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此情可待成追憶

  曹天宇這二十多年花痴歷程中最怕的就是女生問他喜歡她嗎。這是個偽命題。準確的詢問應該是這樣的——你以前喜歡過我嗎？你現在喜歡我嗎？你以後還會喜歡我嗎？只有這樣分時段地詢問，曹天宇才會給出答案，否則他根本就無從下口。

  張青青應該首先這麼問——曹天宇，你以前喜歡過我嗎。曹天宇回答喜歡過，那張青青才能接著問——那你現在還喜歡我嗎。曹天宇如果上一個問題的回答是我沒有喜歡過你，那麼張青青基本可以閉嘴了，剩下兩個問題連想都不要想了。

  現在張青青把三個問題合成一個問題來問，曹天宇根本就無法回答。可是他若不回答等於就是默認，這種曖昧的態度是會耽誤死人的。所以，無論如何，曹天宇都要給張青青一個答案——是還是不是。

  曹天宇說青姐，我也早想跟你談談了。

  曹天宇的這聲青姐瞬時就讓張青青的心涼了半截。如果一個弟弟真的愛姐姐，他不會在這個時候喊她姐姐。這聲姐姐分明就是已經向張青青亮出了他的底牌——他只當她是姐姐，僅此而已。

  

  張青青在心底默默地嘆著氣，事已至此，她也無話可說。其實從一開始就是她主動去找曹天宇，高大那麼多追求者她統統都回絕了，就是想讓曹天宇明白她的心意。女人跟男人不一樣，男人可以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腳踏兩隻船，而女人卻很難做得到。女人總是想專一想從始至終，想認定一個人就踏踏實實地發展下去。

  曹天宇從一開始就沒有給張青青個明確的態度，他看起來就是一個多情種，到處留情，跟誰說話都是真真假假，見了漂亮女同事就大獻殷勤，即使從他嘴裡蹦出一兩句我喜歡你我愛你，那也是玩笑話，有誰敢相信呢。

  兩個人走得比別的同事近一些，無非就是經常一起吃吃飯，喝喝茶，聊聊天，最多一起看個電影，逛個街啥的，除此以外就沒啥了。如果把這些行為定義為戀愛交往，那曹天宇肯定覺得比竇娥還冤。在曹天宇的心裡，女神只有一個海安，別的女人都是過眼煙雲，他記不住也不想記住，他唯一想記住的就是他的女神姐姐。

  可是現在他必須得跟張青青攤牌，他不想耽誤她，以前兩個人打打鬧鬧那是同事友誼，現在張青青已經分明把他當戀人來相處，他不想再讓她陷下去，他必須要跟她來個了斷。

  曹天宇此刻是那麼地想念他的女神姐姐，他多麼希望海安這時能夠及時出現救場，就跟小時候無助時找媽媽一樣，曹天宇此刻唯一想找的就是海安。

  張青青默不作聲，一直在等著曹天宇繼續。她知道這一切可能是她自找的，她以為以她的優秀條件，曹天宇不會拒絕她，因為在高大集團找不到第二個比她條件更好的，更適合曹天宇的。但是她沒有想到高大的老闆娘奪走了曹天宇的心，儘管那只是曹天宇的一廂情願，可是事實就是曹天宇喜歡並不屬於他的海安。也許今後曹天宇為這份單相思要付出難以想像的代價，但是今日，此刻，張青青只想說——她輸了。

  曹天宇也許接下來會說青青，我不適合你，你很優秀，能找到比我更好的男人……去他奶奶的，張青青儘管沒有什麼戀愛經驗，但是她了解男人拒絕女人的那些套路，那些類似於打官腔似的婉拒對於張總助而言太熟悉了，她每天在高大集團要說上幾十遍。她不想再聽下去了，她現在就想對曹天宇說你滾蛋吧，讓我一個人靜靜。

  張青青不再理會曹天宇，沖他擺擺手，示意他可以離開了。她現在要做的就是完成高仰止交代的任務，等曹天宇滾回公司老老實實地睡覺了她就離開。她向來不是個敷衍了事的人，尤其是對工作。儘管她也覺得高仰止安排她監視曹天宇實屬多此一舉，但是對方是給她開工資的大老闆，他說什麼她就做什麼，就這麼簡單。

  曹天宇儘管也很想離開，但是他覺得自己不能這麼不男人，儘管張青青嘴裡說著讓他走，可是他明白其實對方心裡很想他能夠留下來再陪她一會兒。張青青現在是在加班，隨便跟他探討了一下感情問題，現在感情問題解決了，可是加班還得繼續。

