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花市風波

  聽到那笑聲，謝靈均回眸遙望了一眼，蕭宇凡不由得笑道：「很在意嗎？」

  「……我在意什麼，一個陌生人而已。」謝靈均淡漠如常的說道。

  蕭宇凡呵呵笑了兩聲，沒有再說什麼。不過方才他看得分明，謝靈均手指縈繞仙力，翔雷箭一瞬間發散出電花，將落魄武官的手掌烤焦，謝靈均的清秀眼瞳飛掠過一縷驚訝和深深的悔意。

  「嗨，宇凡！」

  

  有道女聲在喚自己。蕭宇凡轉眼望去，見有個少女環抱著雙臂站在不遠處。她周身打扮清爽利落，腰間掛著一把細長直刀，飄逸的長髮用頭繩高高綁起，丹鳳眼如漆點成，目光有點銳利。

  蕭宇凡笑著打招呼：「千雪，你來逛花市了。」

  「我哪有時間閒逛，是過來巡邏啦。」千雪認真地糾正道，左手握了握刀把，昂起小下巴，頗有些驕傲的意味。「每年舉辦花市都會出現一兩件事故，我不得不小心提防。」

  千雪是東籬村村長的女兒，多少會一點仙術，和蕭宇凡很談得來。

  「哈哈，人多的地方麻煩也多，真是辛苦你了。」

  「這點辛苦算什麼，倒是宇凡你什麼時候教我刀法啊。」千雪不滿地撅著嘴，「每一次找你，你都說要去砍殺妖魔，該不會是故意躲避吧。」

  「我哪裡敢。」蕭宇凡一臉無辜地說道：「我是真的在殺那些妖怪啊，昨天還剛獵殺了一條惡龍。不信，你問靈均。」

  「惡龍？」千雪眼神有點興奮，「是什麼樣子的，我還沒見過龍欸。」

  「呃，全身黝黑，龍鱗有磨盤大，身子有數十丈長，模樣嘛，就和畫上畫的差不多。」蕭宇凡拙於言辭，連說帶比劃，「要不然，請靈均幫你畫下來。」

  千雪瞄了一眼謝靈均，謝靈均靜默地待在一邊，即便聽到在說自己也沒有開口，於是擺手說道：「還是不要了，人家那麼用功修行，怎麼好意思打攪。」

  「呃，也是啦。」蕭宇凡有點汗顏，心裡嘀咕著，找我教刀法就不算打攪嗎。

  「咦？那邊圍了那麼多人在幹什麼，吵吵嚷嚷的。」千雪忽然皺起眉頭，邁步向前走去。

  蕭宇凡循著目光望去，發現前面牆邊，圍了里三層外三層的人，時不時傳來咚咚的聲響，接著就是一陣鬨笑聲。他和謝靈均相視一眼，旋即跟著千雪走過去，擠進人群。

  原來有個大漢在砍擊擺在地上的一塊石頭。那塊石頭約有一塊磚頭那麼大，晶瑩剔透，在陽光下發散著五彩的霞光，看起來非一般凡物。

  那大漢體格彪壯，臂膀結實有力，他裝模作樣地活動活動身體，然後抓起一把大砍刀，高高揚起，猛地向石頭砍擊而去。啪的一聲，火花四濺。那塊晶石安然無恙，大砍刀卻被高高彈起，仔細看去，那刀刃已經卷了一個豁口。那彪形大漢被震得噔噔倒退幾步，收不住身形，撲通一聲坐在地上。

  人群中又是發出一陣鬨笑聲，那彪形大漢也笑了，拍了拍屁股上的塵土，站起身，捶了下旁邊一人的胸口：「石瘋子，真有你的，從哪裡得來的這寶貝。」

  石瘋子就是這東籬村人，因為平日做事沒個正經，為人瘋瘋癲癲的，所以得到這麼一個綽號。

  「雁南山，我在距離山頂不遠的地方發現了它。」石瘋子得意地衝著周圍笑道：「還有人來試麼？這石頭可是堅硬不可摧哦，我這邊是來者不拒。」

  「我試試……」

  說話間，又有幾個人過來，各拿著不同的武器，刀槍棍棒什麼都有，妄圖將那晶石給破壞，但結果全如那彪形大漢一般，幾個人紛紛栽倒在地，其中一人鋼鐵打造的長槍甚至被折彎了，圍觀的人都爆笑不已。

  蕭宇凡看得心痒痒，躍躍欲試，千雪卻搶先一步道：「石瘋子，本小姐試試可以嗎？」

  「千雪姑娘。」石瘋子神色微變，旋即又笑道：「沒什麼不可以的，剛才不是說了嗎，來者不拒。」

  「好。」千雪拔出掛在腰間的細長直刀，唰的在空中閃過一道優美的圓弧，在砍下去前，千雪對石瘋子說道：「石瘋子，我若一刀將這晶石砍裂了，你就帶著碎石趕快走人，別在這裡惹出是非，影響花市的舉辦。」

