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程燁請辭

  雖然不舍女兒早早出嫁，但既然決定要舉辦駙馬宴，那自然要舉辦的隆重又風光。

  皇帝思前想後一番，覺得只在京城範圍挑選駙馬，委實有點小家子氣不說，也難以挑選出最優秀的俊才，應當像科舉應試那般，把挑選範圍擴大的全國才是。

  於是，他直接下了一道詔書，強令各地官員都務必要竭力宣傳駙馬宴一事。

  這麼一來動靜就大了。

  就連身在邊疆的蕭季垣和程燁都聽說了。

  彼時，程燁正在軍營各處巡視，剛走到校場，就聽見幾個小兵圍坐一堆說笑。

  「哎哎哎，你們聽說了沒有，陛下為了給九公主挑選駙馬，準備直接在京都舉辦一場盛大的駙馬宴，廣邀天下俊才前去參加。」

  「聽說了啊，可這跟咱們又沒什麼關係，我才懶得關心呢。」

  

  「誰說沒有關係，這次駙馬宴並不限家世，適齡男子都可以參加的！」

  「真的假的？」

  「這還能有假？告示都貼出來了。」

  「哇，這要是能被選中，那可真是平步青雲，一步登天吶。」

  「也就做夢想想吧，說是不限家世，可怎麼能真的什麼人都能娶公主？」

  「這麼說倒也是哈……」

  後面的話程燁沒有再聽，也沒法再聽進去。

  他打小接受的是孔孟之道，最講究禮儀規矩，像「非禮勿聽，非禮勿看」這種事，幾乎早已刻入了他的骨髓。萬萬沒想到，生平頭一次越矩，聽到的竟是這樣一個消息。

  這一刻，說是五雷轟頂都不為過。

  本來按照原本計劃，接下來還有好幾個地方要巡視，但此刻程燁已經全然忘記，他失魂落魄的往回走，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去的。

  直到站在自己的帳篷門前，他這才好似突然清醒過來一般，轉身就大步流星離開。

  「程公子，你去哪兒啊？」

  有個下級軍官正好過來找到，見狀連忙朝他的背影喊了一嗓子。

  程燁腳步不停，頭也不回的丟下一句，「去找蕭將軍。」

  話音還未落地，人就已然消失在了拐角處。

  軍官不由咂了咂舌，扭頭對一旁的屬下說道：「程公子那麼古板的一個人，平常最講究禮儀風度了，今天居然心急火燎的跑這麼快，該不會是出什麼大事了吧？」

  屬下不解的問：「能有什麼事，總不會是突厥那邊突然打過來了吧？」

  那是不可能的，要打早就打過來了，何必拖到現在。

  軍官聳了聳肩，「誰知道呢。」

  程燁並不知道兩人的議論，他一路風風火火的衝進蕭季垣的營帳，不等蕭季垣開口詢問有什麼事，就當先急切說道：「蕭將軍，在下是來向你請辭的。」

  蕭季垣手邊正壓著份邸報，剛剛他就在看上面的內容。

  聞言，他不動聲色的抽了本文書蓋住，和聲問道：「好好的，怎麼突然前來請辭，可是有什麼事急需去辦？我可以命人……」

  「不是，在下就是想回京都一趟。」程燁難得失禮的打斷他。

  礙於本性，他到底沒好意思說，自己是想回去參加駙馬宴，因而言辭間難免顯得含糊。

  蕭季垣壓在文書上的手卻明顯頓了一下。

  沉默了幾息，他突然開口說道：「程公子是想回去參加駙馬宴？」

  程燁本來還不好意思說，聞言頓時難掩驚訝的看了他一眼，「蕭將軍也聽說了？」

  蕭季垣沒有「聽說」，他是直接看到了。

  而他之所以看到，正是因為文書下面的那份邸報。

  那是距離邊疆最近的府衙發過來的，上面詳細描述了駙馬宴的相關事宜。估計是看出了皇帝對這次駙馬宴的重視，邸報是極盡所能的吹噓了一番，只差沒直接說九公主祝靈韻是天仙下凡了。完全可以想見，當那些青年才俊們拿到邸報後，將會有多蠢蠢欲動。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尤其這位淑女還是為高貴的公主，那自然更能引得眾人趨之若鶩。

  蕭季垣的心情一瞬間變得極其糟糕，可就連他自己都說不清楚，只是一個事不關己的駙馬宴而已，自己為什麼會覺得這麼不舒服。

  思來想去，最後他只能歸結於替好友祝景鈺抱不平。

  但潛意識裡對祝靈韻的事卻是越發上心了。

  程燁就是這時候進來的，又張口就說想要回京都，以蕭季垣的聰敏多智，縱使程燁沒說自己回去幹什麼，他又豈會猜不到其背後真正用意？

  心中百轉千回，蕭季垣面上並未顯露，只微微頷首。

  「剛從邸報上看到了，陛下對這個駙馬宴十分重視，各地官員都在竭力宣傳。」

  下面的官員很難有拍龍屁的機會，難道有這麼個現成的機會擺在了眼皮前，豈有不努力表現的？也就是怕弄巧成拙，反惹得陛下不快，要不然，他們只怕早親自下場吆喝了。

  程燁聽他這麼一說，頓時更加焦灼了。

  不過他還算能克制，拱手朝蕭季垣一禮，由衷愧疚的說道：「蕭將軍既然已經知曉，那在下也就不隱瞞了，在下這次回去，確實是想要參加此番駙馬宴。本來說好，要一直待在這裡輔助蕭將軍的，此番卻不得不失言，實在是對不住的很。」

  雖然剛開始不大對付，但這麼長時間相處，兩人早就成了惺惺相惜的朋友。

  蕭季垣連忙起身虛扶了一把，「程兄何必道歉？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程兄想要回去求娶如花美眷，那也是人之常情。何況，邊疆目前也並無戰事，並不需要容兄一直死守在這裡，程兄大可不必說這種話，更無需覺得愧疚。」

  這一席話，可謂將程燁那點小心思，盡數道出。

  程燁有點不好意思，但還是鄭重其事的對蕭季垣說道：「不怕蕭將軍見笑，在下對九公主確實抱有愛慕之心，但並非是因為什麼如花美眷的緣故，縱使九公主相貌平平，若是能娶得九公主為妻，於在下而言，也是一件足可慶幸三生的事。」

  這已經不是他第一次向蕭季垣表明對祝靈韻的心意。

  可每一次他都無比認真，可見，他對待這段感情確實非常重視。

  重到甚至超過了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