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兩個神秘人

  上午，將手裡的事情處理完，打掃完辦公室，下午就放年假了。

  七天，算的上是長假。

  她買了明天的飛機票回老家，是一個月前就定好的。

  下了樓，沒看過顧予笙那輛停在哪裡都很張揚的車子，有些擔心的四處張望了一圈，他說了今天來接她的。

  正準備給他打電話，她的手機就響了，不出所料是顧予笙。

  「蘇蘇，我這邊有點急事，不能過來接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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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那你忙吧，我自己打車回去。」

  她有些小小的失落，談戀愛的兩個人恨不得能時時刻刻都粘著對方，何況，她明天就要回去了，顧予笙答應了他媽媽，要出國旅遊。

  所以兩個人有近半個月的時間見不到面！

  本來顧予笙是想讓蘇桃一起去的，但她早就定好了回老家，還有一個原因就是，她想過個愉快的年。

  「嗯，路上小心點。」

  「那你今晚回」

  話還沒說完，電話就掛斷了。

  看來，是真的很急。

  顧予笙將手機放在褲包里，看著沙發上原本已經睡著，此刻卻突然驚醒的女人，「隨心，怎麼了？是不是做噩夢了？」

  一段時間不見，她憔悴了很多，小臉凹陷，顴骨突出，煞白煞白的。

  此刻，她正兩眼無神的盯著天花板，聽出他的聲音，猛的坐起來抱住了他的脖子，「予笙。」

  唇瓣上翻卷的白皮兒刮蹭著他的肌膚。

  顧予笙微微皺眉，扶著她的肩膀將她推開，「發生什麼事了？你身上的傷是怎麼回事？」

  畢竟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就算沒有了那份感情，但看到她這樣，還是覺得心疼。

  像是想到什麼恐懼的畫面，蕭隨心畏縮著往後退，直到後背抵著沙發的扶手，才尖叫著抱住了腦袋：「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

  「隨心，是媽媽，別怕，媽媽在呢。」

  劉玉瑩急忙跑過來抱住她，從將蕭隨心抱回來起，她的眼淚就一直沒斷過。

  蕭寇華沉默的抽著煙，良久，才沙啞著聲音說道：「予笙，你跟我出來一下。」

  陽台上，蕭寇華蒼老的手緊緊握著扶手，兩鬢多出了很多白髮，唇緊抿著，「隨心這幾年在國內的生活我們不太清楚，她有沒有得罪過什麼人？」

  顧予笙想了想，搖頭，「沒有，再說了，對方能費這麼大的力氣去跟一個女人過不去，肯定是犯了什麼不可原諒的大錯，隨心雖然性子嬌氣了點，但還沒膽量傷害別人，會不會是遇上了什麼病態之類的？」

  「可是，那個人明顯是揪著隨心不放的，」他沉沉的出了口氣，「我知道你和隨心是回不去了，以你們以前的關係，被你的未婚妻知道你還管隨心的事，肯定也會心裡難受。但伯父實在是沒有辦法了，這段時間她雖然一直受到恐嚇，但我們也都在自己查，也報了警，但沒有絲毫頭緒，那人專挑沒有監控的地方下手，警察也跟蹤過隨心，還是一無所獲。這次，那人是真的想要她的命啊，予笙，當伯父求你，你一定要幫幫她。」

  那一身的傷，雖然不致命，但對一個女孩子來說，是多麼深的心理傷害啊。

  「事有輕重緩急，如果蘇桃知道事情經過，是不會介意的。」

  蕭寇華沒心思跟他討論，蘇桃是不是善解人意，他現在，滿腦子都是誰要對隨心下毒手。

  「啊，不要，放開我，予笙，救我，救命啊。」

  客廳里傳來蕭隨心尖厲的慘叫聲和劉玉瑩帶著哭腔的寬慰聲，陽台上的兩個女人對視一眼，大步走了進去。

  「玉瑩，怎麼了？剛才不是還好好的嗎。」

  劉玉瑩哭著搖頭：「我就是問她要不要吃水果，她說『要』，也不知道怎麼突然就喊起來了。」

  「你是不是拿過刀。」

  顧予笙看了眼匆忙中，被丟在地毯上的水果刀。

  「是」

  她恍然回神，定是水果刀刺激到了她！

  劉玉瑩一把抱住情緒崩潰的蕭隨心：「隨心，媽不好，不吃水果了，我們不吃水果。」

  蕭隨心在她懷裡劇烈掙扎：「予笙，救我，救我，他要殺我，他們都要殺我。」

  顧予笙不想過去，他現在不適合讓她對他產生過分的依賴。

  蕭寇華眼眶一紅，伸手推他：「予笙，心兒現在需要你，你就當幫幫她，要不然她會瘋的。」

  顧予笙不得已走過去，卻只是坐在她身後，拍了拍她的肩膀：「好了，你現在安全了，乖乖的睡一覺。」

  蕭隨心轉身抱住他，頭枕在他的腿上，「不要走。」

  和上次在醫院裡相比，她整個人都崩潰了，至少上次還知道，在父母面前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

