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老態龍鍾
2024-05-09 22:25:20
作者: 少尹
米家院子裡,君維安看著眼前物件,一個勁地咂嘴。
「想讓陳海相信,沒有點實證是不行的。」他看著米元思,「就算是你,憑空造局定有證據缺損。六扇門斷案又不是一天兩天,有一處缺損,他們很快就會注意到可能性的。」
說這話的時候,米修就坐在一旁看書。
他挑眉看向君維安,那動作和姿勢與他爹一模一樣。
自從小姑娘被送走之後,米修就覺得院子裡太安靜,無聊,連個能欺負的人都沒有。
天天像個小大人一樣往米元思的書房裡跑。
君維安其實很反對米元思將家人牽扯進來,可這半大的小子與那太子周啟一樣,總能語出驚人。「指點江山」幾次後,那與生俱來的權謀天賦還真展現得淋漓盡致。
越是如此,君維安越是覺得不踏實。
有一種自己種的白菜,有大概率會被豬盯上了的危機感。
「哎你個半大的小子,怎麼學得跟你爹一樣老態龍鐘的。」君維安看著他和米元思一個模子印出來的表情的動作,歪了下嘴。
「這叫沉穩,大氣。」米修嫌棄地瞧著君維安,「師父詞窮?」
君維安抿嘴,目光落到抬手輕笑的米元思身上,滿臉寫著「這都不管」的詫異。
他擺手:「罷了罷了。」邊說邊伸手摸了幾塊甜糕咬了一口,嗚嗚囔囔道,「你憑空造局,被抓到把柄的可能性太大了。」
「那就多造幾個。」米修頭也不抬,「如果十個案子八個缺損,七個真假難辨,六個有理有據……那想要藏住那唯一一個,不就容易多了?」
書房裡,鴉雀無聲。
君維安震驚的看著他,臉上的字飛快的切換成「這也行」。
他看著沉思的米元思,對著米修由衷稱讚:「真是親生的。」他冷哼一聲,「你爹當年在書院的時候,就是欠揍那個行列的『三鼎甲』之一,你可千萬小心。」
誰知米修冷笑一聲:「說的好像師父打得過他一樣。」
君維安努了努嘴,青筋直蹦。
「但凡師父當年打過了,也不會在我爹手裡心甘情願幹這麼長時間。」米修兩指夾著書頁緩緩翻過去,泰然自若,「我要是師父,我第一個掀翻的就是我爹,明明可以有更好的法子,非要搞的這麼……」
刺啦一聲,君維安腰間的長劍閃了一下米修的眼睛。
他幾乎是條件反射,手裡的書一扔,拔腿就跑:「爹!你手下又雙叒砍人了!你到底管不管!我還是不是親生的!」
君維安提著劍追到書房門口,歪著嘴訓斥:「你個小兔崽子這麼囂張!往後有你哭的時候!」
看著他逃跑的背影,君維安收了劍,回頭抱怨道:「他這到底像你倆誰啊?!夫人那般嫻雅,你也不脫跳啊。」
米元思笑著抬頭:「我小時候和他差不多。挖過地道,燒過我爹的柴房。」
微風輕拂,君維安瞧著眼前的翩翩君子,一時語結。
他轉了話音:「米修剛才說的雖然粗糙,但確實是個法子。」
他嘆了口氣,撓著頭說:「這障眼法就交給我吧。」他咧嘴一笑,「自己做的障眼法,未來撥開的時候也好找出頭緒。」
半晌,米元思點了下頭:「我幫你。」他說,「你一個人太危險了。」
官道與運銀子的商路綁在一起,不管君維安做什麼,都會被發現端倪。
但是有「全力支持袁一」的米元思在,便能減少很大一部分懷疑。
只是,米元思沒想到,最大的漏洞,其實是君維安為了方便自己日後確定線索,在那些契約書鑑定上動的手腳。
此時,東山鎮二堂里,蘇辰悄無聲息地站在一旁的博古架前,看著君歌和陳海梳理訟狀的身影。
他仍未能想出什麼招數,將君歌劃定在危險之外。
君維安離開之前,千叮囑萬交代,一定不能讓他女兒卷進這些事情里。
而蘇辰以命擔保,絕不讓君歌涉險。
可現在,他只能站在這裡,看著她逐漸順著陳家一案,慢慢往上逼近那危險的邊緣,他卻束手無策,毫無辦法。
簡單粗暴的干涉,一定會讓她起疑。
就衝著她與君維安那八分相似的性子,心中一旦有疑惑,一定會停不下來,一往無前。
可是……如若放著不管,她很快便會觸及到君維安準備好的那些線索了。
怎麼辦?
蘇辰面色很沉。
一邊是對君維安的承諾,一邊是實際情況產生的偏差。
他背手而立,只覺傾倒在身上的日光格外灼人。
「這些案子,陳大人都沒有開堂審理麼?」堂內,君歌一邊翻頁一邊問,「按理說,這麼多案子狀告同一個人,不應該是毫無根據的。」
陳海點頭,他看向君歌陳懇回應到:「大人所言極是,陳某也害怕漏掉什麼關鍵的內容,所以這裡的每個案子陳某都有詳細的收集證據,做好物證案宗的保存。」
他說:「哎,為官多年,見過的案子多了,見過的人多了之後,漸漸的就對『並非空穴來風』這句話有了些新理解。」
「有的人,他就是純粹的壞。」陳海道,「他會跟你講,『為什麼不說別人的壞話,偏偏就說你,一定是你身上有什麼問題』。」
「還說什麼『一個巴掌拍不響,別人這麼幹定然事出有因』。」他沉聲,深吸一口氣。
「百姓能意識到『不知全貌不予置評』是好的,但卻意識不到『人心似海,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他指著那些訟狀,「人有七情六慾,其中嫉妒和貪念往往力大無窮。」
「寧可相信子虛烏有,誕生於嫉妒與貪婪中的謊言,也不願意相信公正善意的真相。這一點,越是坐在這個位置上,越是能切身體會的到。」
君歌聽著他的話,手裡沒停:「陳大人的意思是,這些訟狀大多為謊言咯?」
陳海深吸一口氣:「君大人不知,這些訟狀的原告,有些根本查無此人,徹頭徹尾是假的。有些雖然確有其人,可沒有證據。有些有證據的,拿的是假證據,無法自圓其說。」
他嘆息:「下官也很為難啊。」
「這一個人做了善事,費勁艱辛也就是流芳千古,可要是做了一點錯事,那馬上就能遺臭萬年。」他搖頭,「下官不敢單憑主觀,輕易判斷,這會毀了一個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