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0章 遲到的自述

  四周的身影迅速消散，那些被滯留在這裡的鬼物再一次回到了客棧的深處，而鬼金羊的臉色則立刻沉了下去，仿佛直到現在為止，他才露出了真面目一般。

  但這些都不是我所關心的重點，我緩緩回頭，在被打開的陰間大門外，看見的是一個風塵僕僕的老人，一身有些破爛的斗篷，蒼白的頭髮，加上越顯得蒼老的面孔，甚至他手裡還拄著一根不像樣的拐杖，如果不是我還認得那張臉和那樣的氣質的話，我幾乎不可能認出這就是古老。

  緊接著，他一步步走了進來，每一步都顯得如此沉重，仿佛他隨時都有可能倒下一般，僵持的氛圍內，客棧大門隨著他的進入而再一次迅速關閉，最終，只剩下了我們三人再度對峙。

  「古老.....」我驚訝到甚至有些說不出話來，連聲音也在顫抖狀態，「您....您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鬼金羊也站在對面冷笑道：「看來你比我想的還要更為心狠手辣，古天縱，竟然不惜用自己當做犧牲品，這麼想要一睹陰間的靚麗風景嗎？如何，這馬上要被壓垮的感覺，怕是已經活不了多久了吧？」

  鬼金羊的話讓我一陣迷糊，而古老則先是走到了我的旁邊，拍了拍我的肩膀，才和我一起面對鬼金羊。

  「這些事情我等下再慢慢和你解釋，你可知道，你剛剛差點自殺。」

  面對古老的質問，我下意識的楞了一下：「自殺....？」

  「陰間客棧本身就是因為你的命格和聯繫才形成的存在，你以為你是單純你的被束縛的關係，實際上這是個雙向的鎖鏈，你的存在，在被改命之後，就只剩下了還剩這裡能留有維持，一旦你將這些毀於一旦，也意味著你的性命會被陰間給再一次抽離，剛剛他的目的就是誘導你說出那句話，再憑藉著你的身體，來代替你做出毀滅這裡的決斷，他只是單純的想要殺死你而已，明白嗎？」

  

  我剛剛的確是被鬼金羊的話給誘導到了恍惚狀態，為此我甚至沒有反應過來我剛剛都說了些什麼以及聽到了些什麼內容，只是鬼金羊這時候反而再一次大笑起來：「別再假惺惺了，被驅逐的奎木狼，我現在的存在就代表著秦宇的存在，反之亦然，如果他死了，我自然也會跟著消失，我有什麼殺他的動機呢？反倒是你，一直以來才是真的在毫不留情的利用他吧？為了你那失敗的實驗，為了你那慘死在你手裡的兒子和你自己可悲的夙願，你在他身上發現了利用價值，畢竟——」

  鬼金羊嘴角咧出了一個猙獰的微笑：「他和你兒子一樣，都是鑰匙，對吧？」

  我頓時呆在了原地，甚至不敢相信自己所聽到的內容，雖然之前曾經聽鬼金羊說過古老曾經的事情，但是我還真的不知道他死去的兒子竟然也是鑰匙：「古老....這是怎麼回事？他說的是真的？」

  古老低下頭，閉起了眼睛，那是我用肉眼就能看到的愧疚，然而很快，古老就堅決的抬起頭來，老邁渾濁的眼中，此時也散發著某種光芒：「沒錯，從一開始，我的確利用了他，最初見到他的時候我就已經察覺到了這一事實，隨後協助他探索陰間客棧，在他前期幫助他渡過難關也是為了收集資料和進一步勘察情況。我有著自己的夢想，通過人工製成鑰匙的手段來探索陰間的夢想。秦小友，那就是我可悲的夙願，也是我一生的罪孽，我知道言語對你並沒有什麼作用，但我還是要說一聲對不起。」

  「那麼，從一開始，您就是把我當做一個.....」我有些難以置信的開口，「實驗對象？」

  「不！到後來我才漸漸明白，在我獨自一人進行實驗的那段日子裡，我只會受到良心上的拷問和煎熬而已！我死去的兒子是因為我卑鄙的野心而死，而就算我被驅逐了這麼多年，隱居了這麼多年，你的出現仍舊能喚醒我早就死去多年的野心.....」

  古老深吸一口氣，我能看見他眼中深處的淚花，那的確是悔恨之淚：「所有封魂人都認為需要捨棄人性才能達到更高的高峰，可是我恰恰是因為捨棄不掉完全的人性而受到折磨，我前半生是個不折不扣的惡人，你所見到的那些封魂人的惡性——我幾乎都做過，可是現在我卻每天受到拷問，每個晚上，我都會夢到我那死去的兒子，秦小友....你和他是如此相像，相像到我根本無法面對這樣的慚愧，所以我最終放棄了那樣的想法，就像現在這樣——我為了你的未來而來，為了你的存續而來，這就是我的目的。」

  我吞咽著口水，莫名的苦澀縈繞在我的心頭，所以由始至終，我都只是在遵照別人的意願行動，那些受盡煎熬的日子，那些發生在我眼前的慘劇，又是為了誰而發生的呢？所謂的命格....歸根結底，還是這樣諷刺的東西嗎？

  鬼金羊身上已經隱約流露出了一絲殺意，不過他最終還是逐漸退了回去：「儘管說好聽話吧，古天縱，現在的你已經是風中殘燭，對我也沒有任何阻礙，而不久之後，我就會徹底證明何謂封魂人的未來，秦宇的存在也不過是個楔子而已。」

  「至少。」古老淡淡的說道，「我想你現在在這裡應該待不下去了才對。」

  鬼金羊的臉色突變，因為就算是我也能感覺到整座陰間客棧，乃至外面的那條胡同都在反向散發出一陣熱浪，鬼金羊身上也立刻遮上了一層陰影：「該死....老東西！你是什麼時候設下的陷阱....」

  「你當然可以逃出去，只是之後的你便失去了再一次回到這裡的力量，現在的你已經失去了陰間的庇護，被外面的封魂人找到，也只是時間問題而已。」

  鬼金羊似乎暗罵了一聲，隨後便化作了一道陰影憑空消失在了我的眼前，只是最後的最後，我也看到了他緊盯著我的目光，充滿了瘋狂的神色，讓我不由得渾身一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