  顧予笙身子一僵，但看到顧伯父和顧伯母祈求的眼神，已經縮回的手又重新放在了她的腦袋上，「好，我不走。」

  蕭隨心睡著了，蕭寇華彎腰將她抱起，準備放回床上去睡。

  她身子一縮，茫然的睜開眼睛，看到是蕭寇華，『哇』的一聲就哭了！

  不得已，顧予笙走過去從他懷裡將蕭隨心接過來，「我來吧。」

  將蕭隨心放在床上，她緊緊的扣著他的手，可憐的望著他：「別走，我怕。」

  「好，我不走，我坐在這裡陪你，睡吧。」

  顧予笙坐在床頭，手輕輕的順著她的後背。

  這一覺睡的很沉，一直到第二天早上，中途顧予笙試著挪了挪身子，她就醒了，哄了好一會兒才重新睡著，後半夜，顧予笙動都不敢動。

  早上從床上下來，整個身子都僵了！

  下樓，蕭伯母已經做好飯了，看到他和蕭隨心下來，露出了這大半個月以來久違的笑容，「起來拉，快來吃飯，隨心已經好久沒睡的這麼安穩了，還是予笙有辦法。」

  顧予笙看了眼時間，已經九點多了，掙開蕭隨心的手：「伯母，我不吃了，我還有事要趕回去。」

  「予笙，不要走。」

  蕭隨心拉住他，搖頭。

  「蘇蘇今天的飛機，我要去送她，這段時間我會派保鏢陪著你，你不用太擔心。」

  「不要，我不要他們陪。「

  蕭寇華也給她找過保鏢，但她實在不想有陌生人天天跟著她，見這麼多天都沒事，就設計將他們甩了，哪知才一個小時的時間就出事了。

  顧予笙皺眉，女人有性子是好事，但太無理取鬧了，就招人厭煩。

  見他不悅，蕭隨心像受了驚嚇般惶恐的縮回手，雙手捂著腦袋，「你別生氣，你去送蘇桃吧，別生我的氣，我不任性了。」

  顧予笙心裡一疼，但也顧不上她不對勁的情緒，換了鞋就走了。

  蘇桃一晚上都沒怎麼睡好，擔心顧予笙會出事，給他打電話，又一直無法接通，中途好不容易通了，他沒接，發了個簡訊過來。

  「早點睡，我有點事可能今晚回不去。」

  東西已經收拾好了，也就七天，沒什麼太多要帶的。

  顧予笙開門的時候，她正在吃早餐。

  看到是他，急忙放下筷子，「怎麼弄得這麼狼狽？昨晚出什麼事了？」

  他身上的西裝還是昨天的，領帶松垮的掛在脖子上，下顎冒出了青色的鬍渣，雖然對尋常人來說這很正常，但對潔癖嚴重的顧予笙來說，算得上很狼狽了。

  他伸手將走過來的蘇桃抱住，幹得翻著白皮的唇輕輕的蹭著她的脖子，「蘇蘇，我昨天在蕭家。」

  懷裡的女人突然僵了一下，顧予笙怕她跑，更緊的抱住她，「隨心出事了，真的有人對她動了心思，警察已經立案調查了，但一直沒進展，所以蕭伯父才想讓我從中幫襯一把。」

  雖然他一回來就跟她坦白了，但蘇桃心裡還是不高興，她為他擔心了一晚上，結果他是去陪他的青梅竹馬了。

  但也知道遇上這種事，如果她再吃醋，就沒道理了。

  於是，只是繃著臉陰陽怪氣的說道：「我還不知道，顧總還兼職警察呢。」

  這會兒見她沒跑，只是嘴裡諷刺他幾句，顧予笙一直揪著的心臟突然間就放鬆了，他長吁了一口氣，笑著吻她的唇：「我也只是盡一點力，查不查的出，就只能聽天由命了。」

  「你這麼敷衍，不怕你青梅竹馬哪天就沒了？」

  顧予笙不舍的親吻她：「我現在，就怕你這個小醋缸哪天生氣不理我了，」他拿著她的手按在『砰砰』直跳的胸口，「剛才一路上，這裡都緊緊的揪著，就怕你又跟上次一樣不信我，痛，你給揉揉。」

