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章 血一樣紅的教訓
2025-04-20 12:11:13
作者: 瑤澀
「五花肉——!」
「五花肉——!你在哪裡啊——!」
一大清早,沈晟婻就在亭榭閣里聽見了這震天一樣的呼喚聲,她愣了愣,抬眼朝著窗外看去,只見七巧帶著一群的宮女,正在宮路上一邊走一邊喊著。
五花肉?
沈晟婻想了想,忽然就想起了養在未央宮的那隻小狐狼,如此想著,她提著裙子走出了寢宮。
七巧等人沒想到竟是把沈晟婻給驚動了,趕緊跪下問安:「奴才,奴婢給沈側妃請安。」
沈晟婻和七巧還算是熟悉,點了點頭,便是示意他們起了身,隨後朝著七巧看了去:「怎麼回事?」
七巧如實回答:「回沈側妃的話,奴婢們今兒早上起來,便是沒瞧見五花肉,正著急的不知道該如何和娘娘交代,剛巧常美人善意的提醒,說是看見五花肉朝著這邊跑了過來。」
沈晟婻一愣:「常悅顏說的?」
七巧點了點頭:「對,是常美人親口說的,看見五花肉跑來這裡了,可奴婢這都帶著人在這附近找了快一個時辰了,還沒有看見五花肉。」
沈晟婻皺了皺眉:「太子妃人呢?」
青竹在一邊把話接了過來:「沈側妃放心,奴婢們出來的時候,太子妃還沒起身,不過奴婢們雖然離開了,常美人卻在未央宮,太子妃就算是醒來了,還有常美人幫著照顧。」
這麼說來的話,眼下未央宮就只有花月滿和常悅顏兩個人?
一股不祥的預感忽然直衝過大腦,沈晟婻當即變了臉色,一邊招呼著七巧:「這個時辰太子爺還在上朝,你趕緊去附近等著,只要看見太子爺,就和太子爺說,太子妃有危險,請他務必趕緊前往未央宮。」
七巧不知道沈晟婻這是怎麼了,呆愣愣的反應不過來:「沈側妃您……」
沈晟婻卻已經顧不得解釋,當即大吼:「還不趕緊去!」
七巧嚇得大驚,再是不敢耽擱的匆匆朝著朝堂的方向跑了去。
沈晟婻隨後指著其他未央宮的宮人:「剩下的人去找皇太后和皇后娘娘,就說未央宮的太子妃出事了!」
有了七巧的前車之鑑,其他的宮人們雖然同樣是驚訝,但卻不敢拖延,點了點頭,也是紛紛朝著兩處寢宮跑了去。
最後,沈晟婻拉著青竹,瘋了似的朝著未央宮的方向跑了去,眼中的擔憂是那樣的顯而易見。
不是她杞人憂天,也不是她小肚雞腸,而是整件事情未免太過巧合了一些。
五花肉她並不是沒有見過,雖然那小東西是個畜生,但卻很聰明也很有靈性,斷然不會輕易離開未央宮的。
再說就算那五花肉當真鬼使神差的跑了,怎麼就那麼剛剛好的被常悅顏看見了?
花月滿總是小腹絞痛的事情,並不算是個秘密,想來常悅顏總出入未央宮,肯定是知道的,如今未央宮裡就只剩下了花月滿和常悅顏,如果花月滿這個時候小腹絞痛,用不上一絲的力氣,那常悅顏豈不是想做什麼都可以?
沈晟婻一路不停歇的往未央宮跑,只求事態千萬不要往她心裡那最為嚴重的方向發展。
青竹根在沈晟婻的身邊,看著沈晟婻那擔憂的想著,心裡悄悄的算著。
她們從未央宮裡出來,沒有一個時辰也有半個時辰了,恐怕該發生的事情早就已經發生了!
這下好了,花月滿到底還是司慕冉的,也只能是司慕冉的。
此時,未央宮。
哭?
