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眸情（44）

  絕煞到山頂練武，過年了也沒人叫他下山。

  獨自練武幾個月，於大家是常有的事。他第一次經歷，開始有些不習慣。白雪皚皚的一片，很是寂寞。雖然他原本就很寂寞，但下了山，進了師父那座房子，到底感覺得到一絲溫暖。

  現在，什麼也沒有，除了練武就是練武，除了想她就是想她。就連思念襲來，也比平時尖銳，刻骨銘心地痛著。

  除夕，寧願早早地來送了晚飯，比平時豐盛些。

  寧願平時會多逗留一下，今天卻是放下食盒就走，說趕著下山放煙花。他笑笑，說了一聲再見，自己吃自己的，自己想自己的溲。

  語眸啊……

  快五年了，他這般難受，她一定更難受。看著那厚重的刀，他疑惑：現在，有沒有可能帶她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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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到這裡，他不再吃飯，繼續練武恧。

  寧安和寧願上來時，就見雪花漫天，他的身影完全模糊，只聞空氣呼呼作響。

  寧願走到食盒邊一看，幾乎沒怎麼動，就朝他喊：「你飯都不吃啊？」

  絕煞慢慢停下來，疑惑地問：「你們怎麼上來了？」

  「陪你過年啊？」寧願笑。

  寧安提著幾壇酒：「喝一杯？」

  「好！」絕煞收刀走過來，看著他，「上次抱歉了。」

  「說多少次了？」寧安有些不自在，「大男人不要婆婆媽媽，喝酒就是！」

  絕煞一笑，取過酒，席地而坐。

  寧願在旁邊打開一個紙包，裡面香噴噴的儘是肉香：「早知道你沒吃，就不用帶來了！」

  寧安大笑，拍了拍她的頭，先與絕煞幹了幾口，問：「現在怎麼樣了？能控制得住力道了吧？」

  「差不多了……」絕煞還是有些抱歉。

  「差不多？」寧安笑笑，「那過一陣，完全不差了，我們比試兩招。」

  寧願在旁咕噥：「只知道練武，娘盼著媳婦呢，你不給她找回來？」

  「再說話就滾下去。」寧安惱怒地道。

  寧願馬上起身：「那我順便出谷去了！」

  「回來！」寧安又叫，伸手將她抓回來按在自己身邊，扔給她一塊雞腿，「你的雞腿，啃吧！」

  「人家是窈窕淑女，才不要啃雞腿！」

  「這裡就我和絕煞兩人，做給誰看？」

  寧願沉默一下，點頭：「說來也是！」然後就抓著雞腿啃起來。

  絕煞忍不住笑出聲來。

  一個月後，絕煞又開始執行任務。

  現在他是一個合格的殺手了。路遇不平，眉頭都不皺一下，不管人家在姦殺擄掠還是賣兒鬻女，都與他無關。要殺的是老弱還是婦孺，他也不管，在他眼裡，都是該殺的，和那些長得兇惡的人相比，只是皮囊不同而已。

  寧丹青仍是跟去看了一次，確定他不再心慈手軟，給他的任務就隨意了許多，不再有針對性。反正絕人谷已多年拒接生意，寧安他們甚至從沒做過殺手，這個絕煞，差不多就行了。有生意就讓他去做，沒有就隨他。

  春季的時候，寧丹青再次找絕煞，讓他去關外殺個人。絕煞一聽關外二字，眼睛便亮了。他正愁什麼時候和師父說，想去一趟關外。

  寧丹青笑道：「去吧。這次不用趕時間，想什麼時候回來就什麼時候回來，多帶一個人也沒關係。」

  「謝謝師父！」絕煞感動地道。

  「謝還太早。真帶了人回來，就不准住這屋裡了，自己蓋間房子——寧安說蓋房子，說了幾年了都沒蓋，等你回來，你們各自想辦法！」

  「是。」絕煞忍不住笑。

  寧丹青看著他：「師父不問你的事，不代表師父不關心。你潛心學武，為師看得到你的決心，知道你有必須練成的理由。你現在雖不算多厲害，但憑空得了幾十年功力，也是很不錯了。只要不遇到太紮實的高手，都沒有問題。如你有需要幫忙的地方，就告訴大家，這裡的人，都會幫你。」

