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6章 帶著使命出生

  荀言倒在地上，看到他的時候，手指微微彎曲了一下，隔了幾秒鐘後，竟然露出一個微微的笑來。

  秦以川像是被兜頭潑了一盆冷水，一種比剛剛面對爆炸的倉庫時更加濃烈的恐慌感席捲而來，他衝到荀言身側，時間仿佛在一剎那被無限拉長。

  在這短暫的死寂中，終於讓秦以川看清楚，在荀言的左側背後，一塊十厘米長的碎玻璃片已經深深卡在骨肉中，血落在黑色的外套上，再粘上塵土，肉眼幾乎看不出來。

  秦以川不知所措：「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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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荀言的聲音哪怕是在這種時候也非常冷靜：「秦以川，火快燒過來了。」

  秦以川：「綠蘿和執法隊按時間算也該到了！先避開火勢，我們一定可以等到救援！」

  荀言的語氣中帶了一點幾乎不可察覺的悲憫：「我和周瑾，你只有機會帶走一個。」

  他沒有說下去，但秦以川聽懂了他的意思。

  秦以川有短暫的恍惚，隔了一會兒，他用連自己都覺得陌生的聲音道：「就算轉移出火場，周瑾救過來的可能性比你小得多。我對不起他，如果他犧牲，我會照顧好他的家人，每年都到他的墓碑前磕頭道歉！」

  荀言：「你現在……可真的越來越像綠蘿的人了。」

  秦以川：「別說沒用的，扶好，我背你走。」

  荀言沒吭聲，難得順從地閉上眼睛，呼吸聲落在秦以川的耳垂邊。

  秦以川逼自己扭過頭不再看周瑾，一步一步地挪出狼藉一片的廢墟，火光裹著日光落在他的眼睛裡，像一把刀子融進血液，隨著心跳聲，一下一下地把心臟中的某些血肉剜出來，攪碎，丟棄，最後砌上一層混凝土似的、厚厚的牆壁。

  有那麼一瞬間，秦以川覺得自己以後可能再也當不了警察了。

  穿著深綠色作戰服的人，像一把被設定好程序的刀，以最快的速度清理了路上的障礙物和微型炸藥，有人過來試圖接過荀言，被秦以川一閃身避過，直到到了足夠安全的地方。

  顧瑾之摘下頭盔站在他面前，秦以川才覺得自己的知覺恢復了一點，啞著嗓子道：「顧隊，前面還有一個人，叫周瑾，是綠蘿的人……對不起，我沒有辦法帶他一起出來。」

  顧瑾之親自幫著他扶了荀言一把，秦以川把荀言放下，卻怎麼都不肯鬆開他的手：「顧隊，有軍醫嗎？有玻璃片很可能傷到了神經或者血管，荀言需要馬上進行急救。」

  顧瑾之的身上帶著很濃厚的火藥的味道，挺拔的作戰服看起來比往常更嚴肅一些，他的手指輕輕在荀言後背的傷口按動了一下，搖頭：「出任務的沒有衛生員，他的傷這裡處理不了，附近有一個作戰基地，那裡有軍醫和完整的醫療設備，你可以叫直升機救助。」

