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0:一舞驚天

2025-03-03 17:11:02 作者: 蘭台公爵

  第二十章

  極度不情願的放下筷子,凌月面無表情的看著坐在最前排的一個中年男子接過了花球,朝身後一個打扮極為妖嬈的女子拋去,臉上是掩飾不去的喜悅之色:

  「一月一回同拜表,莫辭侵早過中橋。」

  這首詩出自白居易的《拜表早出,贈皇甫賓客》,凌月只記得自己早些年聽殷冥說起過,但是時隔太久,只是突然回憶起,宛如隔世之夢。目光隨著花球落到那個打扮及妖嬈的女子身上,只見她微微起身,露出胸前的一片美好,低頭淺笑卻是帶著些許風、騷,把花球傳給了身旁的一位年輕人,朱唇輕啟,聲音婉軟:

  「二月六夜春水生,門前小灘渾欲平。」

  

  「杜甫的《春水生二絕》,對的好,對的好。」是坐在第三排右邊的男人的聲音,凌月側目看去,之間他正撫著自己下巴上的一叢鬍鬚,眯著眼睛一臉陶醉的模樣。另一側那妖嬈女子起身微微含笑,低淺著聲音道:「過獎。」

  真真是無聊的緊,凌月轉回頭,面無表情的盯著前面正把花球傳來傳去玩得正歡的眾人。微微斜了斜身子,看來他們不會注意到後排的她,突然就有些安心。想她凌月從小到大最頭疼的就是學詩,小的時候不知道因為這個挨了多少打,不過到後來也沒學成,長到現在唯一能通本看完的就是醫書,其他的真是瞄兩眼都會犯困。

  偶爾也學過些詩句古文,但那都是陪著妙笛無聊的時候看的,想倒是能想起來,但是要問起其意義,她也就只能瞪眼睛了。不過話說回來,凌月到現在一直不明白,妙笛怎麼那麼喜歡看那些文縐縐的句子,有時看到還會流淚。雖然她也承認有些詩句確實寫的感人,但也不至於此。

  所謂的傳花依舊在繼續,突然間似乎傳來一聲歡呼,凌月忙抬頭去看,正見一身著橘粉色衣裙的姑娘站在桌邊,一臉侷促的模樣。

  看來是對不上詩句了,凌月心中默默,只是冷淡的看著她。

  「聽聞蘇小姐善歌,許久不曾一見,今日有幸,請小姐輓歌一曲。」傳花給她的一個青年男子面帶笑容的說道。

  凌月頓時來了精神,忙坐直了身子,原來是有節目可以看得,還以為一直都是一幫自允學富五車的人在賣弄呢。

  只見那姓蘇的女子款款上前,站在廳中的空地上,雙手微微交握,開口便如黃鸝開嗓,清冽動聽,如同流水滑過青石般潺潺蜿蜒。一時間仿佛置身山陵之中,頓覺空靈安然。

  一曲歌畢,蘇姓女子滿臉通紅的走回到自己桌邊,福一福身子才坐下。

  凌月伸手拿了酒壺,給自己滿上一杯,盡數飲下,只覺得心情無比放鬆。四下看一看,忽而發覺自己所在的位置實在隱蔽,想來不會有人注意到她,況且她本就面生,又沒有什麼特點,在一眾打扮華麗的女子之中似乎太過清淡,更是如同隱形。頓時就鬆懈下來,就在這裡品品美酒,看看別人的節目,也很是不錯。

  正抱著這樣的僥倖心理一杯又一杯品著美酒,突然一叢火紅的東西就竄到了自己懷裡,凌月一驚,一把抓過那團火紅的東西,才發覺那是有人傳過來的花球。抬頭望去,只見前排一個面目清俊的男子正微笑的看她。

  不會這麼倒霉吧?

  心中哀嚎一聲,她剛才可是一句都沒聽啊,凌月下意識的向身旁的清荷求助。清荷是王府的丫鬟吧,那麼應該懂些詩詞什麼的吧。清荷看到凌月看自己的熱切眼神,微微低下了頭,細聲道:

  「十一月中長至夜,三千里外遠行人。」

  她說什麼?凌月瞪大眼睛看清荷。聲音大一點好不好,根本沒有聽到啊。

  「姑娘不知道麼?」清俊男子起身,依舊微笑著看凌月。

  凌月尷尬的扯了扯嘴角,緩緩站起身來,右手在身後扯了一把清荷的袖子。清荷被她這舉動嚇了一跳,頓時連大氣都不敢出一聲。

  大廳內原本歡愉的氣氛突然一下就冷了下來,凌月愣了一陣,突然發覺這種時候千萬不能引起太多矚目,便低頭福了福身子,尷尬道:「公子見諒。」

  「原來如此。既然這樣,不如就請姑娘作舞一曲。」清俊男子朗聲笑著說。

  凌月微微抬頭看向那男子,咬了咬嘴唇,不知道如何回答。

  「咦,這個姑娘好面生,似乎不曾見過。」方才唱歌的蘇小姐清冽的一聲引得在場所有人都朝凌月投來好奇的目光。凌月連忙低下頭,恨得牙根直痒痒,真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那是本宮母家遠房的妹妹。」王妃蕭芸琴突然開口,引回了眾人的目光。她笑得溫婉大方:「性子羞怯了些,各位賓客見諒。」

