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4章 最後的燒卻

  「如果能將你們困在這裡的話，就是我的勝利了。」步承澤氣喘吁吁地說道，我能看到他身上似乎也正在伴隨著燃燒的痕跡而逐漸焦灼，頭髮逐漸乾枯，皮膚上也逐漸出現了赤紅色乃至焦黑的紋路，我轉而才反應了過來，他這是在焚燒自己的形氣以及靈魂，來換取這等陣法的展開。

  「愚蠢！不管你將我們困到什麼時候，既定事實也無法改變！」沈熬冷聲說道，「夏津市已然沒有能夠阻止我們的人或者實勢力，一切擋在譫台伶面前的也都成了喪家之犬，石家，易家，乃至玄學會都是如此，你不過是一介玄學會的編外陰陽師，又能做些什麼呢？燒儘自己的靈魂將我們困在此地幾分鐘，也不過是愚昧的行為而已！」

  「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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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步承澤只用了一個低聲來回應沈熬的嘲諷和戲謔，同時我也能看到他身上逐漸燃起的火光以及烈焰，那顆炎障珠此時也已經鑲嵌在了他的身體中一般，他是在用自己的一切來作為須彌炎障珠的啟動力量。

  「能阻止你們的人現在就有一個——」他沉聲說道，儘管我依舊能聽出那顫抖語氣之中的恐懼以及猶豫，但是當他抬頭之時，我也能看到那眼神中燃燒的熊熊烈火。

  「——那就是我！」

  他如同一道火焰流星一般，自所站立的位置直接沖了過去，那速度完全是肉眼也無法捕捉到的迅捷，而緊接著一直都面無表情的譫台伶也總算是有了一絲反應，她向前一步，然而沈熬卻先一步擋在了她的前面。

  「你是在小看我們嗎！？區區不入流的陰陽師！」沈熬冷聲說道，隨後身上猛然炸裂起如同潮水一般的陰影，畫作浪濤一般的盾牌，擋在了他們的面前。

  赤紅的烈焰，漆黑的潮水，當這兩者碰撞在一起時，我只能看見其中爆發出來的無盡的力量，蒸騰，揮發，隨後徹底消失殆盡，在這片廢墟之上，在這座城市的心臟之中，仿佛已然崩裂了一道了裂縫一般，離徹底毀滅也更近了一步。

  我從未見過這種程度的碰撞，仿佛要將四周的一切都灼燒殆盡一般，洶湧的火焰和潮水各自交織和揮發，將所有無處安放的能量都傾瀉到了這片土地之上，而在我所看到的範圍內，也只能看到刺眼的光芒而已。

  雙方在用自己最大的力量來進行著這無與倫比的一擊，步承澤大的靈魂幾乎已經燃燒到了臨界點，而沈熬身上的那些陰影也已經開始侵蝕著他的血肉，腐蝕著他的意志。

  「請暫時忍耐這熱浪！譫台伶女士！」沈熬沉聲說道，儘管如此，我也能聽到他語氣中的煎熬與困頓，他也已經在竭盡全力的防禦住這一擊，「為了我等的偉業......為了嶄新的世界！」

  「你們的所作所為只是在褻瀆這個世界而已！」如同火焰流星一般的炫目之中，步承澤也在竭力咆哮道，「踐踏世間的法則，蔑視人類的希望，乃至於漠視這千萬條生命！我也是玄學會的陰陽師！人類的陰陽師！哪怕燃燒這整個靈魂！我也要在這裡阻止你們！」

  「你又知道些什麼！」沈熬也在跟著咆哮，而他身上的黑暗之潮也在迅速暴漲開來，幾乎就在同一時間，我能感知到他的形氣反應已經徹底消失殆盡，取而代之的，是無數正在洶湧的侵入他身體內部的煞氣。

  「吸收火焰吧！黑暗的潮水！」伴隨著沈熬的怒吼，那些潮似乎正在逐漸占據上風，而在靈魂燃燒到一定程度之後，就算是這拼盡全力的一擊，也無法讓步承澤突破這相性極差的陣壁。

