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9章 換命之劫

  我緩緩收起了改命尺，一切都發生的太快，導致我還沒有多少時間反應過來，而小道士則直接走了過來，先看了我一眼，隨即才打量著地上留下的那一抹痕跡。

  「地縛靈......然後是亡魂嗎？差一點就真正意義上厲鬼化了，這麼看來，我們來的還算及時。」

  

  「你們怎麼回來這裡？」我狐疑的問道，而小道士則直接拍了拍我的肩膀。

  「很正常的事情，我們在城鎮裡感覺到了傳遞過來的危險氣息，感覺到了厲鬼的存在，隨即就立刻趕過來了。」小道士輕鬆的說道，顯然剛剛的事情似乎並沒有被他放在心上，而他身後的大仙則繼續揮了揮手，那最後殘存下來的一抹灰燼也隨之飄散開來。

  「陰陽師不得對亡魂產生同情，這是行內口口相傳的規矩，也是最基本的條例。」大仙緩緩說道，目光也隨之看到了我的身上，「就這點來看，你還需要多多磨鍊啊。」

  「我不是什麼陰陽師。」我如此說道，儘管很快大仙就直接擺了擺手。

  「你是不是的話你自己肯定清楚，跟我來吧，我想是時候和你說明一下後續了。」

  這倒是讓我心裡一緊，所謂的後續無疑就是有關於最後兩重劫數的內容，而這也是我一直以來都在等候的答案。

  我跟著大仙在城鎮邊上的小河邊上坐下，小道士也坐在另一邊，漫不經心的用小石頭打著水漂，似乎刻意和我們保持了一定距離。

  「我問你，孟河。」大仙緩緩說道，目光則飄忽在河面的反光之上，「你旅行了這麼久，收穫了什麼沒有？」

  「收穫？」我疑惑的皺了皺眉頭，雖然不知道為什麼大仙要在現在問我這樣的問題，不過我還是如實達到，「我想，是責任，回憶，奇遇，以及成熟。」

  「是嗎？」大仙看著我莫名的笑了一下，「在我看來，你的旅行從一開始就充滿著奇遇，沒錯吧？」

  我驀然點了點頭而已：「遇見您本身就是一種奇遇了。」

  「不是這種奇遇，而是指你自身的存在，就是一種奇蹟。」大仙有些失神的說道，「你知道我當初為什麼會救下你媽？」

  我搖了搖頭，而大仙則繼續看向了河面。

  「因為奇遇。」大仙笑著說道，「奇遇讓我遇見了你，遇見了你的家人，而也正是這樣的奇遇讓我打算看看你的極限到底在哪裡，所謂的十重劫數，代表著的實際上是命運之中的十種痛苦，不得之苦，哀怨之苦，慢心之苦，病痛之苦，這些痛苦，你必須親身依舊體會，親眼見證，才能意識到所謂的命運到底是何物。想想看，我們一般都會說命運不可更改，而你的改命本身就是逆天而為，這樣想來，你還會覺得自己的旅途平凡嗎？你還會覺得自己平凡嗎？」

  我愕然點了點頭，的確就像大仙說的那樣，一路走來，我見證了很多事情，也經歷了很多事情，這些經曆本身就是最好的收穫，反而到了最後，就連我也有些忘卻了自己的初衷到底是何物。

  「就像剛剛那個亡魂一樣，本來的他是可以安然接受死亡，接受輪迴的，但是正因為在最後見到了一眼他的母親，他的家人，他才會萌生這樣強烈的想要繼續活下去的想法，哪怕意識不到自己已經死去的事實，這也是另一層面的重點，人生必須要捨棄一些東西，才會換來更有價值的未來，這並非是無法取捨的問題，而是理應如此的問題，當你明白了這一點之後，你也才會有真正意義上的成長。」