  以前舉辦花市，中途突發事故，十件有八件與這石瘋子有關，所以千雪對他深深地忌諱著。

  「我、我……」石瘋子攤了攤手，一臉無辜地說道：「千雪姑娘，我這是正常做生意啊，哪裡有影響花市的舉辦。」

  「做生意？」千雪狐疑地用細長直刀一指晶石，「莫非你的意思是，賣這塊破石頭。」

  「這哪裡是破石頭，外形晶瑩剔透，而且堅硬媲美金剛石，分明是塊寶物。」

  「分明是騙人的東西吧，等我把它砍碎就不是什麼寶物了。」千雪傲氣地說著，揚起細長直刀，猛地砍下去。

  啪，盛大的火花濺起，噹啷，千雪的刀直接斷裂成了兩截，而她本人則被震得飛到人群中央。

  「哇啊……」

  人群趕緊散開，蕭宇凡一個竄步將千雪穩穩接住，他望著臉色蒼白的千雪問道：「千雪你沒事吧？」

  千雪搖了搖頭，從他懷中下來，苦悶地捂著胸口，竟然咳出一口血來，頓時人群一陣騷動。蕭宇凡趕緊拿出一枚藍紋芝，給千雪服用，千雪的神色逐漸平穩下來。

  蕭宇凡鬆了一口氣，然後怒目走向石瘋子，緊緊抓住他的衣領：「你小子，你在那破石頭上使了什麼妖法。」

  「什麼？妖法？」石瘋子滿臉不解，掙脫開來狠狠地說道：「我哪裡會使什麼妖法，我又不像你學過仙術。」

  蕭宇凡蹙起眉頭，剛才他分明看到千雪砍下去的時候，有一股戾氣騰起，難道自己看錯了。石瘋子是個普通人，自然不會妖法，自己清楚知道這一點。蕭宇凡回眸望向謝靈均，謝靈均正目不轉睛地凝望著那塊晶石，眉心微微蹙起，若有所思。發現他的目光，謝靈均朝著他微微頷首。

  於是蕭宇凡拔出勝邪刀，走到那塊晶石跟前：「我也試試！」

  「這……」石瘋子有點慌張，攔阻道：「那個，不行，你的勝邪刀不同於一般凡物。」

  「用不是凡物的東西砍擊他，才能顯出它的非凡吧。」

  蕭宇凡嘿嘿笑道，揚起勝邪刀，注入一股白金色仙力，猛地砍擊下去。咚！虎口發麻，好像震裂了。隨著撼動空氣的聲音響起，蕭宇凡看到一團黝黑的戾氣蓬起，而自己的身體也被高高地彈開，在空中划過一道圓弧，掉落的方向是——村外的溪流！？

  這到底飛了多遠啊！蕭宇凡吐槽了一聲。

  啪嚓！

  水花四濺，蕭宇凡的身體沉入水底，難免灌了幾口水。他雙手雙腳並用，總算爬上岸來，全身濕漉漉的，完全成了落湯雞。蕭宇凡背靠著一棵垂柳，吐出淤積在胸口的水，胸口悶悶的發疼。

  這反震力也太大了吧。

  一條手巾搭在了他的肩頭，是謝靈均悄無聲息地來到他身邊，可能是因為擔心追蹤而來。

  蕭宇凡道了聲謝，擦了把臉，搔了搔頭苦笑道：「還真是難堪，竟然被反彈這麼遠！」

  「不過可以肯定那塊晶石與妖魔有關。」謝靈均清秀的眸子慢慢凝聚冷光，「否則不會有那麼大的反震力……宇凡，你身體……」

  「還好啦，我沒事。」蕭宇凡雖然這麼說著，仍然從芥子鐲中拿出一枚藍紋芝來，服用後，呵呵地笑起來，「沒想到今天買的那麼快就用上了。」

  清泉也似的靈芝汁液進入身體，溫潤的氣息逸散，溫養著受到震盪的內臟，蕭宇凡的臉色很快恢復平靜。他旋即站起來道：「我們趕快走吧，需要告誡石瘋子才行。」

  謝靈均微微頷首，兩人身形飛掠，幾個喘息回到原來的地方，情況似乎有點變化，就見有兩撥人為爭那塊晶石而爭吵。

  其中三人長相頗似未進化完全的猿猴，頭顱向前傾出，有點彎腰駝背，手臂都垂過膝。另一方兩人相貌也有些與眾不同，銀髮垂至腰際，臉容看上去像才二十出頭而已，眼瞳一金一藍，不過氣質倒是文質彬彬，有一股祥和的氣息從身體逸出。

  就聽一個形似猿猴的長須男子說：「分明是我先買下來的，講好了價錢，說是八百兩賣給我。」

  銀髮金瞳的男子冷笑道：「只要沒交到你手中，那麼貨主就還有重新考慮的餘地，所以我們出一千兩買下來，完全合情合理。」

  石瘋子則靠牆站著，懷中抱著晶石，眼中閃過一抹狡猾的笑意，似乎想坐收漁翁之利，口中卻拉架一般說著：「那個，你們別吵了，坐下來好好商量嘛……」

  「喂，這晶石分明浸染著戾氣，石瘋子你怎麼能賣出去。」蕭宇凡足尖挨地後，即刻走向前大喊道。

  「咦，有戾氣？」圍觀的人群頓時散去了大半。

  石瘋子臉容變色，一迭聲地叫起來：「這晶瑩透明的石塊哪裡有戾氣，你看到了？蕭小子別一再地阻止我做生意。」

  「蕭小子」聽起來很像「小小子」，蕭宇凡平時最討厭這個稱謂，不過現在顧不得了，他耐心地解釋道：「這不是做生意的問題，是攸關人命的問題，石瘋子，你這麼抱著晶石，說不定身體已經有戾氣侵入了。」

  「就、就算有戾氣侵入也不干你的事，蕭小子離我遠點。」石瘋子抱緊了晶石，沖向那兩撥人喊道：「還有你們，還要不要？」

  「當然要，快點給我。」兩撥人馬異口同聲道，根本沒把蕭宇凡的話聽進去。

  石瘋子微微鬆口氣：「那、那你們快點商量決定了。」

  銀髮金瞳的男子冷笑道：「和三個猿猴有什麼好商量的。」

  他說著，一股藍色的仙力向前送出，直奔另一撥人，也不知他使出了什麼法術，就見另外三人在藍光罩臨身體的時候，容貌整個變了，真的變成了猿猴，而且是兩人高的巨大通臂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