  曹天宇想想還是又坐下來，陪著張青青看夜景。

  夜晚的城市總給人一種鬼魅的感覺。曹天宇向來都不喜歡夜晚，太陰鬱，總給人一種曖昧的暗示。他喜歡白天陽光燦爛時，溫暖的陽光灑進屋子裡，讓人的心都跟著暖和。跟張青青在一起時，她的心情陰晴不定，所以跟她在一起的感覺就像是白天和黑夜的交錯，心情起起伏伏。而跟那個安妮相處呢，因為對方就是屬於曖昧的夜晚的，所以她這個人完全就是黑夜的代名詞，所有那些有關夜晚的想像你都可以往她身上靠，絕不會過火。只有跟女神姐姐在一起時，他才會真真切切地感覺到陽光的燦爛。海安永遠都只屬於白天，她的性格和內心都是平和充實的，她完全不會讓陰鬱曖昧擠占她的生活，也不會讓任何不著調的東西充斥她的周圍。

  所以，曹天宇從來不會熬夜，每天早睡早起就是為了想讓他的世界只有海安，他要跟他的女神姐姐步調一致。但是，他不能因為心中有了女神姐姐，就把其他人全都自動屏蔽了，那也太冷酷無情了，不是他曹天宇的一貫作風。他得把張青青安排好他再上樓去睡覺。

  「我說——青青，你別在這蹲守了，我保證今晚絕不會給你們捅婁子出岔子，你還是抓緊回家吧。這麼晚了，你一個人開車我也不放心。」曹天宇表情真摯無比誠懇地說道。

  張青青點點頭：「行，還算有良心，沒讓我擱這熬通宵。不過，曹天宇，你如何讓我相信你呢？」

  張青青問這話時，曹天宇的內心是不安的，他小心翼翼左閃右躲最後還是傷了她的心。他不僅傷了她的心，還令她失去對他的信任。這是他不願意看到的，卻又是不得不面對的。

  「我只能說請你相信我，無論我們之間以後還是不是朋友，都請你相信我——青青，我無意傷害你，以前是，現在是，以後還會是。」

  張青青沒有說話，似乎有所觸動，她放下咄咄逼人的架勢，有些傷感道：「曹天宇，你這輩子欠我的下輩子你都還不清。」

  曹天宇一陣慚愧：「是我玩笑開大了。我應該一早就跟你說清楚的，也不至於讓你陷這麼深。」

  張青青苦笑一聲：「你這句話還不如不說。不說至少還給我留一些美好的回憶。你現在說出來了，就等於是我們之間啥都沒有了。過去不曾有，現在不會繼續，以後也不會有。現實就是這麼殘酷。」

  「我以為你是了解我心思的，唉——」曹天宇悔不當初。他剛來到高大上班時，根本就接觸不到張青青這種高層。他一行政部跑腿的小職員，哪有機會接觸高高在上的張總助。後來不知怎麼回事，張青青居然主動找到他，一來二去兩個人就熟絡了。曹天宇的性格又是那種來者不拒的，感覺張青青喜歡他還有些沾沾自喜，沒事還四處吹牛顯擺。現在好了，張青青當真了，他卻給不了她想要的那種感情。他無法對這份曖昧的感情負起責任。早知今日令她如此傷心，當初就不應該那麼草率，至少要跟她保持一定的距離。曹天宇知道自己在張青青的人生字典里就是騙子二字，他無話可說。

  他現在最渴望的就是海安趕緊回來跟他談心上課，好好把他教訓一頓，他才能夠良心好受，否則就是明天張青青感個冒打個噴嚏都是他的罪過。

  還好他還有個女神姐姐精神寄託，不然他這一夜不是惱死的，就是愧疚死的。

  「我不會開車，要不然我就送你回家了。」曹天宇慚愧道。

  張青青笑笑：「別把我想像成那種失戀了就六神無主的小女生。我的內心強大著呢。」

  張青青越是這麼說，曹天宇越感到無地自容。他不知道他現在能做些什麼對張青青而言真正有用的事情。至少得能讓這一夜有驚無險地過去吧。

  「那我就陪你坐到你想走的時候吧。反正我不困。你啥時走我啥時睡覺。」曹天宇儘管已經困意連連，嘴裡還得硬撐著。

  張青青瞅著他，心想看你那個樣，估計你一會兒就得趴在桌子上打盹了。她看看手機時間——已經是深夜十一點了，美食城裡有的店鋪還在營業，前來吃夜宵的顧客也不少，即使曹天宇再咬牙陪她坐一小時，這裡看起來也是不會打烊的。

  張青青從包里拿出車鑰匙，起身對曹天宇說：「我送你上去，1208對吧，我確定你不會再出門了我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