為什麼?!
是因為孩子失去了?可是它已經失去了……
花月滿甚至都能夠清晰的感覺到,那個在她身體裡孕育了將近三個月的小生命,就這樣慢慢滑落消逝。
如果哭要是能夠挽留住這個正在下滑的生命,那麼她願意哭瞎了自己的雙眼,可是如果哭只能證明她的傷心欲絕和被欺負了之後的懦弱,那麼她寧願選擇忍著疼痛的放聲大笑。
在常悅顏的觸目驚心下,花月滿忍著刻骨銘心的頭痛,慢吞吞的站起了身子,看著常悅顏那漸漸先紅後白的臉,她臉上的笑容愈發燦爛。
「常美人的臉怎麼白了?」她自說自話的朝著常悅顏走了去,「難道是心滿意足?」
常悅顏下意識的後腿了一步。
「那怎麼又白了?」花月滿繼續自說自話,又跟著上前了一步,「莫不是做賊心虛的怕現世報來的太快?」
常悅顏繼續後退,卻發現自己後背靠在了冰涼的牆面上,已無路可退。
她不是害怕,而是心驚,眼前的花月滿明明是在笑著,可一雙眼冰冷的卻毫無溫度。
「滴答……滴答……」
一滴滴血水順著她的雙腿之間,緩緩滴落在了地面上,漸開一個又一個刺目的紅暈,可她卻好像什麼都察覺不到似的,只是一直不停的走過來。
這樣的花月滿,是她沒見過,也從不曾想到的,與其說她可能是傷心欲絕的忘記了疼痛,倒不如說此刻的她,更像是從地府里爬出來的厲鬼。
「既然做了,又何必要擺出那一副讓人噁心的卑微德行?」花月滿在路過書櫃的時候,順手將書柜上的一個瓷器花瓶攥在了手裡,藏在了後背。
常悅顏如何只剩下了心驚,又哪裡還能主意到花月滿的動作?
「就算太子妃想怎麼樣也都晚了不是麼?畢竟……你肚子裡的那個孩子已經沒有了。」她佯裝著鎮定,實則一雙眼睛正有意無意的朝著門的方向撇去,想要趁著花月滿一個不要注意,直接先跑出去再說。
常悅顏的驚慌,又怎麼能夠跑的出花月滿的眼睛?她就那樣將常悅顏眼睛的恐懼,清清楚楚的看在哪裡,唇角揚起的弧度,帶著濃濃的恥笑。
「做壞人做到常美人這個程度的,也算是失敗,不但是沒有半分的成就感,反倒是把自己嚇得驚慌如鼠……常美人,你爹就是這麼教你做人的麼?還是說這是你家老祖宗傳下來的規矩?做完壞人之後都要嚇成這副不成人的模樣?」
花月滿句句譏諷,字字戳心:「如果要真是如此的話,常美人的爹恐怕也快死了吧?或者說……常美人家裡的列祖列宗,也都是橫屍街頭,被人踐踏過的吧?畢竟好人不願當,壞人又當不好,一個連人都做不明白的畜生,又哪裡能夠被人善終?」
她就這樣笑著,樂著,問候著常悅顏的十八代祖宗,以前她總是說劉默狠,能輕飄飄的就將別人的祖墳給挖出來,是她錯了。
如果現在給她一把鋤頭,她想她不但能夠挖了常悅顏家的祖墳,更是能夠刨個坑將所有姓常的人全部堆進去剔骨活埋。
常悅顏其實很清楚花月滿的嘴巴不積德,可是她沒想到,就算她知道,當這些比針還要鋒利的字眼戳在她的骨頭縫裡時,還會是這麼的疼。
「太子妃說話如此做損,就算是失去了孩子也不值得讓別人可憐!」她說著,猛地朝著花月滿的胸口推了去,妄想先逃出裡屋。
豈料,花月滿竟是先比她快一步的揚起了手裡的花瓶,笑中充斥著沒有人性的殘忍:「和我的喪子之痛比起來,我現在說的一切話都是好聽的。」
