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合葬鬼母

  三人正在猜疑，只聽屋裡一片嘻嘻哈哈，全是嬰寧的笑聲。母親說：「這姑娘也太憨了！」

  吳策說想進去看看她，王母便帶他進去，走進屋，嬰寧還在大笑不止。王母催促她出去見客，她才極力憋住笑聲，又面對著牆忍了好一會兒，才走出屋子。剛一施禮，返身就跑進屋內，放聲大笑，一屋子的人都被逗得笑了起來。

  為了弄清楚嬰寧的身份，吳策自告奮勇，要到西南山中看個究竟。按照王子服所說，他尋到了嬰寧住的那個小村莊，只見房屋全沒有了，只有已經凋零的山花。

  吳策想起秦家姑姑下葬的地方，好像就在這一帶，但荒草叢生，將墳墓湮沒，辨認不出來，只能返回家中將這件怪事告訴給王家人。

  王母懷疑嬰寧和自家姐姐住在墓地里，恐怕她也是鬼，進屋裡將吳策的尋訪結果告訴嬰寧，嬰寧一點也不害怕；王母又憐惜她沒有家，嬰寧卻一點也不悲傷，整天只是憨笑，眾人都猜不透她。

  王母叫她和自己的小女兒一塊住，嬰寧每天早晨都來請安，做的針線活，精巧無比。只是好笑，誰也禁不住。她的笑，雖然狂放，但是很美，眾人都愛看她笑。鄰居的姑娘媳婦，爭著結交她。王母知道兒子喜歡這姑娘，可是見她這麼不知人事，身份來歷不明，心裡也擔憂，架不住王子服百般勸說，說若是娶不到嬰寧這輩子就不娶妻了。

  王母沒辦法，只能答應，選了個好日子，要為兒子和嬰寧成親，心裡還是怕嬰寧是鬼。於是，王母就偷偷地在太陽底下觀察嬰寧，見她的影子和正常人的一樣，心中的懷疑打消了不少。到了吉日，王母便讓嬰寧穿上華麗的服裝，行新婦禮。嬰寧笑得彎著腰直不起來，只得作罷。

  王子服因為她憨痴，生恐她泄露了房中隱事，但嬰寧卻十分保密，不肯對外人多說一句話。每當王母生氣或憂愁時，嬰寧來到，一笑就化解了。有時奴婢們犯了過錯，害怕遭到鞭打，也總是求嬰寧先到母親房裡說話，然後奴婢再去見王母，總是免了處罰。

  嬰寧愛花成癖，尋遍了親戚家，到處物色佳種，還偷偷地典當金釵首飾買花。不到幾個月院裡院外到處是鮮花。院後有棵木香樹，緊挨著西鄰家。嬰寧常常爬到樹上，摘花插到頭上玩。婆母每次碰見，總要斥責她一番，嬰寧還是不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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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一天，嬰寧又爬到樹上，被西邊鄰居家的兒子看見。那男子見到她的美貌，不禁神魂顛倒。嬰寧也不迴避，還笑了笑。男子以為她看上了自己，眼神更加痴迷。嬰寧指了指牆根，笑著走了。男子以為是指給他約會的地方，大喜過望。

  到了傍晚，男子到嬰寧指給的地方，果然見嬰寧在那兒，便撲上去抱在懷裡。忽覺下身像被錐子刺了一下，痛徹心肺，他大聲嚎叫著跌倒在地。仔細一看，哪裡是嬰寧，原來是一根枯木樁子躺倒在牆邊，剛才他碰的地方是樁子上一個被水淋爛的孔洞。

  他父親聽到叫聲，急忙跑過來詢問。兒子只是呻吟著，也不言語。妻子來了，才講了實情。點上燈往孔洞裡照了照，只見裡面有個巨大的蠍子，像小螃蟹一樣。老頭劈碎了木樁，捉住蠍子殺了，把兒子背回家中，半夜男子就死了。老頭向官府告了王子服，揭發嬰寧是妖怪。

