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罪魁禍首

  幾個孩子互相指認，蘇辰沉默著聽完了大致的全過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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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就是說，罪魁禍首並不是你們四個，對麼？」他問。

  「是的，是李家老大，他之前瞧上的那個姑娘這段時間要說親事，恰好吳漢提親了。」當中最大的十三歲少年，站在公堂上，瞟了一眼身後哭成一團的幾個孩子。

  「李家老大是永縣的惡霸，我們幾個沒人敢惹他，他說是什麼就是什麼。」男孩不屑的白了蘇辰一眼，「如果我們幾個違抗他，被打的就不是吳漢了，就是我們了。你都不知道他有多狠毒，連他外公都被他打斷了腿腳，別說我們幾個了。」

  打斷了腿腳的外公……

  蘇辰雙手抱胸，點了下頭：「現在，把你們那天到底經歷了什麼，從頭到尾再說一次。」

  在孩子的記憶里，那天並不是為了揍吳漢才聚集在一起的。

  那天是李家老大閒著無聊，沒事可做，喊著他們去街上晃晃而已。

  這樣像是街溜子一樣的生活，幾個孩子在他的威逼利誘下，早就習以為常。

  「我們認識很多年了，從我還是五六歲的時候，就跟他下河摸魚。」男孩說，「他這人一言不合就會動手，他家家大業大，也無人敢惹。」

  男孩看一眼身後：「他們幾個都還有家人，我本就是個孤兒，如果我哪天被他打死了都不奇怪。」

  聽到這，翹頭案後的楊川有些坐不住。

  他探身要起來，卻被蘇辰一把壓住了肩頭。

  那肅然的神情仿佛再說不要急，再聽聽看。

  「那天我們在街上晃悠，正好就瞧見了吳漢從鐵匠鋪子裡出來，身上背著個包袱。」他頓了頓，指著九歲半的狗蛋，「然後狗蛋就說吳漢前些天向小姐提親了，說小姐家也同意了，當時李老大的暴脾氣就上來了。」

  「然後狗蛋就說，把他打一頓教訓一下。」男孩指著狗蛋，面無表情。

  狗蛋還沒有反應，狗蛋的媽先罵了起來：「你個破乞丐！不要隨便污衊我們家孩子！我們家孩子怎麼可能說這種話！都是你們故意的！」

  被叫乞丐的男孩也不氣惱，面上反而更加不屑一顧，指著狗蛋嚇白了的臉：「你護著他沒用，他還說誰攔著就殺了誰，當時我們都聽著。」乞丐男孩又指著另一個不滿十歲的孩子，「他確實攔了，說狗蛋你媽要是知道會怎麼樣。」

  乞丐男孩揚了下脖子：「喂，你告訴她，狗蛋怎麼說的。」

  那個瘦小的男孩瑟縮了一下。

  他看了看乞丐男孩，又看著驚恐無比的狗蛋，支支吾吾說：「狗蛋說，那就連他媽一起打……」

  聲音很小，仍舊被所有人都聽到了。

  公堂上，蘇辰抿了一口茶盞里的水，他沉默著一言不發。

  就那麼安靜的看著堂上的鬧劇，也並不制止。

  幾個孩子和幾個大人吵成一團，卻在支離破碎的話語裡，一點一點的還原出那一日最真實的樣子。

  本身，李家老大就想趁機教訓一下吳漢，而狗蛋的話就像是給了他路標和理由一樣。讓他無處安放的不爽，與亟待發泄的暴戾有了宣洩的出口。

  六個孩子，從縣城一路尾隨吳漢，為了不引人注意，還故意分開行動。

  「李家老大說騙他上山，到山上動手，沒人能看見。」乞丐說，「當時就是你們家狗蛋騙他上山的！狗蛋說大嬸你摔斷了腰，讓吳漢去扶一下！」

  「但是吳漢也不是什麼好東西！」他聲音很大，「他要收五兩銀子才肯幫忙！」

  見吳漢不上當，李家老大就突然從一旁的玉米地里衝出來，一腳將他踹上了山。

  「狗蛋他倆確實沒動手，太小。」乞丐男孩說，「主要都是我們四個大的，我們倆就踢踹，但是李家那倆到處找棍子找石頭打。」

  「打了多久。」蘇辰這才開口。

  「估摸著有半個多時辰。」他說，「那時候天邊剛剛泛紅，我們打累了，就說去找東西吃。」

  「當時吳漢是什麼情況了。」蘇辰將茶盞放下，追問到，「他還活著麼？」

  幾個字，將整個公堂的氣氛一瞬間打到了冰點。

  方才還鬧鬧哄哄的眾人，被蘇辰的話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

  所有人都想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所有人的目光，都匯聚在了乞丐男孩的身上。

  死了和活著，不僅僅是對吳漢來說截然不同的結果，更重要的是，這也決定了公堂上這幾個孩子的未來。

  只要還活著，性質便不會上升到「殺人償命」上。

  乞丐男孩抬手撓了撓自己的頭，出人意料的搖頭：「不知道。」

  公堂極靜。

  蘇辰眯眼：「不知道？」

  他點頭：「不知道。」說完，看了眼身後的三個孩子，「確實不知道。當時我們肚子餓了之後，吳漢在地上呻吟翻滾，沒人管他的，都走了。」

  「沒人管他？」蘇辰看著乞丐男孩眼裡那漠然的神色，緩緩起身。

  他踱步上前，背手而立：「你們打了人，把人打成什麼樣子，臨走都不看一眼的？」

  乞丐男孩十分詫異：「為什麼要看啊，轉身離開不夠帥麼？」他說，「教訓完了，爽完了，去看看那副鼻青臉腫的樣子給自己添堵麼？」

  「帥？爽？」蘇辰神情冷颼颼的看著他。

  這乞丐男孩一點不覺得有什麼問題，反而直直盯著他，就好像自己做了一件多麼頂天立地，多麼光榮的事情一樣。

  「呵。」蘇辰探身前傾，望著站在他身後的三個男孩，「你們經常幹這樣的事？」

  幾個男孩面面相覷，許久點了下頭。

  「為什麼？」蘇辰問，「別人打你們的時候，你們不疼麼？」

  就見當中另一個年紀小的應聲到：「疼，所以要把他打得更疼，這樣才他就再也不敢打我了。」

  乍聽之下，弱肉強食，也有幾分道理。

  蘇辰微微一笑：「吳漢打你們了麼？」

  幾個孩子愣住了。

  「他先動的手？」

  說完，蘇辰面頰上的笑意散了。

  他看著這四個孩子，最後問了一遍：「吳漢在哪裡，你們離開之後，夜裡為什麼還要再聚在一起。」

  他目光冰涼的看著那個乞丐男孩：「別用什麼不知道來搪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