  「嗯！」絕煞點頭。但語眸的事，他儘量自己來就好。原本沒下定決心儘快帶她走，寧丹青這番話給了他信心，他便有此打斷。未免萬無一失，他需要從長計議——或許，璧周已知道她的境況，會直接和慕容絕風交涉。不過，就算那樣，要將她接回去也不太可能。畢竟她是來和親的，璧周的皇帝，很可能顧全大局，從而犧牲了她……

  他不要她犧牲。他要她快樂，離開那些紛擾，只為落花凋零而悲，為她喜歡的事而喜。紅塵俗事、利益糾紛，就離她遠去吧。

  完成任務，他迫不及待的趕去見她。

  夜晚，明心正伺候著她就寢，一邊替她更衣一邊道：「皇上又會派人來了……」

  皇上？他一驚，慕容絕風做了什麼？

  「公主，想辦法回去吧……你在這裡枯等也不是辦法。」

  「他叫我等他……」語眸幽幽地道，「隨意吧。我已提醒他們有事，他們發現得了、他願意接我回去，我就回去；若不行，那我就繼續等……」

  絕煞鬆口氣，原來她們說的是璧周的皇上，不是慕容絕風。

  「你終是決心不定，只想等他！」明心忍不住有氣。說的人一句話而已，沒想過等的人有多難受！

  絕煞聽見外面有大批人馬到來，似乎大門打開了，人進了府。這時候，誰會來這裡？

  不知發生什麼事，他飛到前面去，見慕容絕風走了進來，且是直往語眸的房間而去。

  不知慕容絕風怎麼會來，是經常，還是偶爾。他趁著眾人還在路上，趕緊又飛回去。那邊已有下人通知了語眸，語眸嚇得不行：「他怎麼會來？」

  「公主別擔心，不會有事！」明心勸她。

  語眸搖頭：「他從沒來過……是不是他們聽錯了？是不是絕煞回來了？」

  明心一愣，搖頭：「公主，你別瞎猜。一個是王爺，一個是皇上，不會弄錯！」

  「難道是絕煞……絕煞他……他出事了？」語眸突地大哭起來。

  明心又要勸她，外面已傳來「皇上駕到」的聲音。眼見她還坐在床上，穿衣服已是來不及。明心一陣急，不知該怎麼辦，手忙腳亂做了點無用功，慕容絕風已經進了門。

  「出去！」慕容絕風道。

  明心跪在地上，望著他。他重複了一聲，讓身後的太監來將她拖了出去。

  絕煞心下一思索，決定就此將語眸帶走。不管多大艱險，他絕不再讓她在這裡擔驚受怕！他聽慕容絕風坐了下來，想他一時半會應不會對語眸怎樣，便悄悄離開房頂，準備行調虎離山之計。

  慕容絕風是皇帝，若有事，必然最先離開。語眸一定落後一點，他便可趁機劫了她，將她帶走！

  有什麼辦法？

  飛到前廳，看到廊下的燈籠，他毅然決定放火！到時候，將語眸和明心帶走，隨便殺兩個丫頭扔進房中，就讓大家以為她們被燒死了！

  若是以前，殺自己府中丫頭這種事，絕煞是想也不會想。他對下人何其和善？連打罵都不曾。而現在，全世界他只惦記語眸。

  未曾想，鳳凰他們進了城，這夜慕青陽也來了府中。

  他放完火，看到慕容絕風單獨離開，就知道語眸沒出來！這樣也好，免得他還要解決那些侍衛。

  他飛回臥室，見臥室也著了火。前面的火根本還沒燒到這裡，一定是慕容絕風乾的！他一急，衝進房中，一腳踢到人，是昏迷的明心。他忙跑到床邊，卻不見了語眸身影。

  「語眸——」他怒吼一聲，在屋中慌亂翻找。

  火勢來得極快，想是天老爺也想毀了這牢籠，風一陣陣地卷過，不一會兒整座王府就化為火海。

  他不信她會憑空消失！掀翻了衣櫃，掀翻了桌子，在每一個角落尋找。燃燒的橫樑和家具噼里啪啦地倒下，掉在他身上他也沒感覺。

  「咳……」明心被火灼痛，醒了過來。

  他聽見聲音，才想起還有她，忙飛過去，抱起她就往外跑。跑到院中，聽見各種呼救聲從四面八方傳來，他沒心思管，只急著問明心：「公主呢？公主去哪了？」

  明心咳了幾聲，被煙燻得流淚的雙眼看不清他：「你是誰……」

  「你說我是誰？」他大吼，搖著她肩膀，「語眸呢？她剛剛不是還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