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8章 黑暗中的光芒

  一個孤獨的身影就蹲在那個火盆旁邊，長發盡數垂下，臉色憔悴而又蒼白，絕望的氛圍充斥著整間房間，而就算如此，她也依舊在微笑，苦澀的微笑，笑出眼淚。

  「秦宇，我們永遠在一起.....你不是這樣說過嗎？」

  她輕聲自言自語，同時也在將炭火燒的更旺。

  「秦宇，我們永遠也不分開，你不是這樣和我保證過嗎？」

  

  她無聲抽泣，緊接著再度往火盆里加了一塊炭火。

  「秦宇，我會一直陪著你的....那些記憶，那些回憶，就讓我一直這樣珍藏。」

  炭火已經燒到了極限，而房間中也已經遍布著肉眼可見的窒息，當她輕輕倒下時，我還能聽見她輕聲訴說著：「不要離開我....」

  最終，炭火的火星濺到了窗簾之上，隨後大火就像澆了油一般迅速肆虐，在我肉眼可見的眼前，客棧迅速變成了一片灰燼，而我沿路走下，聽到了無數徒勞的哭喊以及求救，還有那些痛苦的嚎哭，這些人全部死在了這裡，無一倖免。

  當我再度反應過來時，這裡已經只剩下了一片焦黑的廢墟，再無其他東西，我和鬼金羊則站在廢墟之前，在原來的大門前，月光正在孤獨的照亮這條胡同，因為這場大火，這裡再也沒有行人踏足，很快就成了一條著名的鬼街，直到徹底荒廢。

  我深吸了幾口氣，不知不覺間，某種眼淚已經充斥著我的眼眶，只是我不知道那是因為悲傷、因為憤怒、還是因為恐懼，我明明已經知道了這一切會發生，然而當我親眼見證這一切時，我心裡卻仍舊會控制不住的狠狠碎裂。

  這就是....我的罪孽？

  「看到了吧，秦宇，你我終歸是同一類人，被這個世界所厭惡，被命運所詛咒，被生靈所唾棄的人。不如說，現在的你，難道還能稱之為人嗎？看看你自身吧，你現在只不過是個披著人皮的惡鬼而已，和我沒有任何區別！」

  是啊，我抬起自己的手，蒼白無力，頭頂上的白髮也不遑多讓，這一段時間我自己都能感覺到自己的蒼老，如同在透支生命力一般，越發適應這裡的氣息。

  只是我尚且還記得自己的目的和初衷，我搖了搖頭，儘可能的直視著鬼金羊那隻瘋狂的眼睛：「我知道這一切的緣由，也知道這是我的罪惡，因此我才會心甘情願的選擇贖罪，這裡，這座陰間客棧就是我的末路，我的終點，為此我已經做好了覺悟。鬼金羊，我來這裡是為了阻止你，打倒你，乃至於消滅你！你哪怕說再多的花言巧語，也無濟於事！」

  「打倒我？！哈，這可是天大的笑話。」鬼金羊放肆的笑著，儘管身負重傷，但是此時他的姿態和儀容卻似乎沒有任何改變，不如說，此時從他身上看到的氣質，比以往更多時候都要來的更為自傲。

  「還沒明白嗎？秦宇，我說過很多次，我就是你，另一個你，倒影中的你，如影隨形的你，如果我消失，那麼你也會徹底失去為人的資格，就像我一樣，永遠迷失在這陰間之中，無法脫離。」

  他頓了頓，才接著說道：「我知道你的夢想，秦宇，你想變回普通人，想要重新過上平凡而脆弱的日子，好好想想，你有什麼理由和我為敵？只是為了當那些封魂人的棋子，當他們的槍？為了這個，就要拼上自己的未來與性命嗎？」

  「你錯了，我從來都不是為了所謂的責任。」我深吸一口氣，感受著那些熟悉的力量正在我身邊聚集，這裡是在陰間，這裡是在陰間客棧，因此，這裡就是我的地域，我相信著這點，而我仿佛也聽到了那些曾經被我送走的人的話語，縈繞在我身邊，訴說著我曾經為他們做過的一切。

  「愚昧！愚蠢！」鬼金羊的臉色突然猙獰起來，沖我大聲咆哮道，而與此同時，我也能看清自他身後再度撕裂開來的空間，而這一次，裡面湧現出來的則是完全的黑暗，代表著陰間的所有力量，都在此刻盡數綻放。

  「為你自身的愚蠢付出代價吧，秦宇！我要把你永遠封印在陰間的最深處，然後在徹底打開兩個世界的通道！」

  當裂縫徹底撕裂，無數我能見到的影子已經朝我飛撲而來，哪些是來自陰間的無數亡靈，我也見證過它們的力量，那是能將一切事物都拉入陰間的力量，就如同黑洞一般，甚至連光芒也逃不過。

  然而與此同時，我也能感受到自我身後暴漲起來的光芒，這是來自陰間的光亮，我不止一次的見過，也不止一次的相信，哪怕是在最陰暗的陰間也會有這樣的光，那是殘留的人性，是來自於厲鬼也有的心靈。

  而當那些光芒將黑暗盡數退散時，就連鬼金羊也露出了驚駭的目光：「不....這不可能！陰間裡怎麼會有光亮！那是什麼...那些....」

  我再一次見到了那些曾經被我送走的人，那些我親眼見證著離開陰間客棧的人，他們一一從我身後出現，站在我的身邊，共同構成了這道堅不可摧的屏障。

  鬼金羊的咆哮聲越來越大：「這怎麼可能！過去的亡靈....已經死去的鬼魂竟然也能阻擋我....」

  「你錯了。」我輕聲說道，而那些陪伴著我的人也在我旁邊看著我，讓我感受到了他們的力量。

  「陰間並不總是黑暗無光的，也不是那樣充斥著死亡的領域，說到底，這裡聚齊起來的死者，生前一樣也是活生生的人，與你我沒有任何差別，這裡只是另一個供他們生存的世界而已，和陽世一樣，只要你想從其中尋求光明，那麼他們必然會給你回應——而這些，是捨棄了人類之心的你、捨棄了光芒的你、一心只想追求野心和死亡的你，絕不會明白的存在！」

  光芒已經將鬼金羊身邊的黑暗盡數驅散，而他身後的裂縫也在光芒的照耀之下，逐漸崩潰，我能看見他憎恨和狂怒的表情，以及聽見那幾乎是咬牙切齒才說出的話語。

  「本質....陰間的本質，無數封魂人窮極一生乃至百年都追尋不到的東西，竟然會被你找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