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6章 讓步，是因為愛你

  長孫凌天身影如電，向一旁側過，他設想過很多可能，但最終還是低估了仇恨的力量。

  

  當他將她送回當年那一場神魔大戰之前，讓她在幻境中以紫玄之身重歷，她的反應比起他的預計要糟糕太多太多。心口苦澀無比，他知道她恨他，但是隨著強行開啟了前世的回憶，一生三世萬年之久，難道除了最初的恨，她真的連一點其他都不記得？

  他一直都在強迫她，用強硬的手段讓她愛他，他一定是她恨得最深的那個人。

  不然為何她連當年出賣了她的白宇仙尊都能原諒，還兩世修行拜白宇轉世的毒門尊者共工為師，卻始終不肯正視他？她的原諒，他沒有奢求——原諒的前提，至少是正眼看他，但是她從來都沒有。他開始後悔，以睿王的身份揭開一切，罪惡無法救贖。

  「穹荒，你我決一死戰！沒什麼好說！」

  恨。

  心口被強烈的恨意充斥得再也容不下其他。

  可是為什麼面對她恨了千萬年的罪魁禍首，她的心卻有一種生生撕裂的劇痛？

  兩眼發酸又是為了什麼？

  他這個十惡不赦的魔族騙子！他騙的她好苦！

  原來根本就沒有什麼玄女什麼鳳星，她們從來就不是兩世人！

  也從來都沒有過什麼累世情緣，什麼得鳳星者得天下的預言！

  一切都是他早已安排好的暗算，所有明里暗中的手段，都是他橫貫幾世布下的環環圈套！

  他真的讓她大開眼界！

  為了讓她裹足其中，他能掀起三界浩劫！

  為了顛覆天條，讓魔族成為三界之主，什麼卑鄙的手段他都使得出來！

  可笑她這一世比當年被他騙得還慘！竟然心甘情願為了保住他的骨肉，不惜自傷仙緣，斷了靈脈避免傷害他的孽種天賦的魔根！世上還有什麼人能比她還可笑？

  一輩子，活了一萬年。

  長生，竟然是被同一個人耍了一萬年。

  什么九天玄女？

  呵！他讓她成了三界之中最大的笑柄！

  恨的背後是欺騙、強迫、技不如人，她認命！

  可是愛的背後又是什麼？不過就是一個又一個的欺騙！

  只是天星盞，只是鳳主至尊，只是——為了一個用蠻力也可以直接擊碎重立的天條！

  魔族，在確有其名之前，其實早於天庭存在。

  魔祖穹荒，這個名字，也遠遠早於第一位從天河深處走出的九天玄女。

  他和她，從來都沒有站在過同樣的水平線上，無論何時，交手對她而言都沒有勝算。

  天庭和魔族一直在爭奪紅塵中的眾生心愿，只不過一個是修行，一個是血食。

  魔族要的是萬萬生靈的恐懼貪慾等等，而天庭卻是後來才應運而生的善良無私。

  聞道有先後，天庭雖然有名目各種的諸天神祗，卻大半都是一人超脫後的不問世事，真正與魔族分庭抗禮的只有九天玄女執掌的天庭天宮殿。這也就是為何玄女有封天封神之能，皆因她來自天河，原本就是眾生渴望被救的心愿所凝，她沒有真正的血肉之軀，她不是人。

  她不是活人。

  從誕生在天地間，便不是肉骨凡軀，玄女是萬靈之願，大愛沒有私心。

  他卻要她去明白。

  他要毀滅的不是她的心，而是她生身的根本。

  私情一生，天心不穩，她便會殞身。

  原來事實根本不像外界傳言的所謂玄女殞身補天，那樣的悽美悲壯。

  真相遠比她想像中還要猙獰恐怖，她對他動了情，才會隕落身死，可是也因為那一己私慾，所以本該神魂俱碎的下場，卻成了補天時偷留了一線殘魂落入人間。

  他已經毀了她，即便沒有後來的那些糾纏，其實從最初，她孕育了凰澤開始，她就已經走上了不歸路——仙骨魔心，未必是來自於魔族的魔心，九成可能是來自她的墮落。

  「你不是紫玄！我也不是穹荒！我們已經不是當年舊人！」

  男人的聲音中帶著痛心疾首的哀戚，鳳雲煥笑得如殘陽血腥，不是當年舊人？是啊，他們的確不是了，他的手段比起當年更高超，她的愚蠢也比當年更加不如。

  結緣，結的全部都是孽緣，她已經被他拖下水，成了溺死鬼，便是上岸也成了人人害怕的水鬼冤魂，再也回不去當年那個在羅浮仙山中坐看月落心如靜湖的紫玄。

  「那又如何？我恨你！管你是誰？！動手！當年的帳沒來得及清算，今日就決一死戰！」

  什麼東西從心口碎裂，又是什麼東西從眼底滾落，當雙手像被另一個人的心魂控制猛然向男人心口刺去，腦海中卻有另一個聲音痛呼得心魂震盪。

  一招定勝負，男人亦全力出手，懸殊的實力沒有第二招的機會。

  受制，單膝跪地被死死的壓在地上，她終究還是輸了。

  「煥兒，等到三天盛會結束，我會受死，絕無虛言。」

  這一次他沒有再像以往那樣出手禁錮她，無論她是否相信他，三界劫數將至，他知道她必然會將與他清算押後。

  「什麼三天盛會？！你不如乾脆說，那是你魔族意圖吞併三界的幌子！你想以此為由，一舉擊潰所有紅塵中的……你幹什麼？！」

  怒叱的同時，頸間一陣滾燙，男人的擁抱只有一瞬便被她立刻掙脫。

  鳳雲煥抬頭看向他，長孫凌天卻已經轉過身去，「三天盛會最後，魔族一定會趁機打開魔嶺入口，燕雲那邊的入口，三年前我已經與雲王加固過，幽州這邊有羽族封印，也無大礙。唯一就是魔族現在還有一座能夠開啟魔嶺入口的魔雲陣，我這就去魔族毀了它。此地是靈脈所在，你在這裡修行大有裨益，三日後羽族便會全族入陣加固封印，不會有人打擾你……」

  鳳雲煥眯起眼睛，有種古怪的感覺。

  「我知道你不相信我，但是魔族當年入侵天庭，真的不是我所為。你……你、別的事情暫時緩緩再說，你趁著仙心重生，趕快修煉突破才是正事。保重！」

  「回來！你去幹什麼？！」男人說完，散去禁制，瞬間遠去，鳳雲煥追出門去，卻只見到一身寂寥的背影已經變成遠方一個模糊的黑點。

  他，就這樣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