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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5章 臥薪嘗膽

2024-05-09 22:31:16 作者: 少尹

  先前,錦華帶著袁一的密令,去北境實際上是暗中調查「影子」一事。

  

  但如今樁樁件件湊在一起,袁一心底也對她起了些許疑心。

  事情未免太湊巧了。

  她前腳剛走,後腳袁山和賭莊就出事情,還恰好都出在她口口聲聲看不上,德不配位的蘇辰臉前頭。

  「現如今公公不應該試探蘇辰。」沈鈺道,「你得先把他手裡,那谷雲心做的毒藥給拿回來啊。」他咂嘴搖頭,「這東西才是重要把柄,比那什麼賭莊要命多了。」

  「賭莊就算被查了,你心一橫,表個態,為國籌銀,陛下不敢把你怎麼樣。」沈鈺嘆息,「可那毒藥……」

  他話說到這,適時收了聲音。

  袁一不傻,站在朝堂上聽了幾十年的明爭暗鬥,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

  當今大晉的皇帝雖然看起來是個窩囊廢,但和袁一之間有個不成文的默契。

  只要袁一不動太子,不毀周氏根基,他就不動閹黨,很多事情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算是一筆交易。

  也正因為有這個默契在,周啟痴傻了十多年,仍舊無人能撼動他皇太子的地位,也沒有哪個大臣敢動廢太子,亦或者勸周益龍後宮納妃,再生一個。

  其實這對袁一來說,是個穩賺不賠的生意。

  太子痴傻,所以好控制。

  一個精明的少年天子和一個蠢得一塌糊塗的傀儡皇帝,袁一肯定更想要後者。

  「蘇辰若是真有反公公的心,那毒藥和谷雲心在他手裡一日,公公可就要失眠一天了。」沈鈺邊說,邊望著袁一面頰上的神情。

  他故意把話說得模稜兩可,讓袁一看誰都像是細作。

  已經年過六十的袁一,早就沒了少年心性,在敢與不敢之間,他害怕失去的東西漸漸成為束手束腳的累贅。

  萬一判斷失誤,便是萬劫不復的道理他理解得太深刻了,所以沈鈺的話,面上是替他分析局勢,實際上是兩根繩子。

  慢慢地,一點一點地,將他手腳漸漸捆綁,令他不論是哪一步都不敢輕舉妄動。

  讓牽一髮動全身的效應,發揮到最大。

  「如今袁山還在御史台的地牢里,錦華又去了北境,袁冰的賭場出了這麼大的事情……」袁一看向沈鈺,恭維道,「如今可堪重用的,就只剩下先生了。」

  他笑意盈盈,拱手行禮:「先生就莫要推辭了,這內侍省日後定然不能交給那些個什麼都不懂的傢伙,就衝著日後先生要接手這麼大一盤子,現如今也得搭把手不是。」

  沈鈺眼眸微垂,面露難色:「這……」他抿嘴,「公公也知道,我這身份不清不楚的,為了躲那些個老熟人,東躲西藏這麼些年。」

  他搖頭:「這不合適啊。」

  往常,沈鈺這般推辭之後,袁一總是會笑著不作聲,這事情也就翻過去了。

  可今次,他仍舊是一樣的理由,卻得到了不一樣的結果。

  袁藝將袖口中一方錦盒拿了出來。

  他小心翼翼地放在了桌上,而後推到了沈鈺的面前。

  「收下吧。」他說。

  沈鈺愣了一下,故作不知:「公公這是何意?」

  金黃的錦盒裡,放著的是司禮監掌印。

  因為大晉沒有丞相,丞相職務由內閣大臣們分散承擔,很多小事物皇帝並不過問。

  內閣草擬出解決方法之後,由司禮監掌印太監行使皇權,蓋上紅印,就頒布出去了。

  也正因如此,導致閹黨勢力幾乎在沒有監管的情況下越發地壯大。

  「這司禮監,日後有一半,就歸先生了。」袁一笑著說,「除了司禮監,我手底下的掖庭局,內府局和太子內坊局,就都交給先生了。」

  「我這年紀也大了,很多事情逐漸力不從心,需要有個人分擔一下。先生這十年來所做一切我都看在眼裡,兢兢業業,足夠擔上這擔子了。」他微微眯眼,「再說,咱們都無後,我死了,總得有個心儀的人接手不是。」

  司禮監掌印太監,這個位置足夠和內閣首輔抗衡。

  當年米元思會料到自己的死,也正是因為在這個位置的袁一,是他無法輕鬆逾越的死穴。

  互相牽制的權力,互相監督的立場,讓米元思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

  如今這掌印一職終於到了沈鈺的手裡,天下卻再也見不到米元思的身影了。

  他到底還是晚了些。

  沈鈺抬手,將盒子在袁一詫異的目光中又推了回去:「公公需要我辦什麼事,我盡力便是,如此重擔,還是從公公義子裡挑一個傳承下去吧。」他笑著說,「只要我活著,我輔佐他便是。」

  聽著沈鈺的話,袁一琢磨了又琢磨,欽佩地看著他的面頰,感慨道:「難怪米大閣領當年會待你親如兄弟,我竟到今日才領會到當中的真諦。」

  他邊說邊起身,沒有將掌印收回去的意思。

  「就別推辭了,推辭了十年了,差不多得了。」他笑起,「再者,也不是全都給你了,怕什麼。」

  說完,袁一心情大好,正要離開。

  就見門口一個小太監慌慌張張地跑進來:「不好了不好了!」

  他被門檻絆了一腳,摔在地上,蹭破了手腕。

  小太監忍著疼趕緊爬起來:「兩位公公,不好了,寧府著了!」

  「著了?」袁一一愣。

  沈鈺唇角微微上揚。

  時間剛剛好。

  他收了面頰上的笑意,蹭的一下站了起來:「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沈鈺說得很是氣憤:「我跟他說過,扯了場子趕緊走,不要去動寧府,讓蘇辰好走個過場。」他深吸一口氣,「他倒是好,一把火燒了寧府,聖上馬上就會知道賭莊的事情了。」

  他推著袁一:「公公此時趕緊去找蘇辰吧,提前打好招呼,免得明日朝野上又讓不明所以的人鬧起來。」

  此話說在了袁一的心坎上。

  這幾個月,有些心腹朝臣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錯了,明里暗裡戳三法司的脊樑,還老能戳到彭應松的後背上。

  這件事若又讓彭應松捏在手裡,御史台掌握的與他有關的線索就著實太多了。

  袁一越想越氣,甩了下袖口:「這該死的袁冰!」

  說完,大步離去。

  看著他的背影,沈鈺轉過身,望著石桌上留著的掌印,淺淺一笑。

  他知道袁一此時只要去找蘇辰,就一定會和太子周啟正面撞上。

  莽撞的差點燒死皇親國戚的袁冰……勢必從內部被袁一漸漸孤立。

  沈鈺的指尖輕輕划過那金黃色的小盒子,眼眸里流淌過不易察覺的光。

  「快了,快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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