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9:意味深長

2025-03-03 17:16:18 作者: 蘭台公爵

  第一百六十九章

  從未見過凌月有如此窘迫的時候,司馬皓軒嘴角不禁揚起一絲淡笑,看著眼前微微蜷縮著的她,只覺得心頭狠狠軟了下去。

  她從來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樣,逞強的想要一個人扛起一切,從未見過她柔弱的一面,卻沒想到初次見到,就讓他的心狠狠抽痛,也讓他產生強烈的想要將她護在懷裡的衝動。心中是這麼想的,他也便這麼做了。

  擁著她柔軟單薄的身子,鼻息間儘是她清淡的氣息,冰涼的,卻是讓他期盼許久的。而她就那麼安靜的任他抱著,雙手纏著他的後背,仿佛藤蔓一般,纏繞著收緊,不願意放開,也不想要再放開。

  空氣中飄散著淡淡香味,絲絲縷縷的縈繞在兩人身邊,一圈一圈的纏繞,一圈一圈的收緊,靜膩中只聽到兩人清晰有力的心跳,一下又一下,合著彼此的節拍,最終匯成相同的節奏。呼吸糾纏一起,整個世界都安靜下來,只有眼前這個人,能夠給你想要的所有希翼和溫暖。

  隨心而動。簡簡單單的四個字卻是讓很多人望而卻步,並非不想,而是被太多東西束縛著,憑空中身上仿佛套著一個紙做的枷鎖,明明一狠心一用力就能夠撕碎衝破,可是偏偏不敢。是了,這世上大多遺憾都是因為當事人的軟弱,因為不敢,凌月早就明白這個道理,可是之前她卻是依然困在自己造成的紙枷鎖之中不敢衝破。

  現在終於衝破,卻是付出了太多太過慘痛的代價。

  這代價讓她心酸,更令她心痛,因為她最終毀滅掉的,是自己內心之中那僅存的唯一一點執拗,是她從開始到現在的唯一堅持。

  

  她的心太大,裝的下整個天下,裝著她身邊所有她在乎的人的安危;可她的心亦太小,只容得下一人居於其中。曾幾何時,她以為被她深藏在心的那人亦是將她同樣看重,卻不想最後的結局只能讓她悵然苦笑。

  哀莫大於心死,最後竟是眼前這個人讓她死去的心得以重新跳動,讓她知道自己還被人愛著需要著。於是,心中那一席之地得已易主,此生就只為他而存。

  「皓軒······皓軒。」她將雙臂收緊,更加用力的環著他的腰身,低頭把臉深埋進他的頸窩,近乎貪婪的吸進帶著他的味道的氣息,鼻子一酸,聲音募地啞了,輕聲出口,猶如淺唱:「不要離開我。」

  這一句似是帶著乞求的意味,只令司馬皓軒身子一僵,低頭看她,卻只見她如雲一般濃密的黑髮落在自己肩頭。頃刻間他覺得整顆心仿佛都被那細黑濃密的髮絲纏繞包裹,突然就有些不知所措,但也僅僅是一瞬,欣喜和悲傷就同時溢滿了胸口。

  雙臂間用力將她箍進自己懷裡,「我永遠不會離開你。」

  低啞的聲音就在耳邊,凌月聞之,緩緩閉眼,嘴角揚起一絲淺笑,心中卻是慨嘆,這寥寥數字是她此生所求,然最後聽到之時她卻已經失了最初的模樣,而對她說出這句話的人也不再是她曾經期盼。

  罷了,罷了,這世上怕是沒有誰能在一開始就預估到此生所發生的一切,只要抓住眼前最重要的人便是最好,之於其他,一經時間沖淡,便如飛塵一般,散落在何處都不得而尋,又何苦記著那麼多,徒勞牽絆自己。

  心底一聲嘆息,似是憑空之間帶走心底那最後一點酸澀,化進周遭微涼的空氣中,散了。

  時間仿佛停止下來,身邊的一切都仿佛化為烏有,只有眼前擁抱的溫暖,是此時此刻唯一的真實。有那麼一瞬間,凌月想,時間為什麼不就此停下來,將這一刻永恆下去,那麼她便可以再也不去理會外界的紛雜,和隨之而來的麻煩。

  但是有些事,卻是根本躲不掉的。

  敲門聲就那麼突兀的響起,兩個人都是猛然一陣,遲疑了一刻才回過神,凌月幾乎是逃也似的縮回了自己的手,甚比方才的窘迫,眼神有些飄忽,臉頰上也飄上一絲緋紅,清淡的如同早春時節的桃花,看的司馬皓軒都要醉了。

  唇畔牽起一絲淡笑,他面朝房門沉聲問道:「什麼事?」

  「王爺,蔣家父子到了,此時正等著您前去議事。」是曹子俊的聲音,話語間略微停頓,仿佛是在糾結有些話是不是該說。

  「知道了。」司馬皓軒答的淡然,一臉平淡並沒看出有什麼不妥。轉頭望向凌月,眸光溫柔好似一汪清水,伸手撫上她的側臉,輕輕摩擦過她的臉頰,唯覺一片微涼,「還有事沒有處理,我先過去。你身子還沒大好,先歇著,等一會我叫兩個人過來伺候,明日再過來看你。」

