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貧女方蘭兒

  自從那日之後，這儲秀宮也算是安分了幾日。

  莫清淺自然也是樂的自在。

  天天除了學宮規便是同冬雪聊天。

  「你們進宮已有一月了，今日，嬤嬤就給你們好好上一課。」

  一大早的，莫清淺一行人便是被花嬤嬤命人從被窩裡拖了起來，著著單衫站在院子裡瑟瑟發抖，卻還是要聽著花嬤嬤的話。

  比起其他秀女，莫清淺自然是要好許多，冬雪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的，站在她身邊，偷偷的往自己衣袖裡塞東西。

  「既然是秀女，進了宮就要恪守本分，要記得，這宮中的女子，行為得檢點。」

  「你們的步子已經學的不錯了，接下來的一個月便由冬雪教你們怎麼伺候人。」

  花嬤嬤冷聲的說完這句話，莫清淺就是聽到後面的一大片倒吸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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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裡只有極少數是貧苦人家的女孩，其他的大多都是官商家的小姐。

  從生下來便是由著別人伺候她們，如今要她們伺候別人，心裡自然是有些不滿。

  「你們不樂意？不樂意也得樂意！咋們天策的規矩就是，進了宮的女子，不滿二十五歲不能出宮。」

  「你們運氣好點呢，就是飛上枝頭，運氣若是不好呢，就得分到十二宮去伺候貴人。」

  花嬤嬤說完，又是瞧了一眼莫清淺同冬雪，才是繼續道：「自然，也有些人心裡想著，我是某個大官家的小姐，自然是比一般的宮女待遇好了，那就錯了，宮裡除了主子，就是奴才。」

  聞言，冬雪的手不由的收緊了，而莫清淺也自然是聽出了花嬤嬤話中的深意，也是緊緊的攥著手中的一方絲帕。

  「還有啊，嬤嬤提醒你們一句，不管日後情景如何，都不要藏著害人的心思。」

  花嬤嬤說完，就是坐到了一旁的軟凳上，輕抿了一口香茗，才是對著素素道：「素素，你說是吧。」

  聞之，素素條件性的顫抖著，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滿臉笑容的花嬤嬤。

  她莫是發現了什麼？

  行了一記禮，才是說了一句，「嬤嬤說的是。」

  花嬤嬤聞言，也不再說什麼，目光卻是停留在一兩個打扮的花枝招展的秀女臉上。

  看來，這撥秀女，個個都不是省油的燈啊。

  「都回去換身衣服，跟冬雪好好學。」

  話剛落地，一群秀女就像是得了大赦一般，個個都是小跑著回房。

  莫清淺微微一笑，才是邁著優雅的步子向自己的房間走去。

  她沒有看見，背後花嬤嬤略帶讚賞的眼神。

  不錯，任何時候都不忘了規矩，是最好的。

  今日，她是看著天冷，故意讓了那些秀女只著單衫出來，為的不過是想看看，誰能夠容忍。

  花嬤嬤閉上眼睛，頭靠在軟凳上，竟是假寐去了。

  見狀，素素小心的將手中的一件厚實的披風蓋在了花嬤嬤身上，眼神卻是死死的盯著冬雪。

  不過是個在宮中沒有後台的丫鬟罷了，竟然也可以得到花嬤嬤的賞識。

  冬雪自然是看見了素素那一抹記恨的眼光，卻也是裝作無事人一樣盯著自己的腳下。

  在宮中，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不過一盞茶的功夫，一群衣著華麗的女子便是先後站到了庭院中。

