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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滾水鍋里撈活魚--荒唐

2024-05-09 18:32:04 作者: 步步鯨雲

  衙門大牢。

  「從關進來就這樣?」連遲瞥了眼裡頭躺著的一具看不清顏色的身體。

  「是也不是。」看門的老衙役端這個破酒壺,咂摸咂摸嘴。

  冬叔掏出自己的酒袋子,一股腦兒塞在老衙役的懷裡,「您老直接點。」

  老衙役眼中一亮,開始知無不言,「頭一天進來的時候一直大喊大叫,第二天上了公堂自己個兒全招了,之後就一句話沒說過。」

  連遲抬起花貓似的臉,「跟您再打聽打聽,這馬三的屍體,好像不在衙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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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衙役手微微一抖,警惕地環顧四周,壓低了聲音,「聽說這馬三死的蹊蹺,屍體直接被送到義莊,明日就要下葬。」

  「明日?這麼快?」連遲低聲喃喃,「到底怎麼個蹊蹺法?」

  「連捕快,你可別為難老頭了,凌大人說過,案子已經結了,不許私下議論。」

  冬叔衝著連遲使了個眼色,隨即攬過老衙役,「我這次去了趟外頭啊,尋到一個酒方子,又便宜又好,跟那七十年女兒紅差不了多少……」

  老衙役也是個酒膩子,果然上當,兩人蹲在牆角就嘮了起來。

  連遲微一彎腰,鑽進牢房。

  四四方方,一張草榻再無其他,老衙役到底還是看了高劍的面子,給他弟弟尋了個亮間。

  天邊的雲朵燒成一片金色的海,透過巴掌大的鐵窗,照在高劍的臉上。

  他已經從一開始的聲嘶力竭,變成如今的苦苦哀求。

  「高安,算哥求你,你告訴我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高安躺在草榻上,面朝牆,始終一言不發。

  見他這幅樣子,連遲簡直氣不打一處來。

  他們已經看過卷宗,上頭寫因為啞女被馬三擄走,高安得知後當晚摸黑進了歡樓。

  趁著馬三酒醉熟睡,一刀捅死他,還將馬三的屍體運到房梁之上。

  滾水鍋里撈活魚,甘蔗地里長野草,太荒唐了。

  高安一個文弱書生,手無縛雞之力。

  先不說馬三五大三粗,抵高安兩個重,歡樓的房梁足有三丈高,就憑高安一個人,怎麼可能將馬三的屍體運到房樑上去。

  這卷宗漏洞百出,可偏偏當晚,馬三出事後,他們在後院逮住了手拿匕首,滿手是血的高安。

  歡樓的兩個小廝更是親眼瞧見高安進出馬三的房間。

  人證物證俱全,這才定了高安的罪。

  「嘩啦啦」一聲,一盆涼水兜頭從高安的頭上澆下,高安倏地一下坐了起來,凍得渾身哆嗦,咬牙切齒盯著連遲,「你做甚!?」

  「終於肯說話了。」連遲推開目瞪口呆的高劍,站在高安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我還以為你那聖賢書都讀到狗肚子裡去了。」

  「你、你何意?」

  「何意?」連遲一把拎起高安,「你哥,當爹又當媽地把你拉扯大,供你吃穿供你讀書,如今你出事了,他更是想替你死的心都有,你就這麼看著他在這求你?你還是人嗎?你還有點良心嗎?」

  高安眼眶濕熱,垂著頭,眸中帶著愧疚,「哥,是我對不起你,下輩子我一定做牛做馬報答你……」

  「少說這些屁話!」高劍剛想站起來與高安來個愛的擁抱,被連遲一把推開,「我問你,人是你殺的嗎?」

  高安沒說話。

  「馬三真是你捅死的?」

  高安依舊沒有反應。

  讀書人,果然硬得很。

  「人無忠信,不可立於世。」連遲定定地看著他,「書院沒教過嗎?」

  沒成想這回高安倒是開口了,「海岳尚可傾,吐諾終不移。」

  連遲微微一愣,手一松,高安跌坐在地。

  「高劍,走吧。」

  「這、這就走了?」

  「問不出東西來的。」連遲推著高劍往外走,突然腳步一頓,一雙清眸如明月般純淨,「高安,我也送你一句話。」

  「惟誠可以破天下之偽,惟實可以破天下之虛。」

  ……

  「連捕快。」高安突然叫住連遲,嗓音中皆是悲痛,「啞女、啞女她已經是歡樓女子了。」

  連遲瞳眸微微一縮,啞女竟然進了歡樓當妓女?

  ……

  自從花瓶藏屍一案,高劍對連遲雖有佩服,但方才她那麼凶高安,自己這個當哥哥的心裡自然是有幾分護犢子的。

  但是高捕快對連遲的一身蠻力,仍舊心有餘悸……

  「你倆剛剛嘀嘀咕咕那幾句到底是什麼意思?」

  「海岳尚可傾,吐諾終不移。」

  「海可枯,山可倒,但許下的諾言永不會變。高安定是答應了什麼人,要對這個案子守口如瓶。」

  連遲瞥了眼高劍,「你自己弟弟是什麼心性,你定是比我還清楚。高安這條線咱們沒什麼用了。」

  「可三日後就要處斬了!這小子,這時候還說什麼狗屁諾言!」高劍急得嘴角都生了火瘡。

  「也不知頭兒那有沒有戲……」

  兩人貓著腰蹲在牆角,正等冬叔打探消息。

  連遲腦子裡閃過凌飛那張桀驁不馴的臉,「那個錦衣衛千戶凌飛,跟肖歧到底什麼關係?」

  高劍抿著嘴,他也看不慣那傢伙,「頭兒以前是錦衣衛指揮使,凌飛那時候還是他手底下的百戶。他們那群人,一共兄弟十幾個,感情聽說很好。」

  「後來不知怎麼,頭兒就不幹了,來咱們這兒當了個捕頭。他原先那些兄弟定然是捨不得啊,經常來找頭兒,不過凌飛,他對頭兒不一樣。」

  連遲來了興趣,「哪兒不一樣?」

  「說不上來,別的錦衣衛來都是客客氣氣,但是凌飛,對頭兒的怨氣特別大,嘴裡還動不動說什麼頭兒背叛他們什麼的。」

  「背叛……」

  說到這個,倒是讓連遲想到一樁舊案。

  三年前,穗州出了個鳳陽幫,前朝時鳳陽大旱,當地的女人們過不下去,便沿街乞討,卻因是女性,經常被人調戲欺侮,她們便團結起來,成立了鳳陽幫。

  聽說鳳陽幫借乞討之名拐賣婦女兒童,一路乞討一路賣,到了穗州建立總舵。

  只是這乞討拐賣的事自然輪不到錦衣衛出動。

  自古以來,成立幫派,需要銀子,可銀子從哪來,要麼偷要麼搶。

  鳳陽幫裡頭都是女人,還都是一些未曾學武,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

  她們自然是偷不了,搶不起,要是勒索綁架,更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所以她們起了另外的心思。

  綁架不了活人,那便綁架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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