  我終究還是有些沒有聽懂大仙的話，不過大仙似乎也並不在乎這點，而是自顧自的咳嗽了幾聲，這才搖了搖頭。

  「原諒我這老頭子的多話吧，人老了，總會想著要多說一些話，聽不明白的話，就當做我是在倚老賣老好了。」大仙一邊說著，一邊輕輕指了指河水中的某處，很快，其中就匯聚起了一群草魚，仿佛是在為了爭奪什麼東西一般，爭相的往岸上涌去。

  「所謂生命，就像是那樣的餌料一樣，吸引著無數人前仆後繼，長生，不老，不死，這些詞彙天生就對人們有著無與倫比的吸引力，而所謂的代價，也自然會伴隨著這些欲望和追求誕生。」

  大仙再次揮手時，那些魚群已經隨之消失不見了：「這也是你的第九重劫數，孟河，一條生命的延續，必定需要一條生命來交換，而交換的生命也必須是和你息息相關的存在。」

  我逐漸愣住，直到大仙繼續說道：「這就是所謂的換命之劫。」

  「換命之劫？」我緩緩的重複道，不知道為什麼，當我聽到這一行字眼時，心裡也隨之泛起了一陣涼意，「這是什麼意思？」

  「字面意思而已。」大仙緩緩嘆了口氣，「所謂的換命，無非就是用另一個人的性命去換你的性命而已，而就像你想的那樣，那個奉獻生命的人將就此死去，不會在復活，而且甚至也無法進入輪迴，只能永久的滯留在另一個位面之上，用你能理解的話來說，就是魂飛魄散。」

  我頓時愣住了，一時間，我甚至不知道自己之前的那些旅行還有什麼意義，換命，無非就是用別人的死去來換我自己的存活而已，而這對於我來說又有什麼意義呢？

  「怎麼會這樣？」我沉默了一陣子，才緩緩說道，「我原以為只要度過了那些劫數，一切就會簡單起來，我可以繼續活下去，正是這樣的信念才支撐著我一直走了下去，雖然只是短短的一年而已，但是我也經歷了很多，很多次出生入死，甚至很多次看著別人死去，付出了那麼多代價，一步步走到這裡，結果最後等待著我的還是這樣的結局嗎？」

  我幾乎是再用質問的語氣朝大仙發問，而大仙似乎也沒有生氣，只是繼續盯著河面，半晌，才輕輕嘆了口氣。

  「你自己也知道，任何生命，本質上都是無法替代，也無法更改的情況，哪怕只是為了讓一個人復活，要付出的代價都是數十倍乃至上百倍的存在，這樣代表著的也是生命的可貴，前面的命格劫數只是讓你具備這個資格而已，換命的資格。你覺得這對於你來說是一種欺騙或者說是不可接受的事情嗎？」

  「並不是......只是。」我搖了搖頭，「用別人的性命來讓自己活下去，這樣的事情無論如何我都做不到，僅此而已。」

  「這說明你還沒有失去本心，這才是最難得可貴的事情。」大仙緩緩嘆了口氣，「但就像之前我和你說的那樣，任何犧牲，任何代價，都是為了換取更有價值的未來，這只是第九重劫數，而最後的劫數則代表著真正的開始，到達那種層次，最後不僅可以讓你活下去，甚至可以影響到其他存在，那才是所謂的價值。」

  「所以說，所謂改命，本質上只是瞞天過海的一種手段，沒錯嗎？」

  大仙繼續點了點頭：「所謂瞞過上天只是字面意思，但是誰知道上面會不會真的有什麼東西正在注視著我們呢？無論怎麼樣，選擇權在你的手裡，要不要接受換命之劫，也是你的事情。」

  我驀然愣住，開始回憶我從開始遠行到現在為止的點點滴滴，我是為了什麼才一路這樣出發的？我又是為了什麼才堅持到現在的？我當然知道那個答案，不過是為了活下去而已，為了活下去所以走到今天，為了活下去所以忍受了這麼多的犧牲以及痛苦，我當然不想在今天就此止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