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2章 等候終點的時光

  就讓這個夢一直這樣下去吧，我如此想到，哪怕我已經知道了終點的距離，知道了自己的末路，至少現在，就讓這副笑容一直這樣保持下去吧。

  在拋開了那些雜念並且下定決心之後，剩下的一年我度過的非常平凡，仿佛又回到了很久之前我曾經忘卻掉的那段時間一般，我找了一份普通的工作，在一間小工廠里當車間主任，在城鎮裡管理著十多個年輕的工人，工資不高，但是時間很多，讓我能拿出很多時間去陪自己的家人，以及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情。

  我可以將母親照顧的很好，至少在這最後的一段時間裡，我是這樣想的，而同樣的，在這一年裡，我和母親還有小面去殼很多地方旅行，我們已經就像是一家人一樣親密無間，而那些回憶也一直珍藏在我的心中，我逐漸養成了喜好攝影的習慣，將那些旅行中的風景以及片刻的安寧記錄下來，讓那一瞬間的回憶就此成為永恆，這就是我想要去做的事情。

  而在這一年裡我也幾乎徹底和陰陽師相關的事件斷絕了聯繫，儘管我多少還是會知道一些，比如說諸葛風正式成為玄學會會長一事，他的勝利幾乎毫無疑問，在已經逐漸年輕化的組織中，陰陽師們需要的是更為嚴密的組織結構以及足以順應時代的政策，而不是固守著以前的傳統，為此，諸葛風的理念深得人心，只是讓我沒想到的是，我原以為他會在這之後再度找上我，然而他除了告知我這一消息之外，並沒有採取其他行動。也可能是小道士的原因，年輕的他正式成為了理事之一，作為諸葛風的得力助手以及年輕一代陰陽師的代言人，他尊重了我在最後的時光里的意願，給予了我難得的安寧。

  不知不覺間，我也已經快三十歲了，我親眼見證著自己的成熟，自己的成長，而伴隨著一同而來的，則是死期將至，不知道為什麼，在一開始我多少還會因為這件事情而輾轉反側，但是到了現在，我卻已經看開了，我能正視對死亡的恐懼，正式自己的缺陷，而在這樣平靜如水的日常之中，等待著自己的終點來臨。

  也正是抱著這樣的心理，在離下一個生日只有不到一個禮拜的一個夜晚，我獨自一人坐在家門前的空地上，看著頭頂上的明月，一邊懷念著那些過去，一邊感受著內心的沉靜。

  也正是因為這樣沉迷其中，導致我甚至都沒意識到母親的臨近，而當她也坐在我旁邊時，我才赫然反應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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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麼晚了您還不睡嗎？」我狐疑的問道，而母親則輕笑了一聲，同時也在看著頭頂上的一輪明月。

  借著月光，我也能看見母親頭上的白髮以及逐漸蒼老起來的面容，不知不覺間，比我想像中蒼老的還要更加厲害，頭上白髮蒼蒼，面容也憔悴了很多，讓我甚至忘記了她還不過五十出頭的年紀。

  「你才是，明天還有工作吧，為什麼還不睡？」她反問道，「有什麼心事嗎？」

  我搖了搖頭，不過母親似乎也看穿了我的心思：「你從小就是這樣，一旦有什麼煩惱就會徹夜不睡，也不願意告訴我，只是一個人在房間裡或者在這外面自己苦惱。」

  母親當然是最了解我的那個人，這點我也從不懷疑，從小獨自將我撫養長大，我當然知道她都吃了一些怎樣的苦：「我只是不想讓您擔心而已，小時候每天都能看到您累一天了回來，然後也沒有休息的時間，當時真不知道您是怎麼支撐下來的。」

  「你看，不是有那句話嗎，女性本弱，為母則剛，其實我一開始是不信的，只是到了後來，我自己也在慢慢成長，不過現在反而是先老了。」

  母親輕輕嘆了口氣：「我最大的願望都只是你健健康康的長大而已，現在已經實現了，只是希望你在剩下的時間裡能繼續這樣生活下去，所以當時小時候遇到那個大仙的時候你不知道我有多高興，簡直就像是遇到了救星一樣......」

  母親頓了頓，似乎沒有繼續這個話題的一絲，而是緩緩看向了我，我能看到她複雜的眼神，其中蘊含的感情非常難以言明，直到最後，母親也只是輕輕撫摸了一下我的頭而已。

  「只要這樣，就好......」

  「您怎麼了？」我疑惑的問道，「是想起什麼往事了嗎？」

  「誰知道呢。」母親輕輕擦去了眼角的眼淚，「上了年紀的人都是這樣，快去睡吧，明天還要工作呢。」

  我回到了房間，躺在床上，卻莫名的睡不著，母親最後的那副表情仍舊在我面前划過，那是不舍，而她又在不舍些什麼呢？

  最後的幾天裡也只有這樣的插曲而已，我這幾天也沒有去工作，而是靜靜的待在家中，和以前的所有還能聯繫上的朋友都聯繫了一下，隨後便是在生我養我的城鎮周圍逛了逛，就連諸葛風都來了信息，感激我一直以來為玄學會做出的貢獻，並且向我承諾會關照好我的家人，就這方面來說，我的確感激他的幫助。

  而我的心情也超乎想像的平靜，也許的確是這樣步步逼近的死期讓我也成長了起來，我不在畏懼死亡，不再畏懼著自己的命運，而是選擇了接受，至少在這平淡的一年裡，我才是成長最大的一段時期。

  就這樣，我一直等到了最後一天，明天仍舊是我的生日，為此，小面在提前一天就已經準備好了一切，買菜，準備蛋糕，以及新一輪的慶祝活動，不得不說她的成長才是最明顯的那個，現在幾乎已經是一個標準的在小城鎮長大的少女了，而且出落的也非常漂亮，以妹妹的名義養在家裡都引來了不少臨近的年輕人覬覦，不過她倒是都沒意思，按照她的意思，只要這樣一直生活下去就好。

  然而當我最後一晚躺在床上時，卻莫名感覺到了一陣不妙的危機感，不知道從何而來，但是我卻隱約能感覺到事情不會那麼簡單，我真的會這樣死去嗎？在明天的清晨，我是否還能見到太陽呢？

  我不願清醒著面對死期，因此我閉上了眼睛，祈禱著自己能在睡夢之中安然離去。

  我從未做過這麼長的夢，在夢裡，我再一次度過了那些童年往事，回憶著那一幕幕的過往，悲傷，彷徨，直到清晨再度來臨，我緩緩睜眼時，才在床邊再一次看到了清晨的陽光。

  我沒死，甚至還活的好好的，我也沒感覺到任何不適，我坐了起來，感受著自己的狀況，和平常別無二致。

  今天也是平常的一天，而我看向日曆，上面標記上的那個圓圈，明擺著今天是我的生日。

  「這是......怎麼一回事？」我驚訝的自言自語道，一時間甚至還沒反應過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而緊接著便響起了一陣敲門聲，我驀然回頭看見的則是小面那依舊有些不滿的表情。

  「真是的，你到底還要睡到什麼時候？」她有些不滿的說道，「太陽都快到頭上了，還沒起床，你不會是真的忘了今天時什麼日子吧？」

  「我還活著.....？」我驚訝的輕聲問道，而小面則緊接著露出了更為狐疑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