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離別，情深難說（二）

  胭脂心下一片混亂，連日裡腦海中千絲萬縷繞成的亂麻也終於得到了解開。但卻仿若覺得心中空蕩蕩的，微微定了定神，方覺臉上全是淚水。她胡亂抹了一把，怔怔的望著窗外。

  神思忽然回到了南郡的繡樓之上，那時覺得李郎對她甚好，溫聲軟語，對她無微不至的關懷。那李郎說過了讓她等著，她便等著，在那繡樓之上如此寂寥的時光且都被她等了下來。雖後來卻遭到了退親，但她也那一笑置之。

  如今，在這荒蕪的歲月之中，好不容易再遇見一個對他溫柔相待的人，卻無端就這樣消失了。

  「你如今可是明白過來了？」老婆子冷哼一聲，繼續說道：「你以為我不知道你與那少爺暗生情愫，夜夜私會。胭脂你可要明白，柳府是如何的大家，豈會真的讓你獨占了鳩巢。楚氏一手遮天，定不容許你的出現。且那少爺不同於往日，身份有變，當真是你見也見不得的人了。」

  她身後窗口透出清晨的春光明媚，照著胭脂身上的一身素白的衣裳。只見大病初癒，眸間的生氣盡無，面色蒼白。一張小臉隱在亂發之間，越發的瘦小，眉間的那粒硃砂痣紅的滴血。

  她忽然輕鬆一笑，倒真的嚇著了老婆子！

  「你這是怎的，傷心歸傷心，可不要氣著身子，神思也不可到處亂想。」老婆子抓了胭脂被中的手緊緊的握了握，又見樣子慢慢的平復下來，才覺些許心安。

  「可憐的孩子。」老婆子對胭脂是看在眼裡，疼在心裡。連日來，對她的冷眼相待，心中也不好受。柳家大院處處暗藏危險，胭脂還太小，受不得這些個陰謀暗計。與其這樣，還不如斷了她對少爺的念想。

  「這幾日，你就好生歇著。若是還覺得不好，我讓輕羅那丫頭陪著你。」老婆子伸手抱了抱胭脂，將她扶著躺下，餵了薑湯，捂了會兒才慢悠悠的踱回了屋子。

  

  這****之事，她老婆子雖然不懂，可也明白一個道理。時日久了，沒有見著，這感情也就會慢慢淡了。到時，胭脂那丫頭再細想也就不會覺得如此心傷。

  便覺，這西牆的日子過的緩也是極好的一件事。

  胭脂捂緊了被子，眼神渙散的望著那窗外。想起往日，只覺心中攸忽一陣刺痛。說是要將她領到落梅院的人，已經悄無聲息的走了，沒有告訴她原因。甚至是一點希望都不曾留下。這才是最讓人覺得心傷的！

  這一端，柳府內卻炸開了鍋。柳家少爺消失了，下人們尋遍了整個柳府都沒見著。再過了幾日，就有小廝回來向柳洵回話道：「確是在那奉裕王府門前看見了少爺的轎子，當然也看見了少爺。」

  柳洵氣的渾身發抖。那日望月樓一探，果然不是什麼好事。他應該早就料到，卻還是被生生矇騙了過去，還是被自己親手養大的逆子。

  真是天大的笑話！

  更可笑的是，那逆子竟口口聲聲說的只是要畫個傘面，並不知其他。他竟也相信了！罔他在商場上打拼這麼多年，什麼人沒見過，卻生生的栽在了自己兒子的手上。

  那小廝垂首站在一處，走也不是，說上幾句話也不是。見老爺氣的很，便又不好退出去，若是一會兒有個萬一，也好吼上幾嗓子。

  正巧，楚氏的聲音在外頭響了起來。那小廝心細，知道老爺此時定不想被打擾，正欲出屋攔住楚氏。卻見那楚氏幾步上前，將那小廝一把推開，直直跨進了屋裡。

  「老爺，這……」那小廝也是著急，不得不出聲示意柳洵。

  楚氏一個凌厲的眼神掃過來，眸中清冷，更有幾分惱怒之意。柳洵抬了手，揮退了小廝。如今他正是想要與人說說，發發牢騷，楚氏正好來了。

  「我就知那人不是個東西，枉費你掏心掏肝掏肺的養育了他這麼多年。如今知曉了自己親爹的身份，眼巴巴的就跟著過去了！」楚氏一進屋，不由得開口就要罵道。

  柳洵一聽，緘默不語。知曉楚氏也已經了解了大半，便也沒說什麼，只是頹然的坐回位上。

  楚氏依舊不解氣，捏了帕子在手心狠狠的說道：「這奉裕王府的人也太可恨了些。念在我們柳家無後也應想著點，也不愧是老爺多年的至交。如今竟做出了這虧心事，叫人如何是好？」

  柳洵心中轉過一千一萬個念頭皆是要奉裕王府的人好看，竟真的搶了他柳府的人。想當年，是奉裕王自己親手將那越兒送至他府上求柳洵撫養。看在是多年的至交份上，方答應了。這麼多年來，自認為對那孩子已是做到了許多人不能做的。

  卻是在他柳洵已至中年，將他身邊的越兒再次奪了回去！這口氣絕對不能忍！

  「這如今可怎麼辦？」楚氏幽怨的問道，瞥了一眼柳洵鐵青的面色，心中大快。

  柳洵沉默不語。書房悶的很，左右全是些鋪滿灰塵的書味，柳洵只覺腦子裡亂成了一鍋粥，什麼都容不得她想，什麼都容不得他做了一般。

  「老爺，何不再找一年輕的女子呢？讓其再為你生個兒子，老爺還年輕，也還有這個精力。不要等到最後才知晚了哦。」楚氏慢吞吞的說完，拿了扇子踱到柳洵身邊去輕輕的扇道：「我可是有個辦法，不知老爺覺得如何？」

  這一陣涼風讓柳洵的腦袋瞬間清明了不少，當下便有些心動。臉上的神色也放緩了一些。楚氏見其奏效，附到柳洵耳邊輕言了幾句。

  

  「就依你說的辦。」柳洵也顧不得其他，只好讓楚氏做主。楚氏微微一笑，輕聲道：「放心，絕對保老爺滿意。那孩子小，什麼都不懂。只要老爺同意了，我這就去安排。那就請您先等著了。」

  柳洵點了點頭，覺得有些心煩，便揮退了楚氏，留著自己一人待著。

  「慢著。」柳洵出言叫道。

  楚氏回頭，柳洵繼續說道：「且先保密，不要讓任何人知道，外傳就說是早就過了門的小妾，大禮就不用了。」

  楚氏愣了愣神，也沒說什麼，點了點頭便出了門去。那玉墨眼瞧著楚氏喜笑顏開，知定是有歡喜的事。

  「玉墨，去把那小妮子給我弄出來。帶上喬媽媽，讓其去吩咐看守的老婆子幾句話。」楚氏低聲道。

  「可是……」玉墨為難。

  「有什麼可是的！我答應了他將那小妮子送回去，可沒說不將她弄出來了。既然到咱柳府原可就是許給那老爺的。如今放著不用豈不是浪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