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公爺他諱疾忌醫
2024-05-10 00:21:01
作者: 雲川縱
陸九萬忍著笑跳下來去扶白玉京,好在房子不算高,他又在梯子那裡緩衝了下,想來摔得不太重,只是哎喲哎喲暫時爬不起來了。
另外就是,倒霉的白公爺下巴又掉了。
陸九萬在他驚恐的目光里,熟練地把下巴接回去,而後扶他進屋,翻出罐藥吩咐:「把衣服脫了。」
白玉京仿佛遭遇調戲的良家男子,死死抱住自己,瘋狂搖頭。
陸九萬無奈:「公爺,你方才摔得不輕,別磨蹭了,我給你瞧瞧。萬一傷到筋骨,趕緊去看大夫。」
白玉京耳朵上冒出點粉色,托著下巴含含糊糊地討價還價:「那,那你先出去,讓謝揚進來檢查。」
「嗯?公爺你糊塗了。」陸九萬費解地看他,「謝揚讓你攆回家了。」
白玉京欲哭無淚,伸手去拿藥罐:「我,我自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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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九萬翻了個白眼,打開他的手,忍無可忍將他丟到榻上,兇殘快速地扒掉了外衣,嚇得白玉京嗷嗷慘叫,臉紅得跟烤過似的。
白玉京撲騰著想往榻里側躲,然而地方就這麼大,陸九萬單膝上榻,一把按住了他,嘴裡毫無誠意地勸說:「我就看看,很快便好。」
話音未落,白公爺昂貴且薄軟的裡衣「刺啦」裂開了。陸九萬揪著衣料,搶先倒打一耙:「您要是不躲,它也不會破,是您自己掙開的!」
白玉京奄奄一息,已經懶得爭辯裡衣問題了,他有氣無力地攆人:「陸千戶,男女授受不親啊!」
「你不要諱疾忌醫,大晚上的,都宵禁了,找個大夫那麼費勁。我給你治治得了!」陸九萬板著臉數落,「我跟你講,我接骨療傷的本事乃是家傳,你這點小傷,我手到回春。」
白玉京神情崩潰,摸過薄衾蓋住上身,小聲嚷嚷:「這是醫術問題麼,這分明是,我一個男的,你一個女的……」
「你這人怎地還是個道學先生!」陸九萬讓他推三阻四折騰怒了,使勁將藥罐往桌上一磕,甩手走人了。
白玉京望著她的背影,長長地吁出一口氣,仰面歇了一會兒,方覺出左手腕隱隱作痛,且有越來越痛的趨勢,很快便痛得他出了一身冷汗。
一刻鐘後,白公爺衣衫不整地挪到陸九萬房前敲門,語帶哭腔:「陸姐姐,給,給治治。」
陸九萬開了門,抱臂瞧著他,揶揄:「那哪好意思啊,男女授受不親。」
「可以的!病不諱醫!」白玉京低頭認錯,態度要多誠懇有多誠懇,「是我思想齷齪,是我愚昧落後,我錯了。」
陸九萬笑眯眯堵他:「我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家,哪能讓個外男進屋。三更半夜,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傳出去成什麼樣兒啊,人家還要嫁人呢!」
白玉京疼得快哭了,顫巍巍摸出張文契遞過去:「這處二進院的房契,診療費。」
哦豁,大手筆,不愧是萬惡的有錢人。
陸九萬有點受刺激,合著她拼死拼活追求的目標,在富貴人眼裡,僅值一次診療費。
不知是出於羨慕嫉妒恨的心理,還是對白玉京之前的不配合有氣,反正陸九萬上手治療的時候,勁有點重,白玉京怕驚動四鄰,還不敢叫,疼得差點把帕子咬爛。
「有點錯位,好在發現得及時,淤血少,不然你可疼去吧!就算給你正過來,你也得疼幾天。」陸九萬趁著白玉京分神,「咔吧」正好骨頭,叮囑,「一會兒你回去冰敷下,暫時別碰熱水。過兩天再上熱敷。」
隨著那聲骨頭響,最疼的勁兒過去,白玉京驚奇地發現痛感頓消,他活動著手腕嘆為觀止:「那麼快的麼?不疼了!」
「啪!」陸九萬一巴掌拍他背上,呵斥:「別活動,你想傷上加傷麼?」
