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夢魘

  蕭宇凡見玉墨面色古怪，詢問道：「怎麼了，玉墨？」

  「沒什麼。」玉墨掩飾地笑笑，將驪珠交還給蕭宇凡：「宇凡，梟龍的驪珠對你的修行可是大有裨益，它能加速對天地靈氣的吸收。驪珠有和月華精魄同步的特性，月光越盛，驪珠所吸收的天地靈氣會越多。上古秘聞，每至月亮高升時分，蛟龍妖狐便會運氣吐丹，即有著這層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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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蕭宇凡深感興味地點點頭，就聽玉墨又說道：「這顆驪珠所淬鍊的靈氣，幾近於完美，幾乎沒有一點雜質，這可不是一般龍蛇的內丹能做到的。」

  「幾近於完美？」蕭宇凡滿眼驚奇，要知道平時自己所吸收的天地靈氣總沒有那麼精純，多少會摻雜一些污穢，令得元神的修行緩慢，「我現在就試試。」

  玉墨止住他：「等你的傷勢養好後，再試驗也不遲。」

  「哎，好。」

  玉墨微微一笑，手掌心幻化出一枚指環，上面鑲嵌著一顆晶瑩剔透的玉石，映著月華霞彩四射，有如電光閃爍，其名為輝月玉石，是謝靈均從赤睛屍烏身上得來的。

  「靈均，你的輝月玉石已經鑲嵌好了。我猜測得不錯，這顆玉石能吸聚日華精魄。所以你若能善加利用其中的日華精魄，修成鳳羽焚天的高階法術、凝結虹彩箭矢將會指日可待。」

  謝靈均困惑地問道：「利用其中的日華精魄？我需要怎麼做？」

  「這就需要你在射箭的時候，耐心體悟。古今修成鳳羽焚天的高階法術，據我所知，只有后羿大神一人，在這方面我幫不了你。」玉墨表情遺憾地說著，將玉石戒指遞給謝靈均。

  謝靈均接過來，輕握玉石闔上眼帘，默誦著「鳳羽焚天，長虹貫日」，將意識傳達至輝月玉石內部，感應到玉石有股靈性與自己共振，心中不覺驚奇。

  輝月玉石內部隱約可見金色的虹流，沉靜地緩緩流動。隨著他默念口訣，金色虹流騷動起來，飛旋攏聚，凝結成一道金色虹影，仿若箭矢，對準謝靈均的意識，做出一副蓄勢待發的模樣，似乎想將其瞬間焚滅。

  謝靈均不驚不懼，凝神注視著那道虹影，心中泛起一抹親近之感——因為自己每次念誦鳳羽焚天口訣的時候，自己眼瞳中也會浮現這麼一道影像，只不過顏色為淺淡的紫色，虹影箭矢的邊緣也模糊不清。

  「怎麼樣？」等他張開眼睛後，蕭宇凡迫不及待地問。

  謝靈均浮出一絲笑意：「輝月玉石對鳳羽焚天的口訣有反應。」

  玉墨笑著微微頷首，隨後宣布另外一件事情：「宇凡，晚會我為你治好傷後，需要回一次女媧神殿。你們在這一兩天裡，就好好休養吧，暫時不要去狩獵妖魔了。」

  「是。」

  蕭宇凡兩人異口同聲地答道。

  ******

  一道七彩的星光碟旋在雁南山的上空，姿態飄逸而優雅，是玉墨去往女媧神殿時，特意路經這裡。她俯視著山頂的寒魄法陣，臉頰飛掠過一絲擔憂。

  寒魄法陣竟然弱化到如此地步……梟龍的主人，果然要醒來了。

  ******

  這是被染成血色的世界，天空中的太陽也發散出不詳的血色光芒。

  在這血色世界的中心，有個清雅出塵的女孩站在那裡，染滿血跡的碧色衣衫被陰冷之風吹拂鼓盪。她微歪著腦袋，臉上自然地浮現天真笑容：「為什麼要用這種眼神看著我呢？我是來解救你的啊。」