  蘇桃紅著臉將手縮回來，「我真該不理你。」

  「難不成，你還在回味當初不信我的後果？」

  蘇桃眨了眨眼睛，一臉無辜的看著他：「吃藥的是你，難道不是該你回味嗎？」、

  顧予笙點了點她的鼻尖，「別回去了，跟我出國去玩兩天，回來後我陪你一起回去看伯母。」

  蘇桃從他懷裡退出來，她才想起，和顧予笙事，還沒跟媽說過呢。

  當初她從洛安回老家的時候，千叮萬囑的讓她不能跟顧予笙在一起。

  如果現在帶顧予笙一起回去，非把她氣病了不可。

  從小到大，她還沒見過媽媽這麼執著的樣子！

  「不了，我先回去跟媽媽提一下，來不及了，我要走了。」

  「我送你。」

  他沒勉強蘇桃，當初在過年去哪裡這事上產生分歧的時候，他就說陪她回老家，他也知道蘇桃的媽媽並不看好他們，所以想趁著過年以蘇桃男朋友的身份正式去拜訪她老人家。

  但被蘇桃拒絕了。

  將蘇桃送到機場，託運行李，換登機牌，在進安檢的時候，顧予笙突然抱住她，「我跟你一道兒回去吧。」

  「你陪顧爺爺和伯父伯母去旅遊，我只回去六天，很快的。」

  「那我將旅程半個月的時間縮短到六天，你早點回來，我到機場接你。」

  「好，」她走了兩步，回頭，故作兇狠的說道：「不准再去蕭家過夜。」

  顧予笙失笑：「我讓保鏢守著她的，不會再去了。」

  蘇桃回到她老家鎮上，遠遠的就看到一輛黑色A8停在她家門口，當時也沒在意，只認為是哪個鄰居發財了買的，沒地方停就停在她家門口了。

  又走了幾步，就瞧著一男一女兩個中年人從裡面出來，神色異常狼狽，身上還被灑了一身的白面兒。

  那女人一邊走一邊罵：「我告訴你，不是自己的東西遲早要交出來，別以為撒潑耍賴，我們就拿你沒法了。」

  「滾，你們兩個良心狗肺的混蛋，給我滾的遠遠的。」

  媽媽從裡面出來，手裡拿著一把掃帚，頭髮亂了，情緒極其激動。

  蘇桃從來沒見媽媽發這麼大的脾氣，周圍的鄰居也說媽媽性格好，這麼多年沒跟人紅過一下臉！

  男人倒沒說什麼話，將身旁的女人拉著坐進了車裡。

  「媽。」

  蘇桃急忙朝倚在門口喘粗氣的媽媽跑過去，看著絕塵而去的奧迪A8，扶著媽媽虛軟的身子，「他們是什麼人？」

  從有記憶開始，媽媽就很少出這個鎮子，怎麼可能認識開得起奧迪A8的人，看樣子，還有仇。

  蘇媽媽從剛才的憤怒中回過神，對著蘇桃搖了搖頭，「媽還沒做飯呢，餓不餓？」

  瞧媽媽的樣子，明顯是不想談，蘇桃也沒追問，只是扶著媽媽往裡走：「不餓，在飛機上吃過了。」

  「飛機上那東西怎麼吃的飽呢，你坐著，媽去做飯。」

  蘇媽媽放下掃帚，拿著搭在沙發上的圍腰繫上，就往廚房裡走，蘇桃急忙拉住她：「我來吧，坐了一天的車，正好活動活動。」

  「要活動去外面轉轉，半個小時後就吃飯了。」

  蘇桃被蘇媽媽推出廚房，木質的推拉門關上！

  蘇桃沒法，只好先去收拾灑了一地的麵粉，廚房裡傳來水聲，剛開始她也沒在意，後來才覺得不對勁。

  媽媽平時很節約，就算洗菜也是沖一下，關了水，將上面的渣子揉搓乾淨，再用水洗一次。

  怎麼會一直這麼放著呢？

  她放下掃帚走過去，耳朵貼著門縫，裡面傳來一陣低低的、壓抑的哭聲。

  蘇桃心裡一痛，下意識的就想打開門衝進去，手剛放在門上，哭聲就停了，接著就傳來一陣有節奏的切菜聲音。

  她心裡一疼，眼淚都快出來了。

  那兩個人究竟跟媽媽說了什麼？讓她哭成這樣？

  不屬於自己的東西？

  看他們的樣子，如果不是特別貴重的東西，也不會不顧身份的來這裡鬧。

  一個個謎團在心裡繞緊。