  那聲音輕柔的仿佛要化進凌月心裡去,臉上突然就熱了起來,侷促的輕咬下唇,點頭:「嗯,好,我等你。」

  聞言司馬皓軒心頭就是一軟,笑意更濃,輕輕颳了一下她的鼻子,在她手背上輕輕拍了拍,這才站起身來,開門出去。

  門一開,曹子俊就看見司馬皓軒滿面春風的走了出來,唇角還殘留一絲淺淡笑意,看起來心情很好。

  下意識的朝屋裡看了一眼,昏暗的光線下隱約間只能看到臥榻的一角,正打算再往裡多看兩眼,房門卻在一瞬間關上了,抬目就對上司馬皓軒很不贊同的目光,冷聲道:

  「有什麼要緊事?」

  曹子俊一愣,不好意思的一笑,站直了身子,壓低了聲音回話:「王爺,蔣家父子回來了,說是殷冥中途撤軍,現在不知去向。另外,楚江方才從禁宮中解救出了黎貴妃,王爺,您看您要不要過去看看?」

  「中途撤軍?」司馬皓軒眉頭微蹙,轉頭看向他,心說蔣家父子所率一半兵力,從正面迎擊根本不可能抵擋,所以只是從側面夾擊以作拖延,這下殷冥沒有主動追擊反而中途撤軍,必是已經得到消息,知道拖延下去只會折損兵力,所以才出此下策定是想和日後捲土重來。如此看來還是應該早做準備,免得日後再生後患。但若是本著穩妥來看,攘外必先安內,他還是應該早定國本,才能穩住朝堂,想及此,他淡淡應一聲,道:「去母妃那裡看看吧。」

  匆匆更衣趕去黎貴妃之前所住宮中,卻發現已有宮人在門口等著,見了司馬皓軒一臉恭敬的問安之後就引著他直往正殿的方向去了。

  懷著滿心疑惑進了殿門,一抬頭卻是見自己母妃一身華麗禮服,精緻絕美的妝容,打扮的好生莊重華貴,心中疑惑更勝。目光旁落卻是看見站在黎貴妃身側的龐公公,此時他手中抱著一個錦盒,拂塵軟軟搭在他的臂彎里,一臉似笑非笑的表情看著司馬皓軒,見他看向自己之略略點了點了點頭,細著嗓子問安:

  「齊軒王,好久不見。」

  司馬皓軒雙手拱了拱,略略點了點頭,小聲道:「龐公公。」然後轉向黎貴妃,一拂下擺,才要行叩拜大禮,就聽到龐公公尖利的聲音響徹整個正殿:

  「齊軒王司馬皓軒接先帝遺詔。」

  什麼?遺詔?

  司馬皓軒頓時愣住了,一臉詫異的望著龐公公,好半天沒有反應過來,倒是黎貴妃先情聖咳嗽了一聲,低聲提醒道:「軒兒,接旨了。」說著,她也站起身來,走到司馬皓軒身邊,跪了下去,順帶著拽了一把他的袖子。

  「兒、兒臣接旨。」司馬皓軒這才回過神來,拂開衣擺跪落下去。

  龐公公揚了揚下巴,似笑非笑神色更甚,聲音輕了不少,打開懷裡的錦盒,取出一卷聖旨,娓娓而道:「皇長子司馬皓軒,人品貴重,歷練有成,深肖聯躬,必能克承大統。著繼孤登極,繼皇帝位,欽此。」

  寥寥數語,卻是讓司馬皓軒在一瞬間怔愣,俯首貼地心中升起的不知道是什麼滋味,且那溢滿心頭的種種疑惑更如泉水噴涌一般,直衝得他感到暈眩,一時竟忘了接旨,直到身側的黎貴妃仿似不經意的拉了拉他的袖子,他才雙手舉過頭頂:

  「兒臣領旨,定不負父皇期盼。」

  龐公公見狀,忙上前一步扶住他的胳膊,將他扶起,忽而轉目看一眼一側的黎貴妃,笑著開口道:「這遺詔原是先帝殯天之前擬好交於老奴收起來的,說是等有朝一日交於齊軒王。這幾月宮中變故忒多,幸虧貴妃娘娘私下安排,才沒有叫老奴命喪於二皇子手中,今日能將先帝遺詔交於齊軒王之手,老奴也算不辱使命。」

  司馬皓軒聞言,立刻點頭稱謝,似是不經意側眸看一眼黎貴妃,眉頭輕輕一挑。

  黎貴妃淡淡一笑,仿若未聞,而是轉眸看向龐公公,淺笑開口:「有勞龐公公,本宮之前所做不必記掛在心,只是明日朝堂之上還得煩請龐公公再將這聖旨宣讀一遍,畢竟您是先帝身邊的老人,自然得以服眾。」

  「那是自然。」龐公公雙手抱拳朝黎貴妃拱了拱,一臉恭順模樣,隨即轉眸望向司馬皓軒,嘴角一絲若有似無的笑意,意味頗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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