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4章 最後的劫數

  「她怎麼會知道......」我含淚反問道，而小道士則接著搖了搖頭。

  「她並不是完全知曉這些事情，但是你母親也絕對不是完全一無所知，她和我祖師有著少有的聯繫，而且她多少也能看出一些發生在你身上的異樣之處，一個母親對自己孩子的狀態總是敏感的，為此，她在此前找到了我的師尊，並且堅持詢問一切的真相。」

  小道士接著嘆了口氣：「結果顯而易見，知道真相的她決意讓你活下去，儘管我師尊說過你的意願最重要，但是你母親的回答，我想你也能猜到吧？」

  我一邊搖頭，一邊後退了幾步，直到靠在牆壁上，眼淚才有些不爭氣的流了下來。

  「我所有的人生都只是圍繞著他轉動的而已，雖然這聽上去很自私，也很愚蠢，但是這就是我的全部了，身為一個母親，我絕對不會坐視自己的孩子就這麼離去，如果他真的就此死去，我也不會繼續苟活，這就是我的願望，我的執念，請您珍重這樣一個母親的願望，實現她的心愿。」

  在小道士揮手展現出來的幻象之中，我看到了這樣的一幕，也聽到了這樣的話語，母親到最後也都是抱著欣慰的笑容離去的，她含笑就此獻出了自己的生命，只為了自己的孩子能得到活下去的機會，為此，她甚至沒有半分猶豫。

  「我很抱歉，孟河，我知道你的抉擇，但是最後，我只能選擇實現她的心愿。」大仙也沉重的說道，在我的印象里，這是他頭一次流露出這樣的情緒，「本來你的死去也只會給她帶來無盡的傷痛而已，知道這一點的你，不可能會在這一年的時間裡無動於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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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了她而活下去吧。」小道士也接著說道，「她的生命將在你的身上延續下去，這本身就是對她而言最好的願望。」

  「可是......可是......」

  我說不出話，感覺有什麼東西扼住了我的喉嚨一樣，小面也輕輕蹲了下來，哭泣著抱住了我的頭，就這樣，在清冷的夜空之下，我久違的哭了一場。

  這就是我的生日，二十九歲生日，在重獲新生的夙願之中，我吹滅了那最後的蠟燭，而當深夜降臨，小道士和大仙都已經離去之後，我才再度坐到了家門前的那張凳子上，看著頭頂上的嗎，滿天星光，神奇的是明明白天都還只是一片陰霾而已。

  「你說，阿姨也會變成星星嗎？」

  小面仍舊在低聲抽泣著，我母親對她而言和另一種意義上的母親也沒什麼差別，在這兩年多的時間裡，她們幾乎一直都在一起度過，我想起母親曾經說過想要有一個女兒的願望，現在看來，這個願望在最後的兩年裡，也總算是實現了。

  「也許吧。」我輕輕點了點頭，心情仍舊像是被什麼東西給揪緊了一般，我當然還記得那些話，那些曾經迴蕩在我身邊的話語，告誡著我怎樣前進，怎樣珍惜生命，怎樣看待眼前的真實，只是現在，這一切都得我自己去面對了。

  「每顆星星，也許都是一個死去的人，但儘管如此，他們也會像這樣照亮夜空，為人們指引前進的方向。」

  我輕輕伸手指向了天空，在哪裡，我仿佛看到了自己的、未來一般，給予了我最後前進的動力。

  「她也一定在哪裡注視著我們吧。」

  至少在以前，我從來都沒有想過自己有朝一日可以成長到這種程度，在正確認知了生與死，人生的目標和意義之後，我再一次回到了那最後的地方，也是旅途結束的地方。

  我這才想起，我已經很久都沒有出過門了。

  距離母親的逝去已經有了將近半個月，在一開始的痛苦與沉淪之中糾結了這麼久之後，我也逐漸想開了很多事情，她的生命將在我身上延續下去，就像為了不辜負母親，我也會盡全力找到生存下去的可能性，這才是我回報她的唯一方式。

