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有嘴難說

  看到衛朝顏從隔壁出來，玉姨娘一時間就跟見了鬼似的，這會兒根本就沒繃住神情。

  祝玉妍跟在衛朝顏身後，將玉姨娘的表情盡收眼底。瞧著眼前這呼啦啦一堆人，祝玉妍忽然明白了衛朝顏想要做什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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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不由多看了衛朝顏一眼，眼底有幾分探究。她有些看不明白這個人，瞧著她對僕從十分良善，且頗為他人著想，可又瞧著她使出的手段，著實不像個良人。

  這兩種氣質在衛朝顏一個人身上體現，有一種分割又統一的矛盾美。

  「玉姨娘，朱夫人，到底是怎麼了？」衛朝顏又輕輕柔柔問了句，還配合著用手揉了揉太陽穴。

  玉姨娘緊盯著衛朝顏，語氣有些不好：「你怎麼會在隔壁禪房？你不是應該在這間嗎？」玉姨娘指了指右邊那間。

  衛朝顏眨巴了幾下眼睛，道：「母親常用禪房裡只有打坐禮佛之處，並無休憩的床榻。我有些累了，便換到隔壁小憩了一會兒，可是有何不妥？」

  玉姨娘自然是說不出有什麼不妥的。

  祝玉妍也很有眼色地福了福身，道：「玉姨娘，大小姐這兩日睡得不大踏實，晚上總夢見夫人喚她去救她，小姐怕說出來惹得老爺姨娘都替她傷神，便獨自一人忍著。我瞧著小姐今日出門面帶疲倦，便勸著讓她休憩一會兒，這才臨時換了禪房。」

  祝玉妍這話說得極為講究，既暗示了衛夫人可能是被人所害，又說明了衛朝顏會疲憊的原因，且這原因讓人挑不出錯來。畢竟女兒憂心母親，這妥妥的是因為有小心吶！

  玉姨娘臉色有些難看，她不由看向了右邊的禪房。

  禪房裡不是衛朝顏，那會是誰呢？

  她們已經說了這麼一會兒話了，可禪房裡的人卻沒有出來的意思。

  衛朝顏默默給舒達使了個眼色，舒達立即道：「夫人們，救人要緊吶！那姑娘可還在裡頭呢！這要是被那男子占了便宜……」

  這話不用說完，連著朱夫人也變了臉色。這個世道，女子若是被男子玷污了清白，那可就完了。要麼只能認栽嫁了，還得看人家樂不樂意娶。要麼就只能削髮為尼，自己當一輩子尼姑。而最差的，便是連命都留不下。

  往前倒十年，這垚州州鎮就曾有大戶人家的姑娘因當街被一流浪漢摸了手，不堪受辱又不願隨意下嫁，便跳湖自盡了。

  朱夫人忙道：「趕緊開門瞧瞧！」

  就連朱公子也同意：「若是真被人欺負，咱們就把人扭了送官去！別耽擱時辰了，免得那姑娘遭了毒手！」

  說完，朱公子頗為有男子氣概的上前一步，用力撞門，直接就將門給撞開了！

  這門一撞開，裡頭的情形頓時就讓人傻了眼。

  只見衛燕菲躲在阿蘼身後，被阿蘼護在一個角落裡。而兩個男子站在那窗邊，兩撥人離得有些距離，但又似匆匆分開。

  朱公子看清裡面的人後，頓時臉色大變，不悅沉聲道：「衛二小姐，劉表哥，你們怎麼會在這禪房裡？！」

  聽到「衛二小姐」的稱呼，玉姨娘臉色巨變，立即沖了上來，往裡面一瞧，果然瞧見了自己的寶貝女兒。衛燕菲見了玉姨娘，嘴一扁，眼中便有了淚意。

  玉姨娘卻反應極快，快步走上前，一把抓住了衛燕菲的胳膊：「菲兒，這是怎麼回事？！你怎麼被逼得躲到角落裡了？」

  說完，又用極小聲極快速的聲音道：「別哭！」

  衛燕菲不知道為什麼不准她哭，但玉姨娘表情很嚴肅，她知道這會兒最好就乖乖聽話，於是硬生生將眼淚逼了回去。

  玉姨娘又對阿蘼道：「阿蘼，你做得很好，將小姐一直護住了！」

  這句話聲音頗大，讓在場的人都能聽見。衛朝顏在門外挑了挑眉，覺得玉姨娘不愧是能把控中饋的人，這臨場的應變能力還是不錯的。或許在玉姨娘看來，宅斗是她刻入骨髓的東西了。

  她這話一說出來，就等於是先蓋棺定論衛燕菲沒有與那劉姓男子發生什麼，而且還一直躲得遠遠的。

  朱夫人見到自己侄子，臉色也很是難看，她厲聲道：「劉天，你怎麼會在這裡？！」

  「姑母，我、我是走錯了地方。」劉天頓時也有些慌，這一慌就急著編了個理由。只是這理由實在太弱了，話一出在場的人心裡頭都是兩個字：不信。

  衛朝顏覺得這劉天有色心沒色膽，腦子也不夠靈光，到了這時候了，居然是想一個這麼爛的理由給搪塞過去。她要是劉天，既然想攀高枝兒，既然已經陰差陽錯了，那就乾脆咬死了衛燕菲，將衛燕菲變成自己的老婆。畢竟，衛燕菲雖然不是嫡女，但其母親可是掌握管家實權。