  謝靈均驚恐地想要失聲尖叫，可是喉嚨如同堵住了一般，完全發不出聲音。

  女孩緩緩走來，微微俯身向他伸出手，用溫柔的語氣邀請道：「來吧！外面的風景很美好哦！」

  不要過來，不要！

  謝靈均在心底吶喊著，慘叫一聲猛然坐起來，急促地喘息著，額上冷汗直流，後背也浸濕了一大片。

  又做了那個噩夢嗎？

  他緊緊按著發疼的腦袋，耳朵里嗡嗡響個不停，心臟也同擂鼓一般急促跳躍，沉陷在夢魘中的身體疲累異常，簡直比修行還要乏累。

  許久謝靈均才緩過神來，他微噓一口氣，抬眼，目光不經意地落到牆上的一幅畫上。被朦朧月色映照的畫作，有著纖細靈動的線條。畫中的女孩身穿輕盈飄逸的碧色衣衫，秀麗清雅的容顏浮現天真柔和的笑意，赫然是那夢中出現的女子。

  望著那幅畫，謝靈均墨黑的眸子慢慢凝聚冷光，胸口也逐漸被忿怒填滿。他猛然起身，來到那幅畫前，一把將它從牆上扯下來，撕了個粉碎。紙片如雪般灑落在地上，謝靈均踩踏著走出房間，來到院子裡靜靜站著，右手緊抓著胸口，極力忍耐著情緒。

  夜風輕輕地撫弄著他的臉頰，仿佛在幫他驅除不好的事情。沐浴在月夜朦朧的月華中，心境終於慢慢平靜下來。憂傷的眼眸開始浮現脆弱的神色，這是謝靈均在平日裡絕對不會表露出來的。

  自從幼時遭受劫難，他被找尋而來的太武道長、蕭宇凡帶到仙源村後，幾乎夜夜夢魘，其中的痛苦焦灼只有他本人可知。

  謝靈均閉了閉眼睛，再張開時，眸子裡已經換成了堅定冷漠的神色。他走向院中平日修煉的地方，端坐下來開始修行仙術。謝靈均不得不如此刻苦，雖然在玉墨和太武道長口中，他天賦異稟，具有修仙的絕佳資質，然而一旦和蕭宇凡比起來，他的這點資質也就不那麼驚才絕艷了。

  二是他需要儘快將那件事情了斷，否則他這一生都會在夢魘中度過吧。

  「道沖，而用之或不盈，淵兮似萬物之宗。」

  雙手輕合，謝靈均默頌著修煉口訣。清秀的容顏在皎潔月光下呈現出寧靜的韻味，周身散發出淡淡的柔和氣息，完全不似平日裡的冷若冰霜。如果他沒有因為幼時遭遇而走上修仙路，很可能會成為一介文人雅士，以詩畫流芳千古。

  四周的靈氣開始有規律地向他集聚，初始並不明顯，慢慢的靈氣顯現成螺旋狀線條融入他的身體，順著經脈循環來到元神處。元神受到靈氣的催動平緩地運轉起來，並且逐漸加速，吸納煉化靈氣。這樣的過程持續了約有半個時辰，謝靈均控制著元神的運轉，小心翼翼地抽出一縷瑩白純淨的仙力，收入氣海之中。這縷仙力看起來沉靜而柔和，不過暗蘊著霸道的力量，只是這樣的力量和蕭宇凡的完全無法相比吧。

