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3章 生命的延續

  「你到底再說些什麼啊？是做噩夢了？總之快起床出去買菜，不然等下中午連飯都沒得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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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面氣呼呼的回到了廚房，而我則下意識的從床上站了起來，透過房間裡的鏡子打量著自己的全身上下，沒錯，我沒有任何改變，依舊活的好好地，甚至都沒有任何不適的地方。

  我走過了自己的終點，卻仍舊好好地活在這世上，這是怎麼一回事？是大仙騙了我，還是說大仙的估算也出現了偏差，不可能，前者沒有理由，後者不會發生，那麼......

  是因為我理解錯了意思，並不是等到了今天就會死，而是要等度過今天才會死去嗎？

  無論如何，現在我還活著仍舊是事實，而當我出門之後，也同樣能感受到生的氣息。

  一切都還是老樣子。

  我行走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依舊再和那些街坊領居們打著招呼，仿佛一切都沒有任何異樣之處，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我卻會莫名的感到一陣不安，不知道不安從何而來，只是在讓我不斷陷入自欺欺人的緊張而已。直到我有些失神的提著一袋子菜回到家裡之後，坐在門外，看著天空之上的陰霾，這才赫然回想起了那天晚上的那一幕。

  那天晚上，母親的話有什麼特殊的意義嗎？我忍不住如此想到，轉而才意識到了什麼一樣，立刻站了起來。

  「不對......」我的額頭上驀然划過了一絲冷汗，讓我內心也跟著焦慮了起來，緊接著我迅速來到了屋子裡，首先搜索了一下母親的房間，沒人，而且裡面似乎刻意打掃過衛生一樣，很是乾淨。

  「怎麼會......」伴隨著冷汗划過，我的心裡也逐漸浮現起了一個恐怖的念頭。一個讓我渾身發涼的可能性，當我來到了廚房裡時，小面才再一次狐疑的看著我。

  「怎麼了？慌慌張張的......」

  「你看見我媽了嗎？」我立刻問道，而小面則搖了搖頭。

  「應該是出去了吧，從早上開始就沒見到過了。」

  不對，這不可能，母親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所以完全能沒理由會在一大早就這麼出去。當然，我寧願相信這只是我在多想而已，母親只是暫時有事出去，不可能會知道我的真相，知道那殘酷的抉擇。

  我回到客廳，顫抖著撥通了母親的電話，而等待著我的則是長久的讓我感到心慌意亂的通話聲，最終電話也是無人接聽的狀態，我反覆打了很多次也是一樣。

  我當然不願意就這麼放棄，我來到門外，向鄰居們，向街坊上認識我母親的人全部打聽了一遍，然而他們的回答幾乎都是異口同聲的不知道，直到我在中午回到家裡，小面已經做好了一桌子的飯菜，卻遲遲沒有入座。

  「阿姨呢？你沒找到嗎？」她似乎也察覺到了什麼，有些擔憂的說道，「電話也打不通嗎？」

  我坐在椅子上苦惱的搖了搖頭，伴隨著長久的沉默，我們草草的吃完了這頓午飯，每個人心裡都懷著心事，小面也許是不知道我到底在擔心些什麼，而我則仿佛已經知道了什麼一般，那個可怕的可能性驗證了，只是我無論如何也想不明白為什麼會發生這種事。

  換命之劫......需要自己最親的親人與自己交換性命才能度過的劫數，某種意義上來說最為簡單，同時也是最難的劫數，簡單來說就是要讓自己的親人死去來換取自己的存活而已，這對於大多數人來說不都是難以接受的事情嗎？

  也正是因為如此，因為不想做出這樣的抉擇，不想面對這樣的殘酷，我才會放棄活下去的理念，轉而在剩下的時間裡安然等待死亡，時間教會了我很多東西，然而直到我能真正意義上正視死亡時，上天卻又仿佛給我開了一個殘酷的玩笑......

  整個下午我都獨自一人坐在門外，感受著微風拂過，天氣也在逐漸變得陰鬱起來，也許今天晚上或者明天，就會有一場大雨來襲吧，，但是這並不重要，我只是在等待母親的出現而已，我仍舊願意相信在不久之後母親便會回到家中，回到我的面前，告知我這一切都是我的擔心，然後我才可以安心離去。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我的心也在逐漸變得焦灼起來，我感覺到了久違的恐懼，以及等待的痛苦，這些感覺甚至是在我過去無數次面對死亡以及更殘酷的危機時都沒有顯露出來的情緒。

  直到天色漸晚，小面也坐在我的旁邊，看著天空逐漸黯淡了下來，人們一一回家，結束了一天的辛勞之後，每個人都在準備度過這平凡的夜晚，只有我們還在等待，懷揣著擔憂和恐懼，等待著她的回歸。

  只可惜哪怕到了最後，我也沒有等到我想要的結果，只有在遠方的地平線上緩緩出現的兩個身影，直到他們靠近之後，我才看清楚，那是小道士以及大仙的身影。

  我立刻站了起來，小道士出現在這裡我並不感到奇怪，然而大仙卻也會出現在這裡，這就意味著我的擔憂已經坐實了一半，我幾乎無法接受這個事實，發愣的看著他們，而小面也已經緊張的站了起來，手足無措的看著來訪的那兩個她並不算熟悉的人。

  以往都是小道士走在前面，然而今晚卻剛好相反，大仙一路走在前面，走進我家的院子，走到我的面前，神態幾乎沒有任何改變，除了我能勉強從他眉宇之中讀出來的那一抹悲傷，的確，這才是最讓我絕望的事情。

  「不......」我緩緩搖了搖頭，顫抖的說道，我絕對不會接受這樣的事實，「這不是真的，您會出現在這裡，也就是意味著......不，我絕對不會接受這樣的結果，承認這樣的事實！」

  大仙只是緩緩搖了搖頭而已，我能看出他身上縈繞著的悲傷的氣質，僅此而已：「孟河，答案你既然已經知曉，我也就無需多言，你的九重劫數已經安然度過，從今往後，你可以再度安然度過兩年，直到完成最後的劫數。」

  「您怎麼能面不改色的說出這些？」我終於熬不過爆發邊緣，直接衝過去揪住了大仙的衣領，而小道士本能的想要上前阻止，卻被大仙給攔了下來。

  「告訴我，告訴我發生了什麼，告訴我到底出了什麼事情？！我發誓我絕對不會饒恕擅自做出了那樣決定的你，饒恕這樣的事實！那是我唯一的，最親的親人啊！」

  「我知道。」

  面對我的怒吼，大仙只是默默的點了點頭而已。

  「我知道那是你的母親，我也知道孩童對母親的眷戀。怎麼，在你眼中我已經不是人類了嗎？我也曾有過自己的親人，體會過喪失親人的痛苦。」大仙緩緩說道，聲音被晚風吹散，「但是就像我之前說過的那樣，一切抉擇都會伴隨著後果，也許你現在會感到後悔，感到不甘，但那些只會伴隨著時間而不斷衝散而已，一切都是為了更有價值的未來，這才是我堅持的事情。」

  「到底......發生了什麼？」我咬緊牙關，緩緩問道，「到底出了什麼事？我母親到底怎麼樣了？！」

  「孟河，你冷靜一些。」小道士總算走了過來，抓住了我的手，卻並沒有用力，只是輕輕按了下去而已，「這一切都只是你母親的意願而已，而我們則是遵從了她的意願，遵從了一個母親的意願。」

  我難以置信的瞪大眼睛，緩緩放下了手，而大仙此時也才低下頭去，輕聲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