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二章 是這樣嗎

  與此同時，雲欒煜的手也被人拉住了，拉住他的人把他的手搖晃了幾下，他低頭看，就看見蒼白美麗的、趙光光的臉。

  

  他疲憊不堪地蹲下來，問她：「怎麼了？你怎麼也跑來了趙光光？醫院病毒多，對你身體不好。」

  趙光光說：「我過年的時候生病啦。」

  雲欒煜說：「啊，是嗎？」

  趙光光點頭：「是啊，那時候就是江清沂陪著我，她陪著我，我就很高興，就覺得死也不是麼可怕的事情了，就好了。」

  雲欒煜說：「是嗎，是這樣的嗎？」

  趙光光說：「是，所以你也陪著江清沂，她就不會那麼疼、那麼難受了。」

  雲欒煜點頭：「會的，我一定陪著她。」

  趙光光嘆口氣：「很難的，你要勇敢。」

  雲欒煜說：「我會，我很勇敢。」

  趙光光又嘆口氣：「你才不勇敢，你要是有江清沂一半兒的勇敢，我就不替你操心了。」

  她用銅鈴般的聲音講著大人話，雲欒煜就把她摟進懷裡，柔聲說：「對不起，對不起趙光光。我不如江清沂勇敢，也不如你體貼。所以你支持我。你支持我好不好，讓我變成和你一樣勇敢的人。」

  趙光光點頭說：「嗯。」

  回家之前，江清沂的爸爸媽媽帶著趙光光，一起來看她和雲欒煜。

  雲欒煜緊張得不行，一大早開著車跑去很遠買菜，神經兮兮地忙活了一上午，基本上就在廚房裡呆著沒出來過，連江清沂都不管了。

  江清沂自己搖著輪椅晃出來，發現橘子在盤子裡，麵包在橘子筐里，豆漿是冷的，牛奶是熱的，礦泉水瓶子是空的暖水壺裡的水是冷的。

  旁邊燒水壺自己一直燒，咕嘟咕嘟冒著大熱氣。

  她啃了一會兒手指甲，攢足了力氣叫喚：「雲欒煜！雲欒煜你搭把手我要上陽台！」

  雲欒煜從廚房裡粗著嗓子吼回來：「上什麼陽台！屋裡呆著！外頭下雨！」

  江清沂換一個手指頭啃，抬頭看看窗外，只見萬里無雲，一個閃瞎眼的大太陽。

  這個過程一直繼續到江清沂爸媽過來。

  他們在海邊小村里住民宿，民宿老闆把江爸爸後媽帶上樓，就看見江清沂坐在輪椅上，雙手扒著門框，用一種違反人體工學的姿勢扭著上半身往廚房裡瞧。

  後媽莫名其妙地湊上去，小聲兒問：「孩子，你偷看誰家帥哥？」

  江清沂說：「噓！我怕他瘋了。」

  江爸爸也湊上來：「他媽，你覺著清沂會給我下毒嗎？」

  江清沂說：「哎沒那么小心眼兒！」

  江爸爸說：「不是你還要不要臉了？！」

  趙光光嘆口氣，從他們的夾縫中間擠進廚房，大聲叫：「雲欒煜！」

  雲欒煜嚇得一激靈，一盤子青菜全部飛上天。

  江清沂瞪大眼睛嘆口氣：「確實，確實是瘋了。」

  飯桌上有趙光光，還有江清沂，一頓飯吃得賓主盡歡。

  飯吃完了後媽說：「欒煜啊，能不能麻煩你，帶我去買點干海產？我帶回去送朋友。」

  趙光光和江爸爸繼續剝桔子，一點要起身跟著的意思都沒有。

  江清沂眼珠子一轉，嬉皮笑臉：「您要不帶上我一塊兒唄，一上午沒出屋都發霉了哎！」

  江爸爸說：「閉嘴，你坐著。」

  江清沂偷眼看趙光光，趙光光聳肩膀，一副「不要看我我也無能為力」的臉。

  雲欒煜低眉順眼地跟後媽出門，江爸爸這才冷哼一聲說：「不會難為他，別瞎擔心了。」

  江清沂笑一笑：「我不擔心他，我擔心我，您找我談人生，就沒好事。」

  她努力把氣理順了，把話講得平常，江爸爸還是抬頭打量她一會兒，問道：「難受得厲害嗎？不行就回醫院。爸爸給你找條件最好的地方，你想要他陪你，就讓他陪你。」

  江清沂笑眯眯地搖頭：「沒事兒。好著呢。怎麼著，您答應欒煜啦？不轟人家走啦？不，不嫌棄我、我丟人現眼啦？」

  江爸爸說：「我嫌棄你，你就能不丟人現眼了？！人世間做父母的，哪個不得跟兒女低頭。就算你殺人放火，我也得找人上監獄撈你去是不是？！」

  江清沂誇張地點頭：「啊！那確實，您確實是非常沒有原則的。」

  江爸爸抬手作勢打她，手落在她後腦勺上輕輕一拍。

  江清沂誇張地喊疼，把江爸爸逗樂了。

  爸爸說：「清沂，欒煜是個善良的孩子，很質樸。他跟你不一樣，他認死理，我原本擔心的是，你真要出點什麼事，那孩子承受不了。」

  「他沒爹沒媽，無依無靠的，瘋了都沒人收留。我想，這可能也是你心裡過意不去的地方。所以我想把他轟走，我覺得他如果肯離開，你可能覺得輕鬆一點。」

  江清沂抿著嘴巴，淡淡地笑笑。

  爸爸看看他，又說：「但是，兩個孩子相比，畢竟只有你是我孩子，為了你，別說是對不起雲欒煜，就算是對不起沈溪，我也只能對不起！所以現在爸爸問你，你心裡怎麼想。爸爸是個生意人，無利不起早，重利輕離別，只要對我有用的，只要你想要的，爸爸都按你想要的辦。」

  「你要是想讓雲欒煜陪著，就讓他陪著。你要是覺得面對不了他，你要是看著他心裡難受，爸爸就帶你走，爸爸媽媽陪著你，想去哪就去哪！知道嗎？！」

  江清沂垂著目光良久，笑笑地抬起頭，低聲說：「爸，您跟我媽，真是白生了我了。」

  她不習慣對父親講感情充沛的話，就扭頭摸摸趙光光的腦袋，柔聲說：「還不如我們趙光光，能陪在爺爺奶奶身邊兒，做個孝順孩子。」

  趙光光冷漠地瞪他一眼，請他別沒話找話。

  江清沂沖她吹鬍子瞪眼，半晌忽然說：「爸，我求您個事兒。」

  爸爸說：「嗯。」

  江清沂說：「那個，雲欒煜，就拜託您了。」

  江爸爸潦草地揮揮手，粗著聲音說：「他好著呢。我還能吃了他不成。」

  江清沂長長地吐了口氣，慢悠悠地繼續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