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人事不醒

  說到這，劉父又搖了搖頭，斬釘截鐵道：「但絕不會是那位貴人！」他說，「貴人見我兒病重，親手給了我兒白銀三百兩，讓他先治病，等病好了，再為他畫像。」

  聞言，蘇辰和君歌都理解了。

  劉父口中這個腦子不好，有些痴傻，卻能一口氣拿出三百兩的達官顯貴，再加隨行侍衛和那能敲開劉家大門的小兔子。

  這個痴傻的貴人，便是當朝太子周啟了。

  唯一不同，便是蘇辰眼裡，周啟是裝傻。

  君歌眼裡，周啟是真傻。

  他是大晉太子，已故陳婕妤的兒子，陳大將軍的唯一的孫子。

  但八歲那年不慎從台階上滾下去，傷到了頭，自此變成了痴傻的樣子。

  「沒想到韓玉喜歡畫畫，他也喜歡。」君歌感概道。

  只有蘇辰一聲冷笑。

  

  韓玉要是不喜歡畫畫，太子八成不會關心這劉樂思的事兒。

  淨胡鬧。

  原本，蘇辰還想多問一些細節，但看著更楊有急事的樣子，起身同劉家作別。

  「今日暫且到這裡，明日本座帶個精通醫毒的人來為劉公子瞧瞧。」

  聞言，劉家父母連連道謝，說著就要跪下來。

  「大可不必如此。」蘇辰將他們扶起，「若要感謝，還是謝謝那位貴人吧。」

  話說出口沒半個時辰，蘇辰就想捶這個貴人了。

  孫建府里雞飛狗跳，蘇辰到的時候，孫府正齊刷刷跪了一個院子。

  韓仁一手握刀，凶神惡煞的指著孫建：「孫大人，太子殿下若是在你這有半分好歹……」他頓了頓，「殺人償命！血債血償！我韓家跟你們沒完！」

  蘇辰額頭黑了線，君歌也愣住了。

  她上前幾步，湊在韓仁身旁問：「韓叔，這怎麼回事啊？」

  韓仁眼眸里殺意盡顯：「太子貪玩，吃了孫夫人侍女剛剛擺在屋裡的綠豆糕，吃下之後噎住了，如今暈了過去，人事不醒。」

  「這，應該告知宮裡啊。」君歌詫異道。

  蘇辰一把拍住她的肩頭，笑著說：「恐怕不只是一塊綠豆糕。」

  他說的咬牙切齒。

  韓仁回應的更是理直氣壯：「還拿走了白銀十錠。」

  「五百兩？」君歌愣住。

  大晉的太子跑到孫家拿了五百兩銀子，吃了一塊綠豆糕，噎住，人事不醒。

  這流程，怎麼這麼熟呢。

  君歌咂嘴，點頭：「嗯，確實不能通知宮裡，事關皇家顏面。這要是真傳出去了，孫大人你們一家怕是都要……」她抬手，在自己脖子從左到右拉了過去，比了個砍頭的手勢。

  一看又來兩個不講理的，孫建急了：「這！大人！不能信口開河啊！殿下頑劣，我們又不能攔著，他偷了五百兩就算了，可那綠豆糕……」他抿嘴，「是殿下先動的手啊，不是綠豆糕先動的手啊！」

  「放肆！」韓仁聲音極冷，「以綠豆糕行殺人未遂之實，竟還污衊殿下故意動手。天下皆為周氏所有，何來偷一說？你竟敢如此污衊殿下，其罪當誅。」

  君歌驚了。

  一向是講理第一位的韓仁，原來不講理起來也是一把好手。

  蘇辰瞧她滿臉震驚，湊上前小聲道：「瞧見了吧。」他說，「這都是你爹教的。」

  「別瞎說。」君歌瞄他一眼，「我爹為人正直的很。」

  卻見蘇辰鄭重道：「你爹說，對不講理的人講理，就是對自己的侮辱，要用歪理邪說對抗歪理邪說，省時省力。」

  聞言，君歌啞然。

  她想了想，這話還真有可能是君維安說的，是他的風格。

  這麼一整理，她懂了，原來太子這是出來替朋友「以牙還牙」來了。

  君歌眸光一轉，正色道：「所言極是，若你們不整一個長得漂亮可愛的侍女，婀娜多姿地把綠豆糕擺在桌上，它怎麼就能勾著我們太子殿下的心呢？」她推一把火，「殿下心智不全，他還是個孩子啊！你們怎麼好意思對一個孩子下手呢！」

  此言一出，韓仁緩緩轉過頭，面無表情地看向君歌，心裡像是地震了一樣崩塌了一半。

  他有點理解為什麼蘇辰想把她送回御史台了。

  好傢夥，活脫脫君維安第二。

  一旁，蘇辰滿臉的生無可戀，他乾脆提著衣擺，坐在一旁迴廊的扶手處，一言不發。

  恨不得從當前這個場面消失不見。

  可太丟人了。

  這就是大晉未來的中流砥柱！

  啊！毀滅吧！

  屋內，躺在床上裝「人事不醒」的太子周啟，頭埋在錦被裡，笑得渾身打抖。

  他也理解蘇辰了，這實力，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啊。

  只有跪在地上的孫建，被君歌這麼一加火候，懵了。

  他拱手，顫顫巍巍問：「這位御史大人……敢問，您和君維安君大人是……」

  君歌頷首：「正是家父。」

  那一瞬，她好似看到孫建的面上掉光了顏色。

  事情處理得出人意料的順利。

  孫建連連道歉，銀子也不要了，哭著喊著叩首在地，讓京兆府門口鬧事的都散了，還主動又賠償了劉家一筆銀子。

  甚至還寫了檢討書，連夜交給劉家。

  馬車裡，看著夜幕籠罩下的京城，蘇辰一臉無奈，閉目養神。而他身邊的周啟，笑得根本停不下來。

  君歌正對著這兩個人，揉著自己的額角，第三次確認：「您真是裝的？」

  周啟擋著嘴角，點了下頭：「別告訴韓玉。」

  說完，周啟衝著君歌伸出手去，眼眸眯成了彎月。

  他攤平手掌，好像討要什麼東西。

  「兔子。」見君歌不解，他才笑盈盈地說，「還給本宮。」

  君歌咂嘴，將腰間的小兔子解了下來，放進了周啟的手心裡。

  他瞧著那小兔子，面頰上的神情溫和了許多：「韓玉不懂武，也沒有那麼多心眼，不像君大人在那種情況下也能隨機應變。」他微笑道，「往後君大人要來東宮，切莫翻牆，容易引起閹黨懷疑。你要陪她閒聊解悶，走正門便是。」

  君歌剛要道謝，就聽周啟又補了一句：「當然，不來最好。本宮覺得自己陪她也行。」

  登時，君歌覺得眼前這個男人，和蘇辰如出一轍的欠揍。

  「一句話別拆開說。」蘇辰睜眼，看看君歌，又看看周啟，「欠揍。」

  周啟愣了下，目光在兩人身上打了個來回，而後哈哈的笑出了聲。

  他也有今天！

  眼瞅馬車要經過六扇門，周啟撩開車簾看了一眼川流不息的街道，收了笑意，溫潤如玉道：「劉樂思就拜託了。」

  他望向蘇辰：「他是唯一能畫下那內部結構的人。」

  蘇辰一愣。

  周啟點了下頭，沒繼續說。

  他知道，蘇辰明白他說的是虎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