  剛才隔的遠，她跑過的時候車已經開走了，除了車型之外，連車牌號都沒看見。

  不然，倒可以去交警隊查查那個人的身份。

  吃飯的時候，蘇桃見媽媽的情緒已經差不多穩定了，試探性的問道：「媽，我怎麼不知道，你居然還能認識開奧迪A8的人，看那兩個長的賊眉鼠眼的，不會是發的不義之財吧。」

  蘇桃一邊吃飯，一邊掀起眼瞼看媽媽的反應。

  蘇媽媽拿著筷子的手一抖，將碗放下，「那兩個人的事，你別問，你吃吧，媽去超市里買點東西。」

  「媽，我不問了，你吃了飯再去吧，我也要買東西，跟你一塊兒去。」

  「你回來之前我吃過了，還飽著呢，快吃吧，我等你。」

  她回了房間，過了一會兒就擰出一個包來，蘇桃放下碗筷，「媽，你這是要去哪裡啊？」

  「媽跟你一塊兒去洛安過年，這麼多年我還沒感受過大城市過節的氣氛呢，人老了，總得去看看新鮮的，死了也值了。」

  被她這麼一說，蘇桃眼淚都快下來了，「大過年的，瞎說什麼呢？」

  她知道媽媽是在找藉口，肯定是為了避開那兩個人。

  但她既然說想去洛安過年，她也尊重她。

  「那我先查查機票。」

  「如果沒有，火車票、汽車票也行。」

  蘇桃捧著手機，等待網頁打開的時間，卻是在想怎麼跟媽說她和顧予笙的事，他們現在住在一起，如果到了洛安，肯定是瞞不住的。

  機票是沒有了，火車票還有，但都是站票，汽車票查不到，只能打電話去汽車站查，但這個時候，估計是懸。

  「媽，火氣票只有站票，等到了洛安年都過了，要不，我們去市里過年吧，明天一早走，這個點沒到市裡的車了。我定初六的機票，一起去洛安。」

  蘇媽媽想了想：「好吧，我只是」

  她想解釋這一反常的原因，但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找什麼理由。

  其實她也知道，根本瞞不過蘇桃。

  洗了碗，兩母女坐在沙發上看電視，裡面年味濃濃，笑語歡騰，但蘇桃和蘇媽媽臉上卻半點笑容也沒有。

  「桃子，你是不是有事想問媽？」

  「我是挺好奇的，但你不願說，我知道肯定是為了我好，我不問，等你想說了再跟我說吧。」

  她想明白了，如果這事是媽媽心裡的傷口，她為什麼非要揭開呢。

  沉默了一會兒。

  蘇媽媽寬慰的拍了拍蘇桃的手背，「好孩子，是媽媽虧欠了你。」

  「哪有，」蘇桃窩在她懷裡撒嬌：「媽媽對我最好了，你不知道，好多人都羨慕我有一個這麼好的媽媽呢，從小都沒打過我，隔壁家的小王胖，每次都被他媽揍的哭。」

  蘇媽媽抿著嘴笑，「媽媽去洛安，要給你添麻煩了。」

  「說什麼呢？你一個人把我拉扯大，給你養老是應該的，我和」

  她本想說和顧予笙的事，話題在舌尖上打了個轉，又咽回去了。

  等過了年再說吧。

  「對了，劉阿婆的孫子今年也回來過年了，就在洛安一家商場上班，據說還是經理呢，等過完年，你們抽空見見，說不定就看上眼了。」

  「到時候再說吧。」

  「什麼到時候再說，那孩子天生家庭條件不好，靠著自己打拼才有了現在的事業，是個踏實肯乾的小伙子。」

  媽媽又要看是長篇大論了。

  蘇桃正打算抱頭逃竄，手機就響了，她像是見到救星般當著媽的面就接了：「總裁，有事嗎？」

  對這個久違的稱呼，顧予笙微微一愣，「你是打算跟我玩變裝遊戲呢，總裁和秘書？」

  「啊，合同沒弄對啊，好，我馬上改了個您發過來。」

  蘇桃跟媽媽指了指電話，拿著電腦就竄進了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