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無休無止

  「你！你算老幾！」

  片刻之後，黃家夫人暴怒指著蘇辰，「人家京兆府尹方大人都還沒吭聲，你嘚瑟什麼嘚瑟！」

  

  聽到這話，黃仁嚇白了臉：「娘！別說了！」

  「你懂個屁，滾一邊去！」

  蘇辰瞧著這不講理的一家子，多多少少對站在外頭，事不關己的黃義的心性，有了點數。

  此時，方正很明白地上前一步，拱手行禮：「蘇大人統領三法司，就按蘇大人說的辦，下官定當全力配合。」

  兩聲大人，一句下官，若是黃家夫人還聽不懂，那就是真的蠢了。

  黃家夫人愣了一下，半晌才回過神：「啊？真是個大官啊？」

  瞧著眼前烏泱泱一群人，蘇辰也覺得煩。

  他示意了更楊一眼：「送回六扇門去。」

  話音剛落，就聽黃義高聲道：「我不去！」他橫眉豎眼地看著蘇辰，「我不去！憑什麼讓我去！人又不是我殺的，我為啥要去！」

  「對對對！」這會兒才迷糊過來的黃家夫人，手裡的殺威棒仍舊攥在手裡，「我們家黃義又沒有殺人，不應該抓去六扇門。」

  話到了這裡，蘇辰手裡的驚堂木一下一下的點在翹頭案上，發出噹噹的聲響。

  他似笑非笑地看著黃家的夫人，黃仁和黃義的母親：「是我審案，還是你審案？」

  黃家夫人愣了一下：「那當然是大人審案。」

  「那我帶去自己的衙門審理，有什麼問題？」蘇辰輕笑，「莫不是你們一家都準備妨礙辦案，地牢團聚？」

  聽到這，縱然是黃家當家忙上前，一把奪過了夫人手裡的殺威棒，小心翼翼地放了回去。

  而後跪在了公堂上：「這……大人，賤內只是一時護子心切，望大人諒解啊！」他一邊說，一邊伸手揪著黃家夫人的裙擺，小聲道，「還不快給跪下來，你真的要看著老二進六扇門才行麼！來之前都跟你說過了，公堂這種地方怎麼可以胡鬧？！」

  聽了他的話，黃家夫人才不情不願地跪了下來。

  鬧騰了大半程，京城的天邊泛起了深藍。

  更楊將黃義押了上來，交給了蘇辰一本冊子，附在他耳邊說：「人找到的時候依然在賭場，身上所有的銀子都花完了，還欠了錢。」

  蘇辰抬眼瞟了黃義一眼，面露敬佩。

  目睹了那麼大的場面，明知道自己參與了殺人，逃跑計劃了一半就擱淺，卻還能這麼安安穩穩的坐在賭場裡面賭銀子，實在是令人欽佩。

  「今天又賭了多少銀子出去？」蘇辰問，「你哥給你的二十兩用完了嗎？」

  他一邊問，目光一邊落在手中賭場的帳本上。

  黃義的名字下面，每一筆帳目都記錄得清清楚楚，他下注多少，賭輸還是贏了，賺了多少，又借了多少，清清楚楚，一目了然。

  聽著蘇辰的詢問，黃義還沒來得及張口，他娘忙搶答：「我這兒子就是好賭了點，別的沒什麼缺點。他賭輸了，欠了銀子，我們幫他還就是了，大可不必鬧上公堂。」

  蘇辰看著她，沒接她的話茬，又問了一遍：「用完了麼？用了多少？」

  他將手裡的冊子舉起來搖了搖，示意黃義最好實話實說。

  眼前跪在公堂上的黃義不以為意地歪了下嘴：「沒多少，就百兩銀子。」

  「什麼！你又賭沒了百兩！」黃家夫人大吼，「你這傢伙！上個月剛剛給你還了十幾兩，這個月的百兩要怎麼還！」

  聽著她好似無休無止的喧鬧，蘇辰深吸一口氣，揉著自己的太陽穴。

  「你兒子沒欠銀子。」他望了一眼黃家夫人，「夫人還是自己安靜地琢磨一下，他今日豪賭的另外八十兩是從哪裡來的比較好。」

  安靜二字，他說的很重。

  那一抹壓不住的殺氣，震得黃家夫人有些呆愣。

  她不僅沒有聽懂蘇辰話里的意思，甚至還反問：「怎麼可能！他還是個孩子，怎麼可能會有這麼多銀子！大人，你們肯定是哪裡弄錯了！」

  整個公堂上，只剩下黃家夫人一個人喋喋不休：「你們不能這麼是非不分，誣陷好人啊！你們這是偽善啊！那壞蛋惡棍不懲處，市井上那麼多小偷不去抓，還有那拐孩子的山賊不去剿滅，我兒子就賭了幾個銀子，你們一個個不依不饒的……」

  瞧著蘇辰闔眼揉著自己額角的樣子，君歌咬牙切齒地湊在他身旁：「我能揍她麼？」

  「不能。」蘇辰眼睛都沒睜開，「她打你，她會說你是仗著有點公家的權力欺壓百姓，你打她，她會吼得全京城都知道六扇門的官爺打人了。」

  君歌抿嘴點頭：「那就這麼聽著？」

  「不然呢？」蘇辰驚訝地睜開眼，看著君歌有些忍不住了的樣子，有些心疼，「彆氣，不值得。」

  沒辦法不氣。

  要不是緇衣在身，君歌真想衝上去和她好好理論一下。

  口口聲聲是個孩子，是孩子和做錯事之間有什麼因果關係？

  「你們這都是蛇鼠一窩！存的都是什麼心啊！竟然能做出冤枉一個孩子這種十惡不赦的惡行來！」

  「不行。」君歌搖了搖頭，她額角青筋直蹦，「我感覺我要是不動手，我就挺不過今天了。」

  說著，她就要抬手解開身上御史緇衣的扣子。

  卻見蘇辰猛然伸手，那張寬大的手穩穩包在她的手背上。

  他垂眼，輕聲道：「別鬧。」

  這帶著莫名寵溺的話語，在當下這個奇怪的時候，竟像是一股風，吹的君歌的怒火散了大半。

  還不等她再說什麼，就聽的公堂一旁，黃家夫人「哎呀」一聲驚呼。

  蘇辰和君歌轉過頭，愣住了。

  太子周啟正提著衣擺，猛的踹了她一腳，一腳不夠解氣，這又補了一腳。

  那一瞬，周啟的形象突然就高大起來了，整個衙門裡的人都驚呆了。

  周啟踹完了，咧嘴嘿嘿一笑：「腳感不錯，還想踹。」

  黃家夫人趴在地上，怒不可遏的指著他的臉：「你！你！」

  「咦！竟然還有力氣說話，要不本宮再踹幾下？好不容易出來玩一會兒，搞的這麼聒噪。」他擼起袖子，作勢要打，「不疼，就見見血！本宮可喜歡仗勢欺人了！」

  他笑著將手裡的扇子交給韓仁，活動了幾下，這就又要打下去。

  「太子殿下。」蘇辰喚住了他。

  公堂內眾人皆拱手行禮。

  周啟回眸掃了一圈，嘴巴里「嘁」了一聲：「不好玩！」

  他氣呼呼的看著嚇白了臉的黃夫人，笑呵呵的說：「夫人不怕，本宮也是孩子，和那位惺惺相惜。」

  說完，咧嘴一笑，如春日的燦陽一般光芒普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