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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從長計議

2024-05-09 22:25:07 作者: 少尹

  「古來成事,哪有一帆風順。」米元思不以為意,「但如此境況,我們便要從長計議了。」

  

  看著他的鄭重其事的樣子,君維安沉默了片刻,走到一旁的椅子前,一屁股坐下來。

  他翹著二郎腿,半晌才說:「雖然我從不懷疑你,但茲事體大,我還是想讓你把話說在前面。」

  君維安望向米元思:「你到底想幹什麼?」

  他蹙眉,不顧一切地將話挑明了說:「是要推翻整個大晉麼?」

  沉香的味道彌散在整間書房裡,米元思面頰上的神情未變。

  他微微仰頭:「若我說是呢?」

  四目相對,房間裡沒有第三個人。

  也正因如此,出生入死八年的兄弟,才會這般坦蕩地聊出足夠誅九族的話題。

  君維安看著他不像是說笑的模樣,長長嘆了口氣。

  他出人意料地點頭:「也是個法子。」

  這下,輪到米元思驚訝了。

  就見眼前的男人笑起:「不是你說的麼,有衣穿,有飯吃……再也沒有人吃人,再也不會……」說到這,君維安抿嘴,收了話音。

  半晌,米元思看著他惆悵的側顏說:「抱歉。」

  他說:「還真不是改朝換代。」

  他從書案後轉出來,為君維安倒了一盞茶:「我的目標只有一個,就是閹黨。」

  「大晉的病根在哪裡,治好了便是。沒有必要因為閹黨而連累天下百姓。」他將茶盞放在君維安的身旁,「雖然大晉現在千瘡百孔,但意外的,皇族周氏卻清醒得像是夜裡的狼。」

  「我若是要走那改朝換代的路,勢必戰火燎原,還未必能成事。」米元思理了下衣擺,坐在了君維安的身旁,「我要的是一個安居樂業的天下而已,誰坐這個天下,並不重要。以我的手腕,一定能找出一條,兵不血刃,權不見血,用最少的代價達到目標的路。」

  他看著君維安,勾唇笑起:「你信我麼?」

  君維安睨著他,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靠在了椅子背上。

  他揉著自己的額頭埋汰道:「以你的手腕,我若是說個不,怕早晚也能被悄無聲息地滅了口。」說完,他哈哈的笑起,「可以,你這條路,我很喜歡!」

  米元思看著他一如往昔站在自己身旁的模樣,欣慰道:「如此,只有我們兩個人是不夠的。」他說,「再拉攏幾個吧。」

  說完,他試探性地問君維安:「韓家的那個孩子,你覺得怎麼樣?」

  君維安愣了一下:「太子太保的韓家?」他聲音陡然高了,「韓仁?」

  見米元思點頭,君維安蹭的一下站了起來,扭頭就往外走:「遭了遭了,昨天剛借著比劍的名頭把他揍了。」

  他頭也不回:「我去去就回!可不能因為這個耽擱大事!」

  陽光下,君維安走得很快,米元思站在窗口前,瞧著四月的天空,背手而立。

  那一瞬,他覺得有什麼東西緩緩前行了。

  他雖然不相信命運,但卻仍然感受到,此一刻仿佛看到了命定的結局。

  即便是那樣,他也不想什麼都不做。

  人生在世,草木一秋。總得干那麼一兩件,永遠都不會後悔的大事吧。

  想到這些,米元思走到書案旁,望著那封密信,將「青龍衛全面配合袁公公」幾個字,寫在了紙上。

  他托起紙張,輕輕吹了一口氣。

  要想使其滅亡,必要使其瘋狂。而他要做的,便是靜待時機。

  就是有點對不住陳海,也對不住東山鎮的百姓。

  可相比閹黨,米元思沒得選。

  他將密信塞進了小竹筒里,將對東山鎮的虧欠,烙在自己的心頭上。

  此刻,君歌已經知道了陳千南手裡大量的田契、房契,是以欺騙的手段從周邊村戶手裡騙來的。

  甚至還瞧見了信的末端寫著:東山鎮縣令陳海的小兒子,三年前也是被陳千年雇凶綁架後遭撕票。

  「他莫非是因為此事恨你?」君歌跟在蘇辰身後,詫異地問。

  「我沒能救下他兒子。」蘇辰沒回頭。

  「當年,陳千南僱傭綁架陳海小兒子,六扇門接過案子之後追查下去,發現兇嫌有兩人。一個是陳海的大兒子,另一個是和他大兒子日日在一起的混混。」

  邁出的二堂的門檻,蘇辰放慢了腳步:「可惜,被當成人質的小兒子,當時就被自己的親哥哥殺死了。另一個被抓,精神受了刺激,死在了大牢里。」

  蘇辰頓了頓:「小兒子被撕票的時候,就在我眼前。」

  君歌抿嘴。

  如此,陳海那般仇視蘇辰,倒也顯得可以理解。

  畢竟都已經追到了兇手,卻沒能救下自己的兒子。

  哪怕一個也行。

  「但當時境況一定相當危急吧。」君歌蹙眉,「你不是會放任不管,讓他傷人的性子。」

  蘇辰腳步一滯。

  他緩緩回頭,看著君歌。

  「我是說,你當時應該也是……」

  「君歌。」蘇辰打斷了她的話,「誰都有血性方剛卻經驗不足,以致無法兩全其美,鑄成餘生遺憾的事情。」

  他垂眼:「不提此事了。」

  君歌看得出來,這件事像是蘇辰心中的刺。

  仿佛觸及的一瞬,便會扎心的疼。

  她瞭然垂眸,什麼也沒有再問。

  看她如此懂事,蘇辰話音一轉,說到了陳海。

  「信你已經看過了,便知道陳千南是個多惡毒的人。」他沒回頭,「昨晚我點了陳海一下。他現在埋頭整理的那些訟狀,就是被他斷定為誣告的狀紙。」

  「我還是不懂。」君歌快步上前,「怎麼就藏了這麼久都沒被發現呢?」

  蘇辰不語,反倒是望著她,重複了一遍:「對,怎麼就沒能發現呢?」

  說完,他走進了大堂之中。

  堂前,柳南和更楊維持著秩序,在晌午的燦陽下曬得焦頭爛額。

  陳府家僕三五成團地聚在一起,皆面帶驚恐地看向蘇辰和君歌。

  只靠腳印就能推斷出年齡、性別、身高體重,甚至身體情況的,有如神助一般的痕檢專家的故事,已經在陳府里傳開了。

  家僕們本能地懼怕自己的秘密被人一眼看穿,多多少少都有點躲著君歌的樣子。

  但君歌發愁的是另一件事:「人太多了。」

  沒想到陳家老夫人在人數上確實沒有誇大成分,還真的有四五十人。

  這下估計要審到夜裡去了。

  但蘇辰依然保持著慣常的那一副淡然的模樣,咳嗽了兩聲。

  他走到公堂上扯著衣袖,兩指捏起驚堂木。

  「鐺」的一聲,餘音如水,盪到縣衙的另一端。

  「聊完了麼?」蘇辰冷言,「省點力氣,慢慢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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