  縣令素來仰慕王子服的才華，深知他是個老實厚道的書生，認為老頭是誣告，要打他棍子。多虧王子服求情，縣令才免了責打，將老頭趕出了大堂。婆母對嬰寧說：「你平時那樣痴狂，我早知會樂極生悲的，幸虧縣令英明，沒有牽累我們。如果碰上那種糊塗官，一定會逮了你去公堂對質，那時，我兒子還有什麼臉面見親戚鄰居啊！」

  嬰寧自從嫁了人之後，知道的事多了許多，如今知道因為自己差點害了丈夫，她好似一夜長大了一般，嚴肅地發誓：今後絕不再笑了！王母見她這麼認真，便說：「人哪有不笑的，只是要看時候，分清場合，不可像你那樣，時時都在笑。」

  但嬰寧從此以後竟然不再笑了，有時故意逗她，她也不笑，但臉上也沒憂愁的樣子。有一晚，嬰寧忽然對著王子服哭泣起來。王子服很詫異，嬰寧哽咽著說：「過去我因為跟你在一起的日子短，說了怕讓你害怕；現在婆母和你對待我都十分愛憐，沒有二心，我就實說了，希望你不會嫌棄我的出身。我本是狐狸生的，母親臨走時，把我託付給鬼母，相依十多年，才有今天。我又沒有兄弟，能依靠的只有你。我的鬼母孤寂地住在山中地下，沒人憐惜她，她和我父親沒能合葬，九泉之下也是死不瞑目。你若不嫌麻煩和破費，讓地下的人消除了遺恨，也算是替我報答了她的養育之恩。」

  王子服答應下來，但擔心墳墓迷失在荒草里，不好尋找。嬰寧說不必擔心。到了商定的那天，王子服和嬰寧用車載著棺材去了。嬰寧在一片亂草叢裡，指了指墳墓的地方，發掘後，果然找到了那老太太的屍體，還沒腐爛。嬰寧撫著屍體，悲哀地痛哭起來。

  王子服把屍體拉回來，找到秦某的墳墓，把他們合葬了。這天夜晚，王子服夢見老太太來向他致謝，醒後，跟嬰寧講了這事。嬰寧說：「我昨夜見到她了，囑咐她不要驚嚇了你。」

  王子服後悔沒有挽留住她，若是能讓她在人間同他們一起生活也是好的。嬰寧說：「她是鬼，這裡活人多，陽氣盛，她怎麼能久住呢？」

  王子服又問起小榮，嬰寧說：「她也是狐，非常聰明，是她留下照顧我的，常找來食物餵養我，與她分開後我總是想念著她。昨晚問我鬼母，說是她已經嫁人了。」

  從此以後，每年的寒食，王子服夫妻二人都要到秦家墓地祭掃，從不間斷。兩人婚後一年，嬰寧生了個兒子，還在懷抱中時，孩子就不怕生人，見人就笑，同他的母親一樣。

  聽了這麼多鬼怪人妖的故事，難得有個結局不錯的，小蒲很滿意，只是這李堯臣怎麼還沒把肉給弄來，看看陸判那期待的眼神，小蒲知道今天自己要是不把肉弄來，自己恐怕就要變成鬼口肉排了。

  小蒲讓他稍等，去了廚房，見簍子裡一筐蘑菇，砧板上還有一塊魚肉，這不就是肉排嘛，說干就干，他將魚肉和蘑菇全部剁成泥，又放了雞蛋和麵粉進去，各種調料一撒，做成了一個蘑菇魚肉餅，淋上醬汁之後不就是一塊肉排。

  小蒲剛剛完工，李堯臣就拎著一塊豬肉進來了，他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道：「蒲兄，肉，肉給你找來了。」

  小蒲望著天空，無語凝噎，含淚將那塊肉放好，端著素肉排出去了，陸判得了肉排，吃得香甜，饅頭在邊上看得眼睛都紅了，小蒲早有準備，拿出另外一盤素肉排，兩隻鬼在院子裡吃得開心，小蒲伸了個懶腰，充實的一天又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