  神力、仙力、妖力和魔力可統稱為法力，六界生靈修行元神的方式不同，元神所產生的法力自然有所區別，神、仙之力充滿浩然正氣，妖、魔之力則散發著陰冷的氣息。

  元神越強大，所產生法力的純度就會越高，內蘊的力量自然也越強悍，而只有這樣的力量才能震懾敵人，或者驅動強大的技能。

  那傢伙的元神，總是比自己高著一階。

  宇凡他平日裡懶懶散散，到底如何做到的？

  腦海里浮現那張爽朗笑著的面容，再想想那傢伙變態的修行速度，謝靈均難免心緒浮躁。受到情緒的感染，在經脈中循環的靈氣到處亂竄衝突，謝靈均不禁面色蒼白，暗覺不妙。

  不好，這樣下去，經脈會被震碎。

  謝靈均連忙穩定心神，可是已經為時晚矣，靈氣在體內亂作一團，甚至沖入氣海，內臟受到震盪有著破損的跡象。

  怎麼辦！？

  額角冒出冷汗，心臟砰砰直跳，手指受到體內混亂狀況的影響竟然有些僵硬發抖，維持不住靈氣的疏導。

  就在謝靈均不知所措，眼看陷入絕望的時候，突然感到背後有股溫暖的仙力進入體內，幫助他平衡壓制到處亂竄的靈氣。在這股仙力的震懾疏導下，體內的靈氣慢慢融進脈絡，循著尋常軌道旋轉，最後被元神吸納煉化。謝靈均蒼白如紙的容顏慢慢轉好，內心也逐漸平穩下來。將體內靈氣完全煉化後，他緩緩睜開眼睛，便看到蕭宇凡慍怒的身影。

  「你又做噩夢了吧。」蕭宇凡用篤定的口氣說道，語意裡帶著些許無奈，「唉，告誡過你多少次，既然醒來後情緒這麼不穩定，就暫時不要修煉。」

  望著對方真切關心自己的面容，謝靈均盈上一股複雜情緒，他垂下眼帘淡淡地說道：「……我不想虛度光陰。」

  「光陰多著呢，幹嘛那麼急著修行。萬一你走火入魔，身體就廢了，師父我可擔當不了這個責任。」蕭宇凡氣急敗壞地說道。

  「放心，在找到那個女人之前，我會愛惜自己的。」

  謝靈均隨口應道，也許太過疲累的緣故，這次他沒有再就蕭宇凡自稱師父而爭辯。垂下的纖長睫毛掩住他眼中的神色，不過隨著說出後句話，他的手掌慢慢攥緊。

  「唔嗯……」蕭宇凡沉靜下來，苦悶的空氣在月色中流淌，他抬眸幽幽地問道：「吶，靈均，假如你永遠找不到那個女人該怎麼辦？」

  「不會的，一定能找到。」謝靈均用篤定的口吻說道，似乎對這個結論沒有絲毫的懷疑。

  蕭宇凡微怔，然後拍了拍他的肩膀：「哈哈，當然啦，你一直那麼努力，天道酬勤嘛。」

  「……修行吧。」謝靈均闔上眼帘，端正坐好。

  蕭宇凡也擯除雜念，拿出了那枚驪珠，沉浸在元神的修行中。經過前天一晚的治療，蕭宇凡的身體已經完全康復，轉眼就忘記了玉墨的叮囑，爬起來修行——總是在床上待著，可不符合他的風格。

  月光灑落在他身上，空氣中充盈的靈氣逐漸加速聚攏，融入驪珠裡面。然後再被蕭宇凡從中抽出高純度的靈氣，吸納進身體裡，作為修煉法力的原料。有了驪珠的輔助，蕭宇凡真感覺便利了不少。本來他就是那種靜不下心來的人，呆坐一兩個時辰已是他的極限，如今驪珠能加速吸納天地靈氣，簡直就是給他省略了一個環節。

  元神有規律地運轉，將體內循環的靈氣不斷凝聚，煉化成白金色的仙力，最後收入氣海之中。蕭宇凡所煉製的仙力濃郁堅實非常，內蘊的威力顯然比謝靈均的要強悍許多，張揚著一股桀驁不馴的氣息。就這麼約過了半個時辰，蕭宇凡自感差不多了，就要稍微休息時，突然感覺體內的元神微微震動，旋轉速度似有加強的趨勢，充盈的靈氣在體內也加速循環，令他通身舒暢無比。

  難道散仙五階的瓶頸有了鬆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