那花瓶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結結實實的砸在了毫無防備的常悅顏的腦袋上,「砰——!」的一聲巨響,那花瓶當即在花月滿的手中炸開,變成了無數帶著粉末的碎片,稀稀落落的掉在了地上。
常悅顏只覺得額頭一熱,隨即面頰一陣涼風划過,剛巧花月滿身後不遠處就是銅鏡,她先是看著銅鏡之中的自己不知道順著哪裡冒出一陣鮮紅的血,隨後,她是那樣清楚的看見了,她左側的面頰慢慢撕裂開了一個,足足有七八寸長的口子。
那口子又深又長,從唇角一直蔓延到了耳根,白皙的皮肉翻卷出了鮮紅的肉絲,絲絲鮮血控制不住的往下落。
常悅顏不敢置信的尖叫出聲:「啊——!啊啊——!」
她破相了。
花月滿卻對常悅顏臉上那駭人的傷口,沒有半分的動容,相反的,她猛地身手拉住了常悅顏的頭髮,直接將她狠狠地摔倒在了地上。
她疼嗎?
很疼,喪子之痛加上現在小腹那翻江倒海一樣的絞痛,疼的她痛不欲生,痛的她死去活來。
但她就算是疼死,也絕對不能饒了常悅顏這個賤人!既然這賤人坐不住和她相視而笑的話,那就不如一起疼痛到死吧。
常悅顏一心想著自己臉上的傷口,早就已經沒有任何的還擊之力,她任由花月滿騎坐在了她的身上,只是一味的捂著自己的面頰大喊大叫著。
「我的臉——!我的臉——!」
花月滿現在對於常悅顏,單單是用拳頭,已經無法緩解她的心頭之恨了,所以她連撕帶扯,連啃帶咬,凡事她覺得能夠發泄她此刻疼痛的辦法,她都會在常悅顏的身上掩飾一遍。
屋子虛掩著的門,忽然被人給推開了。
沈晟婻帶著青竹終於走進了屋子,可當她看見那此刻倒在地上糾結的兩個女人,饒是她已經提前做好了打算,卻還是心驚的忍不住後退了一步。
穩了穩自己的心神,她趕緊吩咐了身邊的青竹:「去喚太醫!」
青竹或許也沒想到事情會鬧到如此嚴重的地步,完全沒有設想到此的她,終是露出了驚慌的表情,點了點頭:「是。」轉身朝著門外沖了去。
此時的地上都是血,鮮紅鮮紅的,刺目的讓人暈眩,花月滿的裙擺上早已被鮮血染透,而被她壓在身下的常悅顏,那張臉駭人的面目全非。
沈晟婻見此,雖是心驚未消,但也知道花月滿肚子裡的孩子應該是已經沒有了,她小心翼翼的走過去,卻不知道該怎麼著手,乾巴巴的動了動唇,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能不繼續刺激瘋了似的花月滿。
「死女人……」沉默了半晌,沈晟婻才小心翼翼的開了口。
還趴在常悅顏身上瘋咬死扯的花月滿,聽見了這個聲音,當即渾身一僵,隨後轉眼朝著身後看了去。
當她那渾濁而空洞的目光,觸及到滿眼擔憂,早已淚流滿面的沈晟婻時,終是變得出現了一絲清透。
「瘋娘們……」她笑了,但卻是那麼的悲哀與絕望。
沈晟婻渾身一震,她猶然記得,就在前不久,劉默也曾經露出過相同的笑容。
花月滿其實還想和沈晟婻說,她挺好的,她沒事,但眼前的黑暗愈發的擴大,最終將她整個吞沒。
「咚——!」的一聲,她從常悅顏的身上摔了下來,不省人事。
沈晟婻嚇得趕緊跑了過去,緊緊地將她抱在了懷裡:「花月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