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借屍還魂

  不久前，有個姓張的財主，他的女兒燕兒死了，死時才十五歲。

  本書首發ʙᴀɴxɪᴀʙᴀ.ᴄᴏᴍ,提供給你無錯章節，無亂序章節的閱讀體驗

  過了一夜又甦醒過來，睜眼一看，起身就向外跑。

  張財主急忙關上門，她出不去，便自己說：「我是李通判女兒的靈魂，並不是你死去的女兒。我是鬼，因為感念桑子明的恩情留在世間，你把我關起來也沒有用。」

  張翁聽她說完，就問她為何來到這裡。燕兒低頭看了一下，自已也解釋不清楚。

  桑子明東邊的鄰居聽說了燕兒的事，知曉她與桑子明有關係，就從牆頭上偷偷觀察桑子明住處，見桑子明正與一個美女說話，他突然闖了進去，倉促之間，已不見女子的蹤影。

  鄰居很驚疑，再三追問桑子明，桑子明笑著說：「我過去與你說過，雌的來了我就留下她！」

  鄰居又將燕兒說的話，對桑子明說了一遍。

  桑子明馬上開鎖出門，想去打聽一下。但轉念一想又找不到藉口去別人家裡，十分苦惱。

  再說張家，燕兒告訴張母自己留了繡花鞋在桑子明住處，只需要把鞋拿來她穿上就能證明身份。

  張母派傭女到桑子明那裡要繡鞋，桑子明將鞋交給她。

  燕兒見到繡鞋十分高興，急忙試穿，繡鞋卻比腳小了一寸多。她大吃一驚，拿過鏡子一照，模模糊糊像是明白自己是借屍還魂了。

  於是便把以前發生的事細細說了一遍，張母才相信了。

  燕兒對鏡哭著說：「我對那時的容貌很有自信，但是每當見了蓮香姐，還是會自愧不如。而今成了這個樣子，做人還不如做鬼呢！」

  燕兒拿著繡鞋放聲大哭，誰也勸說不住。哭完後，蒙上被子就躺在床上，飯也不吃。

  不久，全身浮腫起來，七天不吃東西，也沒死，而浮腫卻漸漸消了。

  此後，她便飢餓難忍，開始吃飯。過了幾天，渾身發癢，脫了一層皮。

  早晨起床時，睡鞋掉下來，抬起來再穿時，鞋子又肥又大。

  試穿以前的繡鞋，肥瘦正合適。她很是喜歡，再照鏡子，眉眼已和過去一樣，更為高興。

  蓮香聽說這一奇聞，就勸桑子明向張家提親。桑子明覺得兩家貧富懸殊，沒敢唐突去提。

  不久，逢張母壽辰，桑子明就隨著張家的女婿們前去祝壽。

  張母見帖上有桑子明的名字，就讓燕兒躲在帘子後偷偷辨認。

  桑子明最後一個到，燕兒急忙跑上去，拉住桑子明的袖子，要跟他一塊回家。

  張母訓斥她一頓，燕兒才害羞地回到屋裡。

  桑子明仔細辨認燕兒，確是李氏再生，不覺流淚，拜倒在張母面前不起來。張母忙上前把他扶了起來，桑子明出來後，就托舅舅前去提親。

  張母議定下良辰吉日，招桑子明為養老女婿。桑子明回去，把這事告訴蓮香，並商量怎麼辦。

  蓮香難過了好一陣子，決定要和桑子明分別。桑子明大吃一驚，淚如雨下。

  蓮香說：「你被人家招贅成婚，我跟著去，有什麼臉面？」

  桑子明再三考慮，還是先把蓮香送回家去，再回來迎娶燕兒，蓮香應允。

  桑子明把實情告訴了張家，張家聽說他已有了妻子，便怒氣沖沖地訓斥他。

  燕兒在一旁極力為桑子明辯解，張家才同意了桑子明的請求。

  婚期到了，桑子明親自去迎娶燕兒。他家的擺設本來很不像樣，可是等迎親回來時，從大門到新房，全是花氈鋪地；千百隻燈籠蠟燭，照耀得如同白晝。

  蓮香扶新娘入了洞房，蒙頭綢一揭下，她們就高興得像以前那樣。蓮香陪伴他倆喝合婚酒，細細詢問了燕兒還魂的事。

  燕兒說：「那天離開後，我心中悶悶不樂，覺得自己是鬼，沒臉見你們，決定再也不回墳里去了，便隨風漂游。每每見到世上的人，就非常羨慕。白天藏在草叢中，夜裡便由著自己的腳信步走。偶然到了張家，見一個少女病死在床上，魂就附到她身上，沒想到真的活了。」

