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海島的終結

  直到我反應過來時，周遭已是一片漆黑，冰冷的海水驀然灌進我的肺中，撕心裂肺的疼痛感自我周遭各個角落涌了上來。

  

  大海？這是我模糊中湧起的第一個念頭，而我竭力睜開眼睛，看到的則是一座沉落在海底的渡船，以及數不清的海藻。

  我竭力抓住一根海帶，在被淹死之前總算是找到出口爬了上去，儘管當我濕漉漉的爬上岸時所處的也不過是一座昏暗的洞窟，封閉而又濕熱，就連空氣也是渾濁一片。

  我趴在地上重重的咳嗽了一陣，試圖將吸進去的積水全部咳出來，而一雙冰涼的手也照常拍了拍我的後背。

  「你莽撞過頭了，她有數不清的方法在那一瞬間殺死你。」吳從靈皺眉說道，我仿佛能感受到這個小姑娘的不滿，「你真的沒考慮過其他的解決方法嗎？」

  「我已經下定決心了，不將她驅除我恐怕一輩子也完成不了這個任務。」我總算是有力氣站了起來，只是周遭完全一片漆黑，看不清一絲光亮。

  吳從靈還想再說些什麼的樣子，然而她最終也只是輕聲嘆了口氣，隨著她眼中划過一道金光，我眼前的洞窟也在瞬間被徹底照亮。

  根本沒有一絲有人生存的痕跡，我目之所及的地方全都是崎嶇的石塊以及濕滑的苔蘚，然而渾濁的空氣中卻始終瀰漫著一股腐爛的味道，久久不散。

  我也沒有其他選擇，只能向洞窟深處走去，同時也能明顯察覺到洞窟正在越變越窄，直到最深處，前方才驀然走出一個身影。

  我不由得楞了一下，走出來的是虹英沒錯，然而卻比我之前見過的更為年輕，也沒有了那種所謂的母性光環，她穿著一身精緻的潛水服，看我的眼神則不帶一絲感情。

  「我最後再問你一遍，真的不願意放過我和一平麼？」她冷聲問道，漆黑柔順的長髮中正滲出無數的水花。

  「我已經說過很多次了，再說一次也是同樣的答案，你將從一平的人生軌跡中就此消失。」我拿出早已擰開的封魂盒反面對準了虹英的身影，下一秒，我眼前的景象也在瞬間扭曲起來。

  但虹英的身影卻也在同時消失不見，我愣了一下，直到頭頂上方滴下幾滴粘稠的液體，打在我的額頭上。

  一張閃著白光的猙獰面孔赫然墜落在我眼前，慘白滲水的皮膚以及糜爛的血盆大口，只剩下眼白的浮腫眼睛死死盯著我，將我撲倒在地。

  厲鬼的本體真身？我心裡一驚，將封魂盒直接對準了她的口中，在她馬上就要將我的手連同封魂盒一起咬碎之前，我聽到一聲明顯的玻璃碎裂的聲音。

  那隻怪物就這樣在我眼前痛苦的扭曲，擠出數不清的腐爛汁液，而凸面鏡上的碎痕則越來越明顯。

  直到碎痕貫穿鏡面，那隻怪物也已經徹底消失不見，漆黑一片的洞窟中，只剩下我劇烈的喘息聲，我一時間竟然還沒反應過來到底發生了什麼。

  我怔怔的拿起封魂盒，湊近那面鏡子，凸起的碎鏡中仿佛正躺著一個痛苦的女人，我能看清她的具體輪廓，卻看不清她的臉。

  「你贏了。」吳從靈的身影驀然出現在我背後，她伸手將我拉了起來，表情很是複雜，「現在她任由你處置。」

  我摸了摸剛剛被抓到的脖頸，總覺得有些不舒服：「你剛剛就在旁邊看著嗎？」

  「你以為我能做什麼？一拳把她打死嗎？」吳從靈無可奈何的笑了笑，轉而看向了洞窟深處，「你還是抓緊時間吧，那孩子也在裡面。」

  的確，在洞窟最深處的一塊光滑的石頭上，一平正愣愣的坐在上面，臉上滿是淚痕，而他腳邊則是一具穿著破爛潛水服的屍骸。

  「阿姨？阿姨去了哪裡？阿姨，不要丟下我一個人...」一平無聲的痛哭著，看到我也沒有一絲驚訝，「是你...你看到阿姨了嗎？你...」

  一平楞了一下，轉而將目光鎖定在了我手中的封魂盒上：「我感受到了，阿姨就在那裡對不對？告訴我！」

  我摘下凸面鏡，裡面仍是那個痛苦的身影，我也隨之想起了古老的警告。

  代價嗎？我苦笑了一下，對我來說所遭遇的一切本來就是沉重的代價。

  我將鏡面扔到地上，一腳踩碎，空氣中仿佛隨之響起了一陣輕微的嘆息，除此之外再無其他動靜。

  一平絕望的跪在了地上，他顫抖的打著哆嗦，嚎啕大哭。

  我沒有說話，直接將他一路拖出了洞窟，依靠微弱的信號，我撥通了蝦大爺的電話，而他竟然真的帶著兩套潛水設備找到了我的位置。

  我們費了半天力氣，才終於在入夜之前回到了島上，只是還顧不上休息，一平便突然從心灰意冷的狀態中驚醒，轉身朝他家跑去。

  「一平怎麼會去到那種地方？」蝦大爺疑惑的問道。

  「不知道，也許是被海女勾到那裡的吧。」我最終嘆了口氣，也跟在一平的身後來到了他家門前。

  可惜這次那扇大門並沒有為他打開，小雯最終遵守了約定，她將一平拒之門外，並且要求他離開大魚島。

  暴雨也總算來到了這座島上，我轉頭看著天邊，颱風將至，所有的事物仿佛都蒙上了一層昏暗的遮罩

  一平還在絕望的哭喊敲門，直到大雨來臨，將我倆淋得通透。

  「走吧。」我走到一平的身後，輕輕嘆了口氣，「颱風馬上就要來了，我們要在那之前離開這座島。」

  「為什麼。」一平喃喃自語著，靠在大門上不斷的抽泣，「我只是想留在這裡而已...」

  我沒有說話，我必須堅信自己的所作所為是正確的，不然這一切便沒有了任何意義。

  小譚也已經醒了過來，只是昏昏沉沉的他甚至都不明白這兩天發生了什麼事情，只是一個勁的哼著頭痛。

  我們最終也還是在颱風降臨前離開了大魚島，隨後沒有停歇，直接一路返回春城，只是一平並沒有對路上的任何事物表現出興趣，他孑然一身離島，而送別他的只有蝦大爺一人。

  「等你在大城市裡闖出了自己的天地，到時候再回來吧，蝦大爺我還會再這裡等你！」

  那個老人當時如此說道，而一平的反應也只是無聲的點頭。

  而當晚，颱風正式登陸沿岸地帶，我們和大魚島上的通訊也正式中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