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高歌猛進

  倉加皇族。

  君歌的腦袋裡嗡一聲。

  把這件事和閹黨利用官道運銀子賄賂官員，倉加秘密在大晉屯兵結合在一起……君歌不寒而慄。

  這是一個完美的戰爭藉口。

  完美到，就算倉加一路高歌猛進推到京城來燒殺搶掠，也是大晉有錯在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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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看著眼前驚魂未定的谷雲心，拍了拍她的手背：「那你和林辭到底是什麼關係？」

  「沒有關係！」谷雲心說，「我那日是碰巧看到世子自己偷偷跑出去，我追在他後面，誰知被人一起擄到了大晉來。」

  「那又是怎麼成了林辭的妾氏的？」君歌越想越覺得後怕，「你們的身份，林辭知道麼？」

  「他不知，他也是被閹黨逼著娶我的。」谷雲心抿嘴，深吸一口氣，「我當時沒有辦法，身無分文，一切能夠證明身份的東西都被搜走了。要想活著，就得想辦法先穩定下來，從長計議。」

  「當時世子只有三歲，我在大晉一個可以依靠的人都沒有，我便計劃假意順從，說世子是自己的孩子，為了保護他什麼都可以做。之後再趁機逃出去，帶著世子沿著官道回倉加。」她說，「我原本以為擄我們過來的人是不知道我們身份的人販子，可後面我才發現，他們清清楚楚的知道敏兒是倉加世子，也知道我是國師的女兒，他們甚至以世子的命，強迫我製作倉加的禁藥，我為了救世子，不得已而為。」

  「至於林大人……林大人一家是好人啊！他為了庇護我們，周旋在閹黨之間，想辦法保住世子。」

  君歌大致能夠體會林辭的心情。

  官場沉浮幾年，很容易就能猜到閹黨的心思。

  只是沒想到他竟如此識大體，知道要想辦法保住林敏。

  「你還記得在倉加的時候，是誰把你們兩個人抓來的麼？」

  就見谷雲心搖了搖頭：「確實不太記得，但隱隱覺得熟悉，那聲音我應該在父親的友人中聽到過。」

  「也就是說，倉加朝野里，也有主戰的聲音了？」君歌追問。

  「是的。」谷雲心說，「早就有了，但不是真的攻打大晉，我們實力相差不是一星半點。」

  「不是真的攻打，那是要做什麼？」越是問到關鍵的問題，君歌越是覺得奇怪。

  見她追問，谷雲心咬唇遲疑，半晌才說：「為了幽州。他們想用世子這件事，換大晉的幽州。」

  這麼想，一切倒是說得通了。

  若是倉加世子在大晉出了什麼問題，大晉便從道義上不占理。

  好的情況是倉加以卵擊石，大晉賠一個幽州全境。

  壞的情況是，大晉不同意賠幽州，倉加轉而投靠對面的大魏。

  若是兩國聯軍，大晉必敗，損失的大概率就不只是一個幽州了。

  不管是誰布的這一局棋，不得不說走的精妙。

  君歌深吸一口氣，眉頭緊皺的看著谷雲心：「這麼重要的事情，你為什麼要告訴我？你我之前見過麼？」

  卻見谷雲心嘆息道：「實不相瞞，小女有賭的成分在裡面。」

  「雖然到大晉之後，我平日多數時間都被關著、監視著，但是我畢竟是倉加國師的女兒，大晉朝野閹黨作亂的情況我是知道的。也知道整個京城還能和閹黨叫板的，唯有御史台和大理寺。當看到御史大人的時候，我就覺得也許能有些希望。」

  「若是我不想管這茬閒事，將你就地處死了呢？」君歌挑眉。

  谷雲心心中一驚，但她沒有後退半步，反而是釋懷般的笑了：「那我也已經盡力過了，只是運氣不好罷了。」

  「倒是看的開。」君歌笑起，她抬手指了指剛才蘇辰和方正離開的方向，「你的運氣確實很好，剛才那兩位可稱得上大晉的國士，為了覆滅閹黨，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定會不負你的期待。」

  說完，見君歌要走，谷雲心忙扯了她一下：「御史大人，那你呢？」

  君歌一愣。

  她呢？

  米家血脈十幾人，從米元思至今，用屍骨開闢了如今能與閹黨兩相對抗的場面。

  米家稱得上人人功勳。

  而方正，幾十年朝野沉浮，仍舊不忘初心，以一己之力將閹黨的勢力抵擋在關乎民生的事物之外。

  方正稱得上為民分憂的大儒。

  但她呢？但她君歌呢？

  那一瞬間，君歌迷茫了。

  她許久沒有說話，只側過頭留給了谷雲心一個笑容，便邁步離開。

  她找不到自己的位置，覺得在那間屋裡多待一息，都會覺得憋悶和尷尬。

  她在京城，做了三年的御史，只是為了尋找自己失去聯繫的父親而已。

  如今得知君維安已經死去，一時間陷入空前的迷茫。

  她在這裡是為了正義麼？應該不是，不然，她怎麼可能會放任蘇辰製造冤假錯案，背著朝廷為所欲為？

  那是為了真相麼？好像也不是。

  所有的真相在她面前，似乎都扭曲了。每件事看似無關緊要，卻在內里有千絲萬縷的聯繫。

  陳千南、林雪、秋生、劉樂思、廖明、常青、袁山、袁冰……

  他們製造了名為「真相」的表象，用來掩蓋叫做「貪婪、欲望」的里象。

  君歌站在院子裡，看著京兆府正中滿滿一缸的雨水，看著裡面自由暢快的魚兒，她突然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麼了。

  三年來，她以監管之名，到底制裁過多少種這樣的表面真相，她有些不敢回想。

  「如果是你，你會怎麼做？」

  她望著水面，倒影中，仿佛映出君維安笑容。

  守護這個天下的方法有千千萬萬種，為什麼君維安偏偏選擇了這一種？

  君歌不懂。

  不遠處，蘇辰背靠在柱子旁，他目光始終落在君歌的身上。

  更楊將仵作房裡谷雲心和君歌的對話一五一十的告訴他，而後有些擔心的說：「自己追尋了這麼多年的信念突然崩塌了，君大人卻不哭也不鬧，像是平常人一樣，這樣不好。」

  他看著蘇辰：「大人還是……」更楊琢磨了半晌，組織了一下語言，「還是多花點時間陪陪她，散散心。」

  蘇辰不語。

  他看著君歌的側顏，什麼也沒繼續說。

  京兆府的大堂上，那個因為多磨了些墨條而被胭脂鋪掌柜朱東嘮嘮叨叨了很久，憤而不幹了的小伙子，此時正想是塊木頭一樣呆愣的坐在大堂正中。

  和方正說的一樣，他整個人恍恍惚惚，像是受了很大的刺激。方正探著頭喊了他好幾聲，他才有些回過神，詫異的看著他：「這位大人，您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