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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0章 先發制人

2024-05-09 22:32:12 作者: 少尹

  沒有人知道沈鈺會不會成為下一個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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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啟靠在門板上,望著雕樑畫棟,鬼斧神工的寢殿房梁,眼眸里沒有一絲光。

  他第一次感到巨大的無力,從冰冷的地面上,沿著他渾身的經脈與血液,順著他的脊樑,一點點攀上來。

  可是就算如此,他的思緒依然清晰得可怕。

  他好討厭現在的自己。

  明明難受得不得了,明明悲傷到恨不得毀掉這個世界。

  可他卻還是對之後要走的每一步,清楚明了。仿佛經歷的不過是一個小插曲,冷靜的連自己都在討厭自己。

  他坐在那,好像天地都變成了灰色。

  唯有手裡那把長劍,依舊明亮。

  和暈染在灰色里的東宮不同,宮外,六扇門內,門主院旁的涼亭里,幾個人圍在炭火旁,搓著手看著面前的烤羊肉,神色各異。

  噴香的烤肉發出滋滋的聲音,君歌一邊往上撒鹽,一邊將烤羊翻了個面。

  「愁有什麼用?」她說,「如果像你們幾個一樣愁眉苦臉就能解決問題,那這天下早就一片祥和了。」

  她說完,就聽見大理寺卿白曲,很小聲地湊在彭應松身旁,壓低聲音問:「彭大人,你這徒弟是什麼來頭啊,怎麼老讓我想起君維安啊……」

  彭應松白了他一眼:「我這個,明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啊!」他歪了下嘴,「不知道她是君維安女兒的,也就剩下平日裡不怎麼和我們往來的白大人了。」

  白曲有些尷尬:「你明知道我是為何不能往來,還偏偏戳人脊梁骨。」

  「又不丟人。」彭應松說完,咧嘴一笑,像是安慰他一樣,「你看看,這一院子都算得上是細作,咱們都半斤八兩。」

  三法司里,大理寺卿白曲曾效仿米元思,想要取得閹黨信任,從內部將這一顆毒瘤給掐死。

  可他畢竟不是米元思,沒有那盤活一局死棋的本事。

  好處是,他成了三法司在閹黨手裡的內應。

  壞處是,明面上看起來,與關風和彭應松越走越遠。

  「咱們啊,原先就跟這隻羊一樣。你是胳膊我是腿,都在火上轉著,沒什麼誰先誰後。」他搓著手,往炭火盆子前頭湊了小半步,「如今,不知不覺間袁一成了羊,我們就現在就是圍著這一圈等著羊熟了的食客。」

  他話裡有話:「就差一把火了。」

  「可拉倒吧。」關風看著他一本正經的樣子,毫不客氣地拆穿,「你就說你要吃哪一塊,沒人跟你搶。」他咂嘴,「現如今還有心情在這烤羊,等著吃全羊的,還真就只有你們御史台的師徒倆了。」

  他豎著大拇指,歪酸道:「超凡脫俗,自愧不如。」

  說完,眼角的餘光忽然看到了端著碗筷的蘇辰和更楊。

  一個仍舊面無表情,不當回事。

  另一個尷尬一笑,把碗筷往身後藏了藏。

  關風的話卡住了,他分外震驚。

  「怎麼連你們倆也……」

  恰在此時,天邊落起了飛飛揚揚的小雨,亭子四周瀰漫起一層水霧。

  蘇辰看著正中炭火盆上的羊,這才緩緩開口:「早朝差不多退了。」

  他將手裡的碗往前伸了伸:「歌兒,來一塊。」

  君歌嫌棄回頭,白了他一眼:「沒熟呢,急什麼。」

  三句話,就像是大水沖了龍王廟,關風的嘴角直抽抽。

  「都這個節骨眼上了,你們還能吃得進去啊?還能吃得這麼詩情畫意?!」他神情無比怔愣,滿心生無可戀。

  生死關頭了,大難臨頭了,居然一群人圍爐烤羊。

  「嗨呀,你這急性子,十幾年了就不能稍微緩緩?」彭應松咂嘴,「你就沒發現這一圈少了個人?」

  「我知道啊。」關風道,「不就是柳南麼,他不是留在北境軍營了?」

  「嘖。」彭應松恨鐵不成鋼般地看著關風,「誰跟你說柳南了,我說的是方正啊!京兆府尹方正!」

  原本溫潤的小雨,漸漸變成了晶瑩剔透的冰晶,在微微的寒風中,被風推進了涼亭里。

  聽著耳邊關風和彭應松不停歇的鬥嘴聲,君歌的目光十分誠實地落在那羊身上。

  她知道,急沒有用。

  比起現在匆匆進宮,告訴太子韓玉沒死,只是受了重傷,能不能挺過來就看兩日……

  還不如等她切實地邁過了鬼門關,再給周啟一個肯定的回答。

  蘇辰的決策是正確的,所有三法司的人都早朝告假,那麼韓家被滅的消息就會成為閹黨的一面之詞。

  以周啟那過人的天資,必然能夠明白他們這麼做的用意。

  「現在,要做兩手準備。」蘇辰道,「第一要防袁一對太子出手,第二要防倉加有細作人比安子瑜的精兵先回到京城。」

  所有人都知道,如果讓袁一得知他這幾十年來所做的一切,全部都成了泡影,一定會拉著周氏玉石俱焚。

  「錦華能回來,就說明這風險還是很大的。」彭應松看著他,「安子瑜的兩萬精銳現在到哪裡了,還有多久?」

  蘇辰沉默了片刻:「最快還有三天。」

  「三天……」彭應松抿嘴,「臘月二十九啊……」他乾笑一聲,「看來今年是吃不上三十的年夜飯了。」

  「你就不能惦記點別的?」關風嘩地撩了一把衣擺,在他身旁席地而坐,抬手衝著更楊討要,「再來一副碗筷。」

  眾人皆有些吃驚。

  「萬一吃不上年夜飯,這頓不得吃飽?」他一臉埋汰,十分不情願,但仍舊催促著更楊,「碗筷!」

  小雪悄無聲息地打濕涼亭的屋檐,亭子裡,烤羊的香味和死一樣的寂靜,淹沒了周圍的每一個人。

  彭應松看著跳動的火苗,鄭重地問:「何時舉事?」他看向蘇辰,「我們都聽你的。」

  「我的計劃是除夕,那天,內侍省會全部忙於除夕宮宴,我們進出隨意一些,也完全可以理解。」

  「但是……」蘇辰頓了頓。

  如今局面,何時舉事,其實他說了不算。

  他手指緊了,鄭重道:「若在那之前,閹黨對太子下手了,那我們當時就動手。」

  雖然話聽起來不那麼厚道,但是所有人都明白,蘇辰說的是最有可能發生的事情。

  就像是袁一知道,幹掉韓家就能給太子最強一擊一樣。他也知道,想要擊垮大晉的皇帝,也只需要輕輕掐住太子的喉嚨。

  他從沒打算跟誰講武德,爭權奪利的戰場上,哪裡會有什麼等你出招這種自掘墳墓的路?

  只有互相試探,與先發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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