  若是在平時，顧瑾之的最後一句話一定會顯得非常多餘，但是在這種境況下秦以川立刻就讀懂了他的意思。這個作戰基地是綠蘿的，而且是屬於綠蘿中的掌權者的。

  秦以川拿出手機，用力按出撥號鍵，手機里只有一個往來的號碼。

  秦以川：「胖子，聯繫掌權者，我需要借用他的直升機和醫療組。」

  胖子驚：「荀言出事兒了？」

  秦以川：「具體情況以後再說，你現在馬上聯繫掌權者！如果荀言有什麼意外，我這筆債就算在他頭上。」

  電話對面稍有靜默，再出聲的時候，電話那邊已經換了一個聽起來上了年紀的男人，語調不緊不慢，溫吞得令人厭煩。

  掌權者（荀修遠）：「你不講理？」

  秦以川：「我就是不講理了怎麼著？你分明一直監控著我們的動態，卻放任自己的部下去死，這種指揮官，你不當也罷！」

  掌權者：「你對綠蘿並不了解。」

  秦以川：「老子根本不稀罕了解！直升機，十五分鐘之內如果我見不到直升機，我就是死都不會讓你搭上我外婆的半條線。」

  對方將電話掛了。秦以川把手機死死攥在手心，努力壓下心裡的忐忑不安。

  荀言的眼睛有些倦意，一寸不離地看著秦以川，秦以川伸手輕輕擋在他的眼睛上：「你別用這種眼神看我，老子心慌！」

  荀言：「不看你也可以，但是有些問題，我覺得只有看著你的時候，我才能夠想得更清楚。」

  秦以川：「什麼問題？」

  荀言：「我在想，如果七年前我就遇見你就好了。」

  秦以川：「不要七年前，最好二十七年前咱們倆就能遇見，一起光屁股長大，青梅竹馬的，豈不是省了後來的這麼多破事？」

  荀言：「秦警官，你語文真的學得不是很好。」

  秦以川：「但是我就不打算好好學，我們老秦家的學霸有你一個就夠了。」

  荀言：「你不用故意逗我，這種不確定自己能不能活下去的經歷，我遇見過不止一次，甚至這一次的絕望感比七年前要弱得多。秦以川，你其實也一直對七年前的事情比較好奇，對嗎？」

  秦以川：「好奇又不能當飯吃，你少說幾句話！」

  荀言：「我們最初認識的時候，所有關於我的資料中，寫的都是我出過一次非常嚴重的車禍，但是這其實並不是車禍，這些事情你已經知道了，那一次是我自殺的結果，但是很可惜，沒有死成。」

  秦以川：「你說什麼？自殺？」

  荀言：「顧隊，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的身份嗎？今天我可以告訴你一個連鳳凰都不知道的消息，我是鯨的兒子，但是鯨他並不是背叛者，他成為了鯊群中的一員的最大的目的，就是培養出一個我。鯊群從外部圍剿幾乎永遠不可能被徹底清理乾淨，從內部將它攪碎才是最明智的做法，所以我從出生起就成為了綠蘿第三次圍剿計劃的一部分，他負責成為鯨，將鯊群的主幹力量收在手裡，而我負責殺了他，給第二次圍剿製造機會。結果如你所見，我做得很好。」

  顧瑾之的喉嚨稍微動了一下。

  荀言：「但是我不想按照鯨的安排去做一個犧牲者，我不像你們，我對國家人民什麼的沒有任何的概念，我不想替你們承擔責任，所以在鯨死後，虎鯊反叛，我沒有死在虎鯊劫持的那艘載滿學者的船上是個遺憾，所以我為自己安排了一場意外，在海島上把車開到了懸崖之下。只可惜，你們來得比我預料的要更快一點。」

  顧瑾之：「鯨真的死了？」

  荀言：「鯨真的死了。雖然鳳凰透露過鯨可能還活著的消息，但是我知道她是在混淆視聽。我對自己殺人的手法一向非常有信心。」

  顧瑾之：「但是你當年沒有死，你都沒有懷疑過為什麼嗎？」

  荀言：「還能為什麼？無論是我的身份還是我的能力，對鯊群和綠蘿來說都很有用，鳳凰是不會允許我輕易死的。你們能找到我，少不了鳳凰的幫忙。」

  顧瑾之：「鳳凰她……現在到底想做什麼？」

  荀言：「銷毀鯊群的同時，對綠蘿進行重新的清洗。」

  顧瑾之沉默。

  荀言：「這你早就猜到了，再問我也就沒有什麼意思了。顧隊，鳳凰已經沒有多少時間了，雖然我不認同她的很多做法，但是我相信，她有能力處理掉鯊群的殘餘力量。鯊群要完了，綠蘿的時代也該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