  冬雪回頭望了一眼假寐的花嬤嬤，不知為何，她總感覺今日的花嬤嬤眉間透著淡淡的憂愁。

  但願是她多慮了。

  「奴婢想問問各位秀女，在家可有伺候過誰。」

  冬雪慢慢的開口，她身份不及花嬤嬤，更加不及眼前這群秀女，所以，也就只有自稱奴婢了。

  這話剛是一落地，秀女中就是發出了議論聲，她們生來被人伺候。怎麼會去伺候他人。

  莫清淺身邊的一個女子輕咬了一口銀牙，才是諾諾的向前一步，朝著冬雪生澀的行了一個禮。

  「回姐姐，蘭兒在家幫父母捏過肩。」

  方蘭兒，她是窮苦人家的女兒，不比那些千金小姐十指不沾陽春水。

  一句話落地就是傳來秀女們低聲的交談。

  怪不得穿的這麼寒酸，原來是貧苦人家的女兒，也想飛上枝頭變鳳凰？

  莫清淺心裡卻是一陣抽搐，方蘭兒是貧苦些，可是呢，她有父母。

  而她呢？除了有一塊母親留下的方帕，便是什麼都沒有了，她甚至是連自己父母叫什麼名字她都不知道。

  冬雪只是抿著嘴唇，倒也沒有說什麼，這宮中一夜飛上枝頭的女子不是沒有。

  只不過是變麻雀還是變鳳凰的差別罷了。

  「這位秀女極注重孝道。」

  冬雪開口稱讚著，隨即在每個秀女身上流轉一圈，才是繼續說著：「今日，奴婢就教各位小主如何打掃。」

  這句話一出，直接是激起了千層浪。

  她們都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官商家的小姐，竟然讓她們學那些下賤奴才才會做的事。

  「不想學的，老奴可以請示皇后娘娘，酌情放你們出宮。」

  本是在假寐的花嬤嬤突然是睜開了眼睛，淡淡的吐出一句。

  眾秀女聞言，皆是皺了眉頭，才是行了一記禮，溫婉道：「我們願意。」

  這邊的儲秀宮是熱鬧的學著宮規，而那邊的景仁宮卻是一派的淒涼。

  顧氏只著一見白色的裡衣，摸著早已冰冷的床榻，眼裡的淚水不住的往下落。

  昨夜是十五啊，皇上寧願違了祖制，也是不想再來看她了麼？

  手突然是摸向自己的臉，她當真是老了麼？

  

  老的連君王的一點同情也得不到麼。

  門吱嘎的一聲被人推開，顧氏才是慌忙的擦去臉上的淚痕，帶著點點的笑意。

  她是皇后啊，是天下女子的表率，就連落淚，也得偷偷的。

  免得人家說了閒話。

  李嬤嬤小心翼翼的端著一盆水進來，就是看見坐在床沿上微笑著的女子。

  心裡閃過一抹的心酸。

  外人都只是羨慕皇后的寶座，可是呢，皇后雖是威風，卻是寂寞而孤獨的。

  「娘娘。」

  李嬤嬤放下手中的水盆，朝著顧氏輕輕喚了一句。

  顧氏見不是一般的宮女，而是自己從母家帶來的奶媽，臉上的笑容也是瞬間換了。

  「嬤嬤，他昨夜又去了雲貴妃宮中。」

  李嬤嬤聞言，輕嘆了一口氣，勸慰著：「娘娘，你還是皇后，你永遠是正妻，而她不過是一個妾罷了。」

  顧氏苦笑一聲。

  對啊，她還是皇后。

  可是，除了皇后的位份，她還能剩下什麼？

  「娘娘，這批秀女個個都是好苗子，不怕奪不了雲貴妃的寵。」

  顧氏依舊苦笑著，手卻是緊緊的抓住床沿。

  如今的她多麼可笑。

  竟然盼著另一群女子來一同分享她的丈夫。

  她的丈夫啊。

  「嬤嬤，你說當初我為何進宮？」

  這麼多年了，她早已忘記自己是怎樣進宮，怎樣成為這後宮的主子了。

  她活在爭鬥中太久了，久到自己都不記得了。

  李嬤嬤聞言，愣住了。

  為何進宮？

  她也是不知。

  怕是羨慕了那高高在上的位置吧。

  又或者是想成為人上人？

  顧氏見李嬤嬤答不出來，臉上的笑容越發的大。

  後宮的爭鬥，當真是迷惑了她。

  可是，人在後宮，不爭不鬥，就只剩下任人魚肉了。

  「還有兩個月的時間了。」

  還有兩個月，她又要擺出一副包容一切的樣子來接納那些花枝招展的女子。

  她恨極了三年一度的選秀，可是，她也是愛極了那三年一度的選秀。

  只有有了新人，皇上才不會真的專寵誰。

  只有這樣，他才能穩坐皇后的寶座。

  「嬤嬤，這天越來越冷了，房間裡多放一個爐子吧。」

  也許，只有這樣，半夜醒來，她才不會覺得冷了。