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報仇又報恩

  顧母知道家裡有後，高興還來不及呢，滿口答應下來，只等生下孩子再說。又過了一個多月，一連幾天女子沒有來顧家。顧母心裡有疑慮，就去女子家探看。一看大門關得嚴嚴實實，院裡寂靜無聲。叫門很長時間，女子才蓬頭垢面從屋裡出來，請顧母進了屋，又把門關上。

  顧母進屋一看，一個小嬰兒已在床上了。顧母驚訝地問：「生了多少時候了？」

  女子：「三天了。」

  顧母解開小褥子一看，是一個小男孩，寬寬的腦門，非常可愛。顧母高興地說：「我的兒，你已經為老身生孫子了。今後你孤單一人，哪裡去安身？」

  女子：「我還有一件心事未了，不能告訴母親。等夜裡沒有人時，可把小兒抱去。」

  顧母回到家裡，與兒子說了這一切，心裡都暗暗覺得奇怪。到了夜裡，便把嬰兒抱回去了。又過了幾天，夜半三更時，女子忽然推開顧玄的門進來，手裡提著一個皮口袋，笑著對顧玄說：「我的大事已經辦完，我要離開這裡，從此你我再不會相見。」

  顧玄急著問是什麼原因，女子說：「你幫我奉養母親的恩德，我不會忘記。以前我曾對你說過『可一而不可二』，是說報答你的恩情並不是要與你私會，而是因你家貧不能娶妻，想給你留下後代根苗。本來希望一次就能懷孕，誰知又來了葵水，所以破戒又與你同房了一次。今日既已報答了你的大恩大德，我的心事也已了卻了，沒有什麼遺憾了！」

  顧玄：「皮袋中是什麼東西？」

  女子：「仇人的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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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開一看，血肉模糊。顧玄非常驚慌，細問原因。女子說：「過去一直沒與你說，就是因為事情機密，怕走漏了風聲。今天大事已經成功，不妨告訴你。我本是浙江人，父親官居司馬，為仇人陷害，被砍了頭。我與母親被判流放，我便背著母親逃了出來，隱姓埋名三年了。之所以沒有立即報仇，就是因為有老母在世。後來老母去世，卻又有一嬰兒在肚內，因此又推遲了一些時間。那些夜晚我沒在家，是去探探仇人家的道路和門戶，怕不熟，出了失誤。」

  女子說完，就出了顧玄房門，回頭又囑咐說：「我所生的孩子，你要好好的養著。你福薄且沒有多少壽命，這個孩子可以給你光宗耀祖。夜已深了，不要驚動老母親，我走了。」

  顧玄心甚淒涼，正想問她到哪裡去，女子身子一閃，像電光一亮，就不見了。顧玄呆呆地站在那裡像木頭一樣，一直過了很久很久。 到了天亮，顧玄告訴了他母親，母子兩人只有感嘆而已。三年後，顧玄果然死了。他的兒子十八歲就中了進士，二十二歲成了榜眼，被派到浙江成了一方縣令。

  兒子知道母親的事後四處調查走訪，這才查清楚了真相。

  小蒲聽到這裡明白過來：「你的母親就是那位杜小姐？你就是顧玄的兒子？」

  顧念笑著說道：「蒲兄猜得不錯，我一直沒有放棄尋找母親，祖母不清楚母親的真實身份，但我當了縣令之後調查浙江多地的卷宗，符合母親所說的唯有當年杜司馬一案。杜司馬死後一直沒有被翻案，但是他的仇家那位刺史卻在多年前被人在夢中砍去了頭顱，當時的人都說是杜司馬的鬼魂回來報仇。還有那個小兵，杜司馬死後他頂替上去成了司馬，刺史死後不久他也被殺害，只不過給他留了個全屍。也有人懷疑是我母親動的手，下發通緝令，二十多年過去，這樁案子已經無人在意，朝廷也放棄了追查母親的下落。」

  小蒲：「你是從何處打聽到了她在青山鎮？」

  顧念：「在我十八歲之前，每年過生辰都能收到一份禮物，送禮的人沒有落款，每次我一覺醒來都能在桌上看見，原先我以為是祖母送的沒有多問，直到有一年收到了一套孩童才能穿的衣物，當時我已經十五歲，祖母定然不會送我這樣的衣服。我拿著包袱去問她，她才與我說了母親的事，當我考上榜眼，也收到了一份賀禮，那禮物是一盒點心，我讓人查過，那是此地才有的東西，一路追尋，聽說青山鎮有一位俠女，這才找了來。」

  小蒲：「你這位母親，說是女中豪傑，女中俠客一點也不為過，若是方便，顧兄可否帶著我一起去尋她，你與小廝兩人找人也許有困難，我們能幫上忙。」

  顧念：「若是如此，那就再好不過了。」

  雨停後，眾人再次上路，一直到晚上才到了青山鎮，第二天中午小蒲才醒來，醒來後客棧里沒人，連李堯臣都不在，問了小二才知道原來李堯臣和饅頭已經跟著顧念去找人了。

  小蒲問清楚方向後也跑了出去，他看過顧念手上的畫像，只不過他畫的是年輕時候的杜小姐，不知道現在她是什麼樣。

  一路走了許久，來到鎮子最南邊，他口渴難耐，打算找一戶人家討口水喝，見一個小院的大門沒有完全關上，留了一條縫，他湊到門口往裡面看。見院子裡一位看上去不過三十歲的姐姐兩隻手舉著一個裝滿水的大缸，只見她把水缸往頭頂一拋又輕輕接住，那樣子不像是個大水缸像是在玩雜耍扔蘋果。

  再一看，這和顧念上畫像上的人有八九分相似，小蒲心裡猜到這位就是俠女杜小姐了，他心裡想了好幾個進去打招呼的法子，想了又想還是等她耍弄完了水缸再說。

  杜小姐就那麼把水缸上下接拋，足足過了一刻鐘才停下，她將水缸輕輕放到地上，一點聲音也沒有，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又拿出一個水瓢，從缸里盛了一大瓢咕嘟咕嘟兩口就喝完了。

  小蒲看得更渴了，正準備敲門呢，杜小姐說道：「門外是哪裡來的小兒，看了這許久，還不快快現身。」

  小蒲這才推開門進去，不好意思道：「我路過這裡，想討口水喝。」

  杜小姐把水瓢一扔，扔到了他懷裡，小蒲拿著瓢，學著她的樣子喝了幾口水，這才舒坦了，喝完水開始說正事：「我想問問您，是不是姓杜？浙江人，父親曾官至司馬，二十多年前您生下了一個孩子。」

  杜小姐詫異地看向他：「這些事你怎麼知道？」

  小蒲：「我和您兒子在路上遇到，他給我看過您的畫像，他正要來尋你呢。」

  杜小姐聽他這麼說，急急忙忙的回到屋裡，小蒲弄不明白這是哪出，過了一會兒院外來了一伙人，可不就是李堯臣和顧念嘛，至於饅頭，她在街上聞到蒸包子的味兒，現在估計正在包子鋪里走不動道呢。

  杜小姐背著包袱出來就看見了顧念，母子倆相見，誰都沒說話，小蒲和李堯臣叫上顧念的小廝一起走到了院子外面。

  過了一會兒裡面傳來了顧念的聲音：「娘，您為什麼打我啊娘，兒子不遠千里找來，您怎麼對我動手呢。」

  杜小姐氣急敗壞的聲音傳來：「我一個人逍遙自在，誰要你來找。」

  過了一會兒裡面又傳來一陣哭聲，透過門縫看見，母子倆抱在一起痛哭。

  這位杜小姐，當真是一位俠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