白玉京讓這一記給拍蒙了一瞬,在他有限的人生里,此等近乎親昵的動作,只有家人和孫二虎對他做過。他好似渾身起了毛刺,刺撓得哪哪不得勁兒,整個人坐立難安,眼神都有些躲閃,他結結巴巴地保證:「不,不動。」
陸九萬以為他被嚇到了,嘆了口氣,翻出一段繃帶給他纏上手腕,以固定傷處,而後冷笑著揚了揚下巴:「身上的傷還上藥不?」
一回生二回熟,白玉京覺得所謂面子,左右里外都丟乾淨了,也沒什麼好矯情的了,當即低頭認慫,乖乖脫了外衣,給她看青青紫紫的傷處。
陸九萬瞧著那副清瘦不堪一揍的骨架,露出了嫌棄神情。就這身材,他的確該不好意思。
約莫是為了緩解尷尬,白玉京屏息半晌,突然道:「你要怎樣才相信我的話?白家善於站隊,這是整個大燕都知道的事實。」
「白公爺,您不在朝中,若是身上有實職,尤其是與刑獄監察有關的職務,就該知道,很多外人覺得匪夷所思的事情,在我們看來早有苗頭。那只是押寶之人擅長總結罷了!」陸九萬一面給他抹藥,一面解釋,「您現在固然有自個兒的消息渠道,但是您本人游離於朝政之外,很多事體會得不深,便覺得先輩神奇,這都是可以理解的。」
白玉京沉默了,如果不是他親身體會了竊天玉的神奇之處,他定然覺得對方說得有理有據,無可反駁。
他自己都有些絕望了,抬頭央求:「就不能信我一次?就一次。」
燭光昏黃,美少年抬首仰望,眸中帶著哀求,這畫面十分美,美得陸九萬差點嘴快答應了。好在理智足夠堅韌,生生在最後關頭合上了嘴巴。
白玉京美男計失敗,他垂死掙扎地問:「你想要什麼證據?」
陸九萬單膝蹲地,給他腰腹間上藥,沉吟片刻,漫不經心地問:「令郎的乳名,您也認可?」
「嗯?」白玉京不明白話題為何忽然跳躍,只得努力跟上她的思路,「我應該是不認可的。但是犬子說我懼內,干不過媳婦,便只能認了。」
「懼內?」陸九萬覺得有點好笑,「以您的身份地位,還需要……咳,看來您,伉儷情深。」
白玉京仰面唏噓:「深不深的不知道,反正他這話一出,我就信他是我兒子了。」
「為何?」
「因為白家祖傳懼內。我奶奶給我相看的貴女全是性情潑辣剛烈的,倘若對方再會點武,或懂生意場上的事,奶奶絕對要去燒高香。」白玉京說起家風毫不害羞,「白家先祖是商人出身,因為武藝高超,才在亂世里跟上了太祖爺。後來白家有了爵位和實職,代代習武,總要有人管一管祖傳的生意,這個人都是歷代國公夫人。」
陸九萬明白了:「不聽媳婦話沒錢花。」
「對……哎,你怎麼知道?」
「我家就這樣。」陸九萬起身洗了手,聳聳肩,「我爹不善經營,沒我娘打理的話,基本俸祿月月精光。」
「咦,那咱們還挺像的!」白玉京開心地順杆往上爬,「你不知道,許多男的看不慣我家,老攛掇我爹奮起反抗。」
「閒的!」陸九萬擦乾淨手,繼續方才的話題,「所以您還有其他能證明自己的證據麼?」
白玉京沉默了下,小聲道:「本來我可以給你看看家傳寶的,但是一來那是我們白家的立足之本,不能隨便示人;二來這玩意每次啟用後,都要休息三天。還有就是只能白家人才能用。」
「所以,還是沒證據,對麼?」陸九萬認真注視著他,提議,「我倒是有個法子。金吾衛指揮使宋聯東是你們白家軍里出來的,如果你能說動他,放我進內庫檢查下通明石,或許能證明你所說。」
白玉京手指微微蜷曲,這一次思考了很久,才緩緩地,緩緩地點了頭。
陸九萬冷笑了聲,這個白玉京果然沒句實話。之前撇清白家跟宋聯東關係的是他,如今答應提議的也是他。她倒要看看,這位爺到底怎麼說服「瞧不上」他的宋指揮使。
兩人忙活到半夜,白玉京懶得穿好衣服,隨便披上外袍,抱著裡衣就回了自己屋。唯一讓他奇怪的是,院裡留守的僕役眼神有點怪,對著陸九萬的房間流露出了高山仰止的神情。
而陸九萬關上門後,才驀然意識到不對勁:白玉京經常混跡於秦樓楚館,卻害怕袒露身軀?
這小兄弟腦子的病還不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