  聽到蕭芸琴為自己開解,凌月頓時感覺放鬆下來,正想著是不是就此可以矇混過去的時候,方才行酒令的妖嬈女子突然起身,福了福身子說道:

  「臣妾聽聞王妃娘娘的妹妹善舞,可作西漢皇后趙飛燕的鼓上舞,今日得見王妃親妹,不知可否一見。」

  凌月猛地抬頭朝蕭芸琴看去,內心中無比虔誠的祈求她能搪塞過那妖嬈女子,放自己一條生路。卻不想,蕭芸琴只是淡淡掃她一眼,面上閃過一絲為難,轉而揚起笑臉,道:

  「徐妹妹都如此說了,本宮怎可不應。」轉過頭來看向凌月,嘴角含笑,「凌月,就做一曲鼓上舞即可,萬不可叫本宮失望。」

  蕭芸琴粲然的笑容看在凌月眼裡卻是如刀一般。心中已是明了,蕭芸琴就是想讓她當眾出醜,微微福身道一句「喏,請容我回去更衣。」抬眼間看見司馬皓軒微微皺眉正看著她,臉上看不出是什麼情緒。

  心中冷笑一聲,凌月領著清荷就從後門出去。快走一陣回了西苑,清荷似有些害怕,雙手絞著自己的裙帶問道:

  「凌月姑娘,現在可怎麼好?你會跳舞麼?」

  凌月沒有回頭,坐回到鏡子前拆下了頭上的步搖:「不會。但是我看過別人跳。幫我把頭髮梳成半翻髻。」清荷有些遲疑,還是過去幫她梳頭。

  梳了頭,凌月看一眼木施上掛著的茜素紅金線秀牡丹的長裙,心下一狠。既然蕭芸琴打定了主意要讓她當眾出醜,她便偏不遂了她的願。越是張揚越好,她凌月活到現在還沒怕過誰,不就是鼓上舞麼。當初在紅街也不是沒見過有人跳。雖然是要在一張不大的鼓面上跳舞,也未必能難倒她。

  「換那件茜素紅的衣裙。」凌月下了決心,「我自己化妝。」

  不過一炷香的功夫,凌月便又回到了大廳,只是這次是從正門進去,立刻引得一眾人低聲讚嘆。

  髮髻上零星綴著幾朵珠飾,腦後是一朵開得正艷的大紅牡丹,眉尾微微上翹,莫名的顯出一種妖嬈,拉長的鳳尾隨著眉尾的角度傾斜,微垂的眸子裡卻是顯出不一樣的媚態。唇如血染,鮮紅欲滴,嘴角並不帶笑,冷艷之中帶著一股令人窒息的邪魅。

  凌月微微上前,走到大廳正中擺著的大鼓旁邊,抬頭看向司馬皓軒與蕭芸琴,微微福身:「求王爺王妃賜樂。」她說得淡然,司馬皓軒卻是心口一緊。

  倘若說方才水藍色衣裙的凌月空靈超俗,那麼現在一身茜素紅的她就宛如天人。周身散發出的清冷之感與她身上入火一般熾烈的紅,極大的反差,卻是讓人捨不得離開眼睛。

  「准。」司馬皓軒艱難吐出一個字。

  絲竹聲再度響起,凌月輕點足尖,躍上鼓面。在鼓面中心站定,長袖甩出,即刻收回,移步輕躍,腳下的鼓面便發出清脆的「咚咚」聲,合著絲竹聲,宛如同和之曲。

  舞轉回紅袖,歌愁斂翠鈿。滿堂開照曜,分座儼嬋娟。鼓面上凌月低身旋轉,柔弱無骨的手臂輕點額頭撫過肩臂,溫婉柔媚,時而眉頭輕蹙,似是帶了幾分哀愁,時而冷眸微眯,眼角微醺,煙波如水,流進心底,側目間好似低回宛轉的嬌羞,身上紅裙翻飛,如同一片耀眼的雲彩。卻是始終不笑,冷若冰霜,青絲墨染,衣袂飄逸,若仙若靈,足下鼓聲錚錚,動人心魄。

  一眾人看得眼睛發直,目露驚訝之色。蕭芸琴臉上似是閃過一絲怒氣,目光瞥向身側的司馬皓軒,卻見他目光仿佛被定在凌月身上,目光中滿是讚許和驚艷。

  另一側的曹子俊看著翩若驚鴻的凌月,微微皺了皺眉頭,她的身子如此翩然輕盈,倘若不是自小習舞便是武功極高,且看她氣息沉著絲毫未亂,難不成是有極深厚的內力?如此想著,疑惑便加深兩分,但她平日裡從未表露過她會武功,也不曾透露她自小習舞,他有些不解,不知道凌月在隱藏著什麼。

  一曲舞畢,凌月從鼓上下來,站在一旁平息著自己有些急促的呼吸一邊福下身子:「獻醜了。」抬眼間看見蕭芸琴眼帶溫怒,卻假笑著道:「妹妹舞姿驚艷,當真讓人艷羨。」

  凌月再福一福身,轉身回了自己的坐席,回頭看一眼蕭芸琴,嘴角帶笑,笑容意味深長。<


關閉
📢 更多更快連載小說:點擊訪問思兔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