  若是怕得罪了朱夫人，那其實也是不會的。朱夫人哪裡就只看得上衛府的二小姐呢？若是沒了衛燕菲，她也可以替兒子找別的大家閨秀成婚。畢竟跟衛府的婚事，還沒有過明路，就算是黃了，也不會鬧大。還可以對外說，本就是大家的誤會，兩家壓根就沒定過親。

  衛朝顏心裡譏笑一聲，活該這劉天只能當個跳樑小丑。

  而朱夫人有這麼個不成器的遠房侄子在身邊，也等於是放了個不定時炸彈在身旁，隨時都可能爆炸，還會炸傷她。

  「這裡可是給女眷的禪房，你怎麼會走錯呢？」衛朝顏這會兒悠悠然出聲，語氣聽起來很是疑惑，就像是真的不懂，一派天真的模樣。

  劉天這會兒看向衛朝顏，頓時一愣，這女人怎麼有些眼熟，好像在哪裡見過？

  但眼下他太緊張了，一時半會兒也沒想起來。

  進了禪房，他知曉禪房裡的人是衛燕菲以後，他就想退，但來不及了。於是他想從窗戶走，可是不知道窗戶被誰從外頭給封死了，一時間竟然沒有推開。

  好不容易推開了，但也遲了，朱炎寬已經闖進來了。

  他眼下唯一能做的，便是死活不承認，咬死自己就是走錯了房間。

  於是他狡辯道：「我對這靜恩寺不熟悉，沒注意到自己走錯了地方。想著隨便找個禪房歇息下，沒想到就進了這間。」

  衛朝顏又露出疑惑表情：「那剛才為何你們不直接出來，要一直躲在裡頭？」

  說完，衛朝顏像是想到了什麼，立馬變了臉色道：「你是不是對我二妹妹做了什麼？！」

  這話一出，朱夫人和朱公子都氣氣變了臉色。

  玉姨娘立馬呵斥：「衛燕羽，這話可不能亂說！進去時菲兒離劉公子甚遠！」

  祝玉妍嘟囔了一句：「可這禪房總共也沒多大啊。」

  玉姨娘簡直氣得要吐血，她一開始穩定的局面，如今又被攪和得亂起來。

  朱夫人更是生氣，氣這侄子是蠢豬，能幹出這種事。又氣那衛燕菲居然能被人鑽了這等空子，本應該在殿裡禮佛的人，怎麼會到這裡來？！

  朱夫人可不是腦子一根筋的傻子，她不由看了衛朝顏一眼。只見衛朝顏站在原地不慌不忙，臉上表情平靜裡帶著點困惑，心裡暗嘆，這衛家嫡出的大小姐恐怕不是表面見到的這麼簡單。

  若不然，怎麼會就突然換了禪房，而衛燕菲怎麼就出現在原本她應該在的禪房裡？

  朱炎寬此刻心情很是不爽，一旁名為嬌娘的漁家女見狀，陰陽怪氣道：「衛二小姐不在大殿替家中祈福，怎的自己跑到這禪房裡來了？」

  嬌娘自然是不會放過這種落井下石的機會。

  衛燕菲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替自己辯解：「不是我想來，是長姐遣了人去找我，請我來的。」

  聽到衛燕菲這麼說，玉姨娘立即看向衛朝顏，語氣聽起來頗有些問罪的意思：「大小姐，你叫菲兒來此處有何意？這劉公子該不會也是你叫來的吧？」

  衛朝顏眼睛微微睜大，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樣，道：「玉姨娘何出此言？我與劉公子可是第一次見，此前都不相識，且今日也不知劉公子到此，怎會去叫？」

  說完這句，她又道：「至於二妹妹，我原本是想叫她一同去後院賞花的。從前娘親在這禪房後院種下的花種，如今已經開花了。但我等了一會兒，二妹妹也不見來，且玉妍說，她去請時，二妹妹也不曾表態同意。我困得緊，便睡了。」

  衛燕菲氣得有些想發抖。她的確是沒有表態，但並不是她不想表態，而是祝玉妍說完立馬就走了啊！那速度之快，誰來得及表態？

  可見衛朝顏說得如此理直氣壯，她只覺得心肝兒疼。

  祝玉妍也連忙作證：「玉姨娘，確是如此。我當時以為二小姐是不願來，所以就同小姐說了，不如先休憩一會兒。」

  玉姨娘咬緊了牙關，還欲說什麼。

  這時嬌娘卻先開了口：「哎呀，這怎麼看，都像衛二小姐同劉表哥私會嘛。只不過沒想到被瞧見，誤會是劉表哥闖禪房。方才我家公子闖進去時，我瞧著兩人倒像是剛剛匆忙分開的模樣。」

  有踩衛燕菲的機會，嬌娘覺得她必須得牢牢把握住才是。

  衛朝顏微微抬眼看了眼嬌娘，嘴角輕勾，有嬌娘在她這步棋才算是沒有走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