  而小面此時也陪在我旁邊，看著那座我們熟悉的城市，邂逅的城市，儘管當初因為那場浩劫，有差不多半個城區變成了一片廢墟，但是兩年過去，這裡已經重新修建完成，甚至比以前還要顯得更加有活力，而我來這裡的目的，其中也有受人邀請的成分在裡面。

  我們剛下火車便看到了兩個熟悉的身影，易何嗔以及石璐，只是我沒想到他們親自來接我們，畢竟作為現在玄學會在夏津市的代表家族，他們的結合實際上意味著他們本身就可以主導整個夏津市的陰陽師的體系，但是他們最後選擇了尊重傳統的同時，仍舊讓那些自由陰陽師能在城市裡自由活動，以此來保持對城市安定的穩定。

  易何嗔主動和我握手，我也是這時候才想起我上一次和他真正意義上交流還是在最後時刻，他為了讓我們能成功逃出去而捨身殿後的時刻。

  「你變了很多。」易何嗔有些感慨的說道，這樣平淡的開場白在現在聽起來也的確讓人感慨萬分，而我也打量著他，說實話，他和以前相比幾乎並沒有什麼變化，唯一能看出來的便只有眼中多出的那一抹牽掛而已。

  石璐則熱情的擁抱了一下小面，這個當初被我們拼命救出去的所謂爐鼎，如今已經變成了真正意義上的人，恐怕也正是因為如此，一般來說並不願意和陌生人交談的小面才會本能的對石璐抱有親和力吧。

  並沒有過多寒暄，坐著易何嗔的車，我們重新回到了夏津市，這裡的重建工作的確已經基本上全部完成了，讓人不得不佩服這座城市裡的人們的毅力和效率。

  「現在的夏津市已經完全杜絕了以前那種分裂的可能，雖然諸葛風的手腕我個人來說並不贊同，但是他對安定的渴望的確是真實存在的，為此，他也給予了我們很多幫助，包括重建家族在內。」易何嗔在車上接著說道，同時也不忘看了一眼車窗外，那裡有著重新擴建的公路，以及仍舊在川流不息的車輛。

  我點了點頭，只是我的心事倒並不在這上面，因為我還記得我來這裡的初衷，那是源自於小道士的邀約。

  而我也很清楚，他讓我來這裡只有一個可能性。

  車輛最後停在了一處普通的宅邸之前，而這裡差不多也是位於城市的邊緣地帶，外面種滿了鬱鬱蔥蔥的松樹，在周圍一干樓盤的襯托下，格外顯得突兀，但是仔細一看卻又有幾分和諧。

  「就到這裡吧。」我輕輕點了點頭，「麻煩你們了，親自過來接我。」

  「沒什麼，先不說這本就是作為本地陰陽師代表的職責，我們兩個人也都欠了你很多東西。」易何嗔接著說道，我就這樣和他們告別，走進了那座宅邸之中。

  小道士已經在門口等著我了，而且出乎意料的，他並沒有穿以往的那身道服，而是穿了一身常服，頭髮也比之前更長了一些：「很高興你能准數趕到，我為之前的事情感到遺憾，希望你已經走出了那些陰霾。」

  「那不叫陰霾，我仍舊懷念著我的母親，因此我才會來到這裡，履行她的願望。」我輕聲說道，隨即在小道士的引領下走了進去。

  宅邸之中的裝潢同樣考究，而通過長長的木質走廊之後，我則來到了一間看上去像是會客室的房間之前，小道士輕輕推開了門，而在裡面端坐著的，則赫然就是大仙本人。

  出乎意料的，大仙似乎衰老了很多，在我的印象里，他雖然原本就是個老頭子的形象，但是卻一直顯得仙風道骨，然而現在他卻頭一次顯露出了老態，在我的認知力，這並不是什麼好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