  「夠了！燒儘自己的靈魂之後墜落吧！」沈熬已經接近嘶吼的狀態，而同一時間，步承澤的力量也終於徹底耗盡。

  「墜落吧！！」

  直到最後的嘶吼響徹整片廢墟之中，我才親眼見證了一場炫目的爆炸，伴隨著四周的火焰也隨之就盡數熄滅，而步承澤也在我眼前徹底墜落，被爆炸的餘波給直接衝擊到了我的面前，準確來說，是我身前的廢墟之中。

  我看不見前方的具體情況，餘燼阻擋了我的靈視，火焰和煙塵也將我的視線徹底遮蔽，我只能循序趕到步承澤的旁邊，撥開瓦礫和碎片，在一片煙塵之中，才見到了將自身燃燒到極限的他的身影。

  他的身體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化作灰燼，從雙腿開始，焦黑的痕跡一路蔓延了上來，而在他額頭的位置，須彌炎障珠也徹底失去了最後一絲光輝，淪為了毫無光彩的球體。

  步承澤竭力咳出了一口煙霧，用最後的意識看著我，而當我想要將他扶起來時，卻被他用最後一絲力氣給阻止。

  「快跑吧......如你所見，我已經沒救了，靈魂會伴隨著肉體變成殘渣，不過這樣也好，不用再變成厲鬼去另一個世界受罪。」

  他痛苦的咳嗽了幾聲，這才苦笑著躺了下去，而我則緊閉著護雙眼，半晌，才搖了搖頭：「抱歉......我什麼也沒幫上忙，而這本該是我......」

  「我生於這座城市，長於這座城市，為它而戰本該是我該做的事情，只是以前的我一直認為只要這樣一直生活下去就好，什麼也不管我的事情，哪怕在一個地方混不下去了，也可以轉移到另一個地方東山再起，可是，可是......」

  他用最後一絲力氣，朝我伸出手，緩緩張開，而在他焦黑的手心中，赫然出現的則是一個被保管的非常完好的懷表，輕輕打開後，裡面則是一張微笑的照片，照片上是一個普通的女人正抱著一個嬰兒，躺在病床之上，對著鏡頭，露出幸福的笑容。

  「這樣的我......哪怕是這樣的我，也成了一名父親。」步承澤的眼中驀然出現了一絲眼淚，「卑劣如我，一直都在靠著小聰明和暗算手段度日的我，滿手鮮血和髒髒的我，充斥著欲望的我......也有著牽掛別人的這一天，也有著為別人而戰的這一天......」

  他竭盡全力，將那個懷表交到了我的手上，最後，灼燒的灰燼已經蔓延到了他的胸膛，在最後的一剎那，步承澤輕輕閉上了雙眼：「我完成了我應該做的事情......活下去吧，孟河，不要辜負了這一切......」

  我甚至來不及點頭答應，步承澤就已經徹底變成了一片灰燼，而下一秒，在我眼前，廢墟上的微風將灰燼盡數吹散，帶著黑色的煙霧，席捲到了城市之中。

  也正是在同一時間，我眼前的煙塵和餘燼都已經盡數散去，只是從中驀然浮現出來的，則是我所熟悉的另一種氣息。

  「這不是很能幹嗎......還真是小看了他啊，本以為只是貪生怕死的那一類人而已，卻沒想到會在最後關頭爆發出這樣的決心。」

  沈熬的半點身子都應被爆炸給徹底灼傷，露出了駭人的傷口，然而肉眼可見的煞氣卻正在緩緩縈繞其上，迅速將那傷口治癒：「不過就算是這樣，化作灰燼之後，他也無法傷我分毫，看看你的周圍吧，孟河，全都是一群蠢人而已，愚蠢，自大，自以為能掌控一切，然而全程都只是棋子而已！」

  沈熬緩緩朝我靠近，而我則咬緊牙齒，握緊那塊懷表，轉而緩緩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