  蓮香聽了，沉默了好久，像是在思索什麼。

  過了兩個月，蓮香生下一個兒子。產後得病，日漸沉重。

  她握住燕兒的手說：「我把孩子託付給你了，希望你能把他當作親生兒子來撫養。」

  燕兒哭了起來，千方百計地勸慰蓮香。幾次要給她請大夫，都被蓮香拒絕了。

  眼看著蓮香生命垂危，只有一絲氣息，桑子明和燕兒都難過的哭泣。

  忽然她又睜開眼說道：「不要這樣，你們願我活，我卻願意死。若有緣分，十年之後還能再見面。」

  蓮香說完就斷了氣。掀開被要給她穿壽衣時，她已化為狐。

  桑子明不忍心另眼相待，仍以隆重的葬禮安葬了她。

  蓮香生的孩子，取名狐兒。燕兒撫養他如同親生。每逢清明節，都抱著他到蓮香的墳上哭祭。

  後來，桑子明考中了舉人，家境漸漸富裕起來。而燕兒一直愁著沒有生育。

  狐兒聰明伶俐，只是體弱多病。燕兒就經常勸桑子明再娶一妾。

  有一天，丫鬟忽來稟報：「門外有個老婆子，領著個男孩要賣。」

  燕兒就讓領進來看看。乍見面，便吃驚地說：「這相貌難道是蓮香姐轉世了！」

  桑子明細看那男孩，酷似蓮香，也覺驚異。便問：「多大了？」

  少年：「十四歲。」

  桑子明：「要賣多少錢？」

  老太婆：「我這孤老婆子，只有這麼個兒子，我養不活他，但願能給找個好人家，我也有個吃飯的地方，日後老骨頭不至於丟在荒山野谷中，也就滿足了。」

  桑子明多付了些銀兩，買下少年。

  燕兒握住少年的手，來到內屋，托起他的下頜笑問：「你認識我嗎？」

  少年：「不認識。」

  細問他的身世，少年說：「我姓韋，父親是個酒鬼，多年前就死了。」

  燕兒數著指頭細算，蓮香已死了整十四年。再仔細觀察少年的容貌神態，無處不像蓮香。於是拍拍他的頭大聲叫道：「蓮姐！蓮姐！你說十年後再見面，當真沒騙我，只是你為何成了少年郎。」

  少年像大夢初醒似地「咦」了一聲，盯著燕兒細看。

  桑子明見狀高興的笑著說：「這真是『似曾相識燕歸來』啊！」

  少年流著淚說道：「是了！聽母親說，我一出生就會說話，家中人以為是不祥之兆，讓我喝了狗血，就忘記了前世因果，今天才如夢初醒。娘子，你就是那個不願做鬼的李妹妹嗎？」

  三人共同回憶前生的事，百感交集。

  寒食節那天，燕兒說：「今天是我與桑郎每年哭祭姐姐的日子。」

  燕兒便與少年一起到蓮香墓前，見墓地野草叢生，樹也長高了，少年也觸景傷情地嘆息。

  燕兒對桑子明說：「我與蓮香姐兩世都是好友，不忍分離，應該把前世的屍骨同葬一墓。」

  桑子明聽從她的意見，就挖開李氏的墳，取出屍骨，運回來與蓮香的合葬在一起。

  這一世香蓮雖是個少年郎，但桑子明和燕兒還是把他當做女子，並沒有太多忌諱。

  某天，少年趁桑子明不在，對燕兒說：「妹妹可知為何我這一世要做男子？」

  燕兒不解，問他：「為何？」

  少年：「前世你與我皆為女子，一直圍著桑郎打轉，我做狐狸時他曾救過我，為了報恩不得不陪伴他左右。但你可知，上一世我一見到妹妹就想生做男子，那時我便在想，若是有來世，我定與妹妹做一對恩愛夫妻。」

  燕兒驚訝非常，前世，她見蓮香貌美，起初是嫉妒，後來便是欣賞，只是從沒有想過若蓮香是個男子會如何。

  燕兒：「可是你我，還有桑郎，這，這。」

  少年：「上一世我已經替他生下孩子，他家中香火不會斷，就算沒有你我，日後也會有其他的女子。」

  燕兒被他說得心動，兩人趁著桑子明沒有回來，收拾行李留下一封書信就走了。

  桑子明回來後看見那書信，只覺荒唐，也沒有別的辦法，沒幾年又娶了妻妾，只是再沒有子嗣，唯有蓮香生下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