他男生起鬨。

  「說得也是。」

  左星炬提著褲子抖了抖，跟幾個男生勾肩搭背走了出來，正好看見門口的人。

  他明顯愣了一下，雖然沒覺得自己說得有什麼不對，但還是生出了些許心虛。

  其他男生見狀一鬨而散。

  左星炬走上前問：「你怎麼在這裡？」

  葉聲心想有這種兒子不如扔了吧，面上冷淡的說：「上廁所。」

  走了進去。

  等到進了廁所，她發現自己沒了尿意，原地站了一會兒，又走了出去。

  左星炬已經不在了。

  家長會更是糟糕到一塌糊塗，左星炬的成績差到離譜，他哪裡還有臉說左航給他丟人？至少左航還考上了個二本，你這傢伙連大學都很可能上不了啊！

  要說丟臉，這傢伙該為自己的成績感到丟人吧！

  葉聲坐在他的座位上，聽著班主任細數他的種種「精彩戰績」，再看看他的成績，真的恨不得當場跑路。

  「真是如坐針氈，度日如年。」

  葉聲寧願呆在鬧鬼的屋子裡跟惡鬼為伴，也不想坐在這裡飽受煎熬。

  等到這分秒慢成年月的時間終於熬過，葉聲站在走廊，只覺得一顆心蒼老了十歲。

  她清了清嗓子，實在是忍不住，準備臭罵左星炬一頓，那種僵硬感又爬上了她的四肢百骸。

  「等等……我還沒罵他呢！」

  再度恢復意識，是在十月七日。

  葉聲看著面前以淚洗面的左航母親，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總不至於是左航不幸去世了吧？

  她出門轉了轉，看見每一個人臉上對她的憐憫，才知道，原來連環兇手被抓到了，居然是左慈。

  「果然是左慈。」

  為什麼突然感覺索然無味了呢？

  好像你拿著包子，猜裡頭是蓮藕餡兒的，結果還真是，偏偏你不愛吃這個餡兒一樣的心情。

  葉聲問清楚了抓到殺人兇手的具體過程。

  一點兒也不精彩。

  左航發現了左慈捅傷他的餐刀，用保鮮膜裹著餐刀去了警察局，確認這刀就是殺死前六個被害者的兇器，上面留有左慈的指紋。

  左慈被抓進局子裡之後，招供了一切。

  他已經將飯館視為自己的東西，又開始覬覦屬於左航父子的遺產，他不知道從哪兒聽說左航母親快要不行了的消息，心裡萌生了「要是左航死了就好了這種想法」。某一天，他聽見有人說了一句「那個連環殺手殺了那麼多人，說不定會有人模仿作案」，於是想出了一個好主意。

  要是他模仿連環殺手殺了左航，說不定大家都會以為左航走了霉運被殺手所殺。

  也就是說，左慈承認自己捅了左航，但是，他不承認自己是連環殺手。

  那把兇器只有他的指紋，左慈卻死不認罪。

  他的說法是，某天晚上，他從后街離開的時候，發現垃圾桶有把被人丟掉的餐刀。他認為這種餐刀最適合動手，因此撿了起來，他根本不知道這餐刀是誰用過的。

  「真是簡單到孩子都能編出來的藉口，說出來也不會有人信吧。」

  葉聲卻信了他的話，連殺六人的兇殘殺手，不會是個在她面前連惡意都不懂得掩飾的人。

  左慈被某人暗示，想要模仿連環殺手作案，他以為自己撿到的餐刀是別人不要的，結果真的是連環殺手的